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因为工作的关系,接待外国友人比较多,他们入乡随俗,大多也都跟着东道主在酒席上尝点白酒。而我们的东道主,自然是茅台开道,以示隆重。
但以我对那些老外,特别是美国糙汉的了解,虽然表面上恭维不停,还做出意犹未尽的表情,实际上大概率喝不惯白酒,推说酒量不济,甚至盼着酒宴早点结束。
后来为了搞好关系,笔者每次酒宴结束,就约上老外去酒吧喝点,终于发现,但凡愿意跟着我去酒吧的,就没有酒量差的,特别是那些美国中年妇女,酒量好得惊人。
常去酒吧,和一个叫TOM的客户熟了,一次闲聊中,这哥们给我讲了他不太喜欢白酒的原因。因为在西方人的习惯里,把酒分为餐酒和社交酒,而餐酒以红酒为主,根据实用肉类不同选择干红或者干白。他们几乎不在餐桌上饮用烈酒,所以对中国餐桌上的白酒也多是应付,基本没有仔细品过。
而社交酒主要是威士忌为主的烈酒,又分成两个场景,家、公司是一个场景,酒吧又是另外一个场景。在家和公司,属于两、三个朋友适合慢慢小酌,就以纯威士忌为主,酒吧里则纯属放松,啤酒、鸡尾酒、烈酒几乎是轮着喝。
另外TOM还给我提供了几个重要的信息:从他个人而言,几种白酒香型的接受度是浓香大于清香大于酱香,而且大部分外国人喝的烈酒,最高也就是四十多度的威士忌,冰饮时度数还会大幅稀释,高度白酒对大多数人而言还是饮用困难的。
明白了外国人饮用烈酒的习惯,我也来了兴趣,觉得应该可以让他们爱上白酒。
后来,我多次邀请TOM来办公室坐坐,他来之前,备好一瓶白酒,摆上气泡水、冰球、柠檬片和蜂蜜之类;在办公室点上檀香,放上几支雪茄,切几片西班牙火腿加东北红肠,再配点交响乐当背景。
与TOM小酌时,一定要聊几句关于威士忌泥煤味与酱香白酒窖泥陈味的工艺同构性,白酒粮香内化与威士忌桶香外化的辩证关系,以及白酒调饮的可能性探索等等。
与TOM去酒吧买醉时,也会提前知会吧台调酒师,特地准备几款白酒打底的鸡尾酒,再编上几个带有宋词词牌的名头,如西江月、鹧鸪天、满江红之类的名字,边喝边聊聊千年前的宋时风月与贸易传奇。
甚至后来我还带着TOM去参观了五粮液和泸州老窖的酒厂酒窖。
我亲历了TOM从对白酒的轻视抗拒,到好奇浅尝,到来者不拒,又发展到研究比较,最终自掏腰包,睡前自饮一杯的全过程。
去年底笔者去美国,应TOM的要求给他带了两瓶好酒,TOM告诉我,他现在基本摆脱了白酒荒。他们当地的一个酒商在他的不断要求下,帮他整到了汾酒,虽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浓香白酒,但聊胜于无。
而他们当地的酒吧,在他的带动下,也都有一两款中国白酒做底酒的东方鸡尾酒产品。
前些天看了某自媒体人批判当下年轻人盲目跟风,放着千年文化沉淀的中国白酒不喝,去捧西方洋酒的臭脚,纯属崇洋媚外。这泼妇式的叫骂背后却是中国白酒外销的无力与无奈。
但我们可以因为自己的白酒卖不出去就禁止国外的烈酒进来吗?曾自以为国士无双的白酒营销人,别总琢磨着怎么把白酒年轻化,怎么忽悠人把白酒金融化收藏化,未来白酒的流量密码在于复销的频度和外销的增量。
老外不是不能接受中国白酒,但又有多少酒企真正研究过他们的饮用习惯和文化?如今酒企接受不了洋酒大行其道,却看不到宝格丽家、格拉苏蒂们在中国研究了三十多年的市场,做了几乎半个世纪的铺垫。而我们又有哪家酒企去认真研究过海外市场呢?
全中国的企业都知道产能过剩要往外走,唯有白酒行业是个特例。时代车轮会不会无情碾过咱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内战内行不久也会变成内战外行。
酒,一级致癌物!现在才知道,喝一滴也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