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印象里,张老师一直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好老师。他是我的初中物理老师,那时候他五十出头,满头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总是干净整洁,眼镜架在鼻梁上,眼神透着几分学者气质。
每次他站在讲台上,拿着粉笔在黑板上细致讲解,语气温柔耐心,从不急不躁。我们班上的男生女生都挺怕他,因为他很严厉,但我们心里又都很尊敬他,因为他确实教得好。
物理是个让人头疼的学科,可在张老师的课上,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他总是用生活里的小事例来讲解复杂的物理概念,比如摩擦力,他会说:“你们每天穿的鞋子底为什么不滑,就是因为有摩擦力。”我们一听就懂了。下课后,我总是看到他拿着一本书,坐在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地看,别人打扰他时,他也从来不发火,永远是那副和蔼的笑容。
我们都以为他一辈子就是这样的一个好老师,平平淡淡过完一生,教书育人,直到退休。然而,几十年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有一天,我接到同学的电话,震惊地听到张老师竟然成了犯罪嫌疑人。
这位曾经和蔼可亲的老人,已经年过七十,怎么会和犯罪扯上关系呢?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那天,我同学激动地说:“你听说了吗?张老师涉嫌诈骗,被警方带走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一心扑在教育上的老教师,怎么可能和诈骗扯上关系?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我赶紧约了几个初中同学一起了解情况。
据说,事情是这样的。退休之后,张老师一开始过得挺平静,他的老伴儿早几年去世了,儿女都在外地工作,只有他一个人在老家安度晚年。原本大家都觉得他日子过得清闲自在,没想到,几年前,他开始参与了一些投资项目。起初他只是跟着别人学,毕竟年纪大了,也没太多精力深入了解这些复杂的金融产品。可后来,不知道是身边的人怂恿还是他自己一时糊涂,张老师渐渐卷入了一些非法集资活动里。
最初,他只是拿出自己的退休金投资,想着多挣点钱给儿孙攒点家底儿。可是随着项目的进展,张老师投入的钱越来越多,连身边的朋友、亲戚也被他拉了进去。大家看他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师,都没多怀疑,纷纷掏钱支持他。这些项目一开始确实给了些回报,但后来就出问题了。公司资金链断裂,项目崩盘,张老师和他周围的人都血本无归。
出事后,张老师成了大家追债的对象。那些亲戚朋友们也不再客气,纷纷上门质问他。当时他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也不好,但面对这么多的债务,他完全没法解释清楚。一开始,大家觉得他也是受害者,毕竟张老师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好人,谁也没想过他是故意诈骗的。可是后来警方介入调查,发现他在这个过程中确实有隐瞒实情,甚至为了拉更多人入伙,夸大了投资回报,涉嫌诈骗罪。
听到这里,我心里五味杂陈。曾经那个站在讲台上,兢兢业业为我们讲解物理的老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他是被人骗了,还是他自己也变了?
更让我感到难过的是,那些曾经信任他的老同事、学生,如今却都成了他的“受害者”。
一时间,大家的舆论纷纷指向张老师,他从一个受人尊敬的教师,变成了人们口中的“骗子”。
后来,张老师的案子很快进入了司法程序。我们几个老同学都很关注这件事,虽然我们心里对张老师有着深深的尊敬和怀念,但面对法律和事实,也无法回避。最终,法院裁定他确实有诈骗行为,但考虑到他已经七十多岁,身体状况不佳,又是初犯,判了三年有期徒刑,缓刑五年。
听到这个判决,我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我为他感到惋惜。这个曾经温文尔雅、学识渊博的老教师,晚年竟然栽在了这样一场骗局里;另一方面,我也感到些许释然,毕竟他没有真正进入监狱,多少算是给他保留了一些晚年的尊严。
张老师被判缓刑后,基本上足不出户。他的子女很少回来,邻里之间也不再像过去那样亲近,大家对他都是避之不及。偶尔有人看到他出门买菜,拄着拐杖,瘦削的背影让人心酸。过去那种谈笑风生、爱和邻里说说笑笑的张老师,再也看不到了。
我曾经试过去看他,但每次到了他家门口,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连以前那些亲近他的老同事,也渐渐疏远了。或许在他们看来,张老师不再是那个“无懈可击”的好人了。可是在我心里,他依然是那个教我们物理、用生活里的小事引导我们学习的张老师。我更愿意相信,他只是在晚年时被生活和孤独逼得犯了错,而不是本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