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听说了吗？奶奶的保姆被辞了。”我站在厨房门口，盯着正在切菜的妈妈。她刚退休没几天，本该享受清闲的日子，却被这个消息搞得有些愣神。
“辞了？”她的手一顿，刀子轻轻放下，“你爸做的决定吧？”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无奈和习惯性的妥协。
“嗯，肯定是他辞的，他说保姆太贵了，还不如让你照顾奶奶。”我撇撇嘴，觉得事情实在荒唐。奶奶年纪大了，生活起居早就离不开人照顾。保姆虽然贵，但也算是全家出钱分担，怎么能说辞就辞呢？
“你爸……”我妈叹了口气，捏紧了手里的菜刀，眉头紧皱，仿佛一瞬间所有的疲惫都压在了她的肩头。
“妈，你才刚退休，他怎么就这样安排你？奶奶的事有保姆看着挺好，为什么非得你去照顾呢？”我走近她，语气里难掩不满。
“家里哪轮得到我说话，你爸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妈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里透出一丝疲倦，“其实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的，我还以为能多清闲几天呢。”
我看着她那张早已被岁月磨得苍老的脸，心里一阵酸楚。我妈一辈子为这个家操心操劳，好不容易熬到退休，居然连享清福的机会都没有。
“妈，你不能一直这么忍下去啊。”我忍不住说，“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现在换来的是什么？你照顾了我们半辈子，现在又得照顾奶奶。”
她没有抬头，只是默默地继续切菜，声音低低的：“唉，谁让我摊上了这样的命呢？”
我心里的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妈，命运是你自己选的，不是别人给你安排的！你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我支持你结束婚姻，不用再为了这种不公平的生活委屈自己。”
她的手停了下来，半晌没说话，似乎在消化我这番话。她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嘴角微微颤动，却什么也没说。
“你说什么？”她轻轻放下刀，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说，妈，我支持你结束婚姻。”我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定。
她眉头皱得更紧了，手指无意识地捏着围裙的边角：“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跟你爸几十年了，就算再累再苦，婚姻不是说结束就结束的。”
我走近一步，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妈，你已经为这个家牺牲了太多。你以前总说，等退休了，终于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可现在呢？奶奶的事刚出，爸就把你拉回那个无休止的责任圈里了。你真的甘心这样吗？”
她的目光有些游离，似乎在回忆什么，又似乎在挣扎。我知道，我的话触动了她内心深处那些隐藏了太久的委屈和不甘。
“可这婚姻，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她叹了口气，语气中有一丝无奈，“你爸那人固执，你奶奶又离不开人照顾，家里这些事没了我，谁去管？”
“妈，不是所有事情都得你一个人承担。”我看着她，眼睛里带着几分恳求，“你有权利为自己争取一个新的开始。你想过自己吗？如果你不离开这种生活，你还要继续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眼神慢慢变得柔软，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你爸一直是这样的人，强势、固执，我嫁给他这些年，一直都这么过来的。你说让我结束婚姻，我哪有那个勇气呢？”
“妈，勇气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你已经熬了一辈子了，剩下的时间，真的想继续这样吗？你明明可以过得更好，为什么非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委屈自己？”
她沉默了很久，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有时候在想，如果我真的离开你爸，我该怎么过呢？这辈子，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
我心里一酸，拉着她的手：“妈，你还有我，我一直在你身边。你不用害怕，你不必再为别人牺牲自己。”
她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湿润，声音低低的：“你真觉得……我能行吗？”
我点点头，语气坚定：“妈，你可以的。”
我妈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做一场巨大的心理斗争。她看着我，嘴角微微颤抖着：“可是，离开了你爸，我还能过什么日子？我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养老的事儿怎么办？”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心疼地说：“妈，你不用担心这些。我有工作，收入也稳定，你可以靠我。我还能带你去旅游，让你看看外面的世界，不再为了那些琐事天天烦心。你知道吗，你也有权利享受生活，而不是一直在家里辛苦操劳。”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黯淡下来：“你说得轻巧，可我这一辈子都没为自己做过什么决定，现在让我突然放下一切，怎么能那么容易？”
“妈，这不是突然的。”我轻声说道，“你早就该为自己打算了。你现在还有机会，有体力，有心思去过更好的生活，不要再让自己陷在无休止的牺牲里了。”
她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我知道，她内心的天平在缓缓倾斜。最终，她抬起头，看向我，声音有些颤抖：“你真的不怪我吗？如果我真的结束这段婚姻，你不会觉得我自私吗？”
“怎么会怪你呢？”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妈，我比谁都清楚，你这些年有多辛苦，你根本不是自私，你是在为自己争取应得的自由。我一直都支持你。”
她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手无力地捂住了脸，肩膀轻轻颤动着。
我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妈，你不用再忍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她靠在我肩上，轻轻抽泣了几声，最后终于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一丝坚决：“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听你的。也许……我真的该为自己活一次。”
我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妈妈终于迈出了这一步，她的未来或许不会再被无尽的责任束缚，而是可以开始为自己而活。虽然这个决定并不轻松，但至少，这一次，她有了选择的自由。
接下来的日子，也许会很艰难，但我相信，妈妈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而我，会一直在她身边，陪她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