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围城。
我以为我守住了父亲的晚年幸福,却不知道,我的固执,早已让这座城池摇摇欲坠。
我坐在父亲家的客厅里,看着保姆陈姨把那个布面笔记本轻轻放在我面前。
她的动作很轻,却重重地击打在我的心上。
“小雅,你看完这个,再决定要不要同意我和你爸的事。”
她的声音里没有往日的谦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笃定。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也许我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在父亲家工作了三年的女人。
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上面是父亲蝇头小楷写的日记:
“今天是玲(我妈)走后的第一百天。小陈给我熬了一碗南瓜粥,说这个养胃。”
“我突然想起玲在世时,总说要给我熬粥,可惟一一次熬粥,就是她生病住院那次。”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这才知道,原来父亲也会把思念写进文字里。
继续往下看:
“小雅最近工作很忙,一个月才来看我一次。小陈说,她理解年轻人的不容易。今天我感冒,小陈半夜起来给我煮姜汤,和玲一样温柔。”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自从妈妈去世后,我把父亲的照顾完全交给了陈姨。
我以为付了足够多的工资,就是尽了女儿的责任。
却不知道,那些漫漫长夜里,是陈姨在细心照料着我的父亲。
本子里夹着一张发黄的医院收据。
那是去年父亲突发心脏病,陈姨用自己的积蓄垫付的急救费用。
当时我正在国外出差,电话里她只说父亲小毛病,让我别担心。
”今天下棋,又输给小陈了。她说我是故意让她,其实我是真的下不过她。和她说话很舒服,不用担心被嫌弃老态龙钟。”
“小雅来的时候,总是一副着急的样子,生怕我说太多话耽误她时间。”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插进我的心脏。
我何曾注意过,自己视为理所当然的匆忙,在父亲眼中竟是如此刺痛。
翻到最新的一页,父亲的字迹明显颤抖了许多:
“今天和小陈说想结婚的事。她说要征求小雅的同意。”
“我这一生,活得太拘谨。妻子走后,我才明白,幸福要自己把握。我不想再孤独地过完余生。”
抬头看向陈姨,她正安静地擦拭着父亲最爱的那套茶具。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微微发白的鬓角上。
这一刻,我忽然看到了她眼角的皱纹和略显粗糙的双手,那是岁月和劳作留下的印记。
茶香袅袅升起,父亲的身影出现在阳台上。
他正在给他的兰花浇水,动作笨拙却认真。
陈姨见状,马上拿着喷壶走了过去:“老王,你歇着,我来。”
我看到父亲的眼睛亮了起来,那种温柔的神情,让我想起了妈妈在世时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刷到的一句话:“爱情不分年龄,幸福没有既定模式。我们都以为自己在保护至亲至爱的人,却常常忘了问问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合上日记本,我深吸一口气:“陈姨,对不起。我同意你们的婚事。”
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转身走向厨房:“我去给你炖汤,你爸说你最爱喝羊肉汤。”
看着她的背影,我第一次发现,原来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不是固守,而是放手。
而我,终于学会放下自己的成见,让父亲重新获得属于他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