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8)班的语文老师萧蒙发现班上的兰婷同学刚升上八年级就雨后春笋般长到了一米六,颇有气质,还洋气,但不知是作业多还是手机玩得多,或者是家务较多,兰婷的脊背似乎有前弯的趋势。兰婷的成绩在级里只属中等,如果就这样升入普通高中,而后成为个有点驼背的普通大学毕业生,那就太可惜了。如果有些艺术素养,气质出众些,身姿轻盈且直,那即使只读个普通本科,人生的机会也会多许多。
有必要跟兰婷的父母建议一下,但担心电话里不容易讲清楚,萧蒙打算等到开家长会时专门找兰婷的父母建议建议。无奈新冠疫情老是反反复复,家长会都只能在线上开。线上单独跟家长谈话,更不方便。
萧蒙也曾跟兰婷谈过,要她趁早叫父母带去报个与艺术关联的周末兴趣班,兰婷也不反对,却迟迟没去报。
转眼过去了一个学期,第二学期也快过去一半,疫情依旧不消停。很快就要进入初三,到时更忙,萧蒙觉得不能再等了。
晚修时,萧蒙把兰婷叫到走廊上,掏出自己的手机,说要跟她父亲谈谈她报个艺术类兴趣班的事。萧蒙没跟兰婷的父母交谈过,更没有互留电话号码,为避免误会,萧蒙要兰婷先打通她父亲或母亲的电话,说明是语文老师有事要跟他们说。萧蒙问兰婷,家里平时谁说了算,兰婷说是爸爸,萧蒙于是要兰婷拨通了她爸爸的电话。兰婷说明是语文老师有事要谈,萧蒙接过手机,示意兰婷回教室继续写作业,而后说兰婷的长相和身高都不错,还蛮有气质,建议家长给兰婷报一下周末的文艺类兴趣班,唱歌、朗诵、舞蹈、绘画、工艺制作甚至于礼仪什么的,哪怕报上一个也好,至少能提高气质,一定能拓宽兰婷的人生之路。如果因为疫情或初三在即而难以去兴趣班,那进入高中或大学后,也别忘记创造机会到艺术的海洋里充充电,人生之灯绝对会更加靓丽。
为了增加说服力,萧蒙还举例说他儿子只进了几年的语言艺术班,初三、高中和大学时就成了学校晚会的主持人,练了口才、脸皮和胆子,还在与其他主持人的交流中发现自己的不足而多看了些书。
为了防止家长的疑虑,萧蒙说他也只是站在老师的角度多嘴建议一下而已,至于是否去报名,权力在家长和孩子手里。
“我儿子已离开兴趣班多年,我早已经不熟悉那些培训机构,更不是什么培训机构的推销员,”萧蒙特意强调,“如果你们想去报名的话,得自己去找正在相关兴趣班学习的熟人的孩子了解。”
听着听着,家长没声了。萧蒙问他是否听明白了,家长忽然反应过来似地说明白了,谢谢老师。
考虑到家长们都不怎么有空,萧蒙适时地挂了电话。挂了电话的萧蒙想着家长的谢声,觉着有种做了好事式的开心。
萧蒙的暗中自得没维持到十分钟,就被(8)班班主任梁老师的来电冷到了冰点。梁老师发出笑声问萧蒙:
“你究竟跟兰婷的爸爸说了什么?她爸爸刚给我来了电话,紧张地说听完你的电话后,很担心她女儿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挟持或被骗了,想马上开车到学校来。为了慎重起见,才先问了我,要我确认他女儿是不是还在教室里上晚修。”
萧蒙将刚才跟兰婷爸爸说的内容重复了一遍,承认自己唐突了,跟家长还不熟悉就擅自建议。萧蒙想马上打电话去澄清,梁老师说还是由她去解释吧。萧蒙又觉得自己莽撞了,既然跟人家家长不熟悉,再去解释只会增加误解。
等梁老师回电话说已经解释清楚并且得到家长的相信后,萧蒙按着刚拨的电话号码给兰婷爸爸发去道歉短信,说自己冒昧,导致了恐慌,对不起。至于那建议,权当他打搅了。
兰婷爸爸也回了短信,表示谢谢,并解释说刚才在开车,没怎么听清楚,所以误会了。
萧蒙苦涩一笑,删除了与兰婷爸爸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而后又把兰婷叫出来,问兰婷周末回到家后要不要干活儿,兰婷说要到家里的小卖部帮着卖东西。萧蒙说那证明家里的经济条件还不错嘛,兰婷说还过得去吧。萧蒙问兰婷是否独生女,兰婷说下面还有个弟弟。萧蒙“哦”了一声,说没事了,希望兰婷周末回到家跟她爸爸说语文老师不是骗子。
“以后你有条件时,还是要想办法接受些艺术熏陶,提升你的气质,”萧蒙最后叮嘱,“相信我,会对你的未来有帮助的。”
晚修结束后走出校门,萧蒙的手机又响起来,对方说是公安局反诈人员,问萧蒙扫了反诈二维码没有,没有的话,赶紧搜索反诈二维码,然后按照上面的提示安装。
萧蒙冷笑一声,反问对方:
“借助警察的防诈关心来哄我上套?新招嘛,但我已经不年轻了。”
对方叫萧蒙往左侧看,竟然是在派出所工作的老同学黄正。黄正批评道:
“好你个萧蒙,连老同学也怀疑了。”
“谁叫你用陌生号码打来?”
“但我的声音总是没变吧?”
“这可难说,高手在民间,为了谋生,模仿得比本尊更像的能人多的是。”
看着墙上紧贴的价值观标语牌,萧蒙一阵苦涩,油然冒出两句话:诚信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作者简介:吴晓锦,广东省作协会员,广州市南沙区珠江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