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大海,今年 48 岁,在咱们郊区机械厂当钳工,每月工资六千出头。
媳妇李桂林在一个物业公司做行政,一个月能拿三千五。
我俩结婚十七年,闺女小雨刚上初中。
这是来自一个机械工人的讲述,让人感受到老人的不易。
2017 年 4 月 19 号,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外头下着瓢泼大雨,我骑着电动车往家赶,路过菜市场时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 岳母赵春芳,正弯着腰在菜摊前挑土豆。
她头顶裹着块花毛巾,蓝布衫都被雨水浇透了,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沾着泥点的小腿。
“妈,您咋来了?” 我赶紧停下车,把雨衣往她身上披。
岳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得满脸褶子:“桂林不是说腿疼吗?我来给你们做点热乎饭。”
那年岳母 62 岁,在老家刘庄村种了一辈子地。
媳妇兄妹三个,上头有个姐姐早年嫁去外县后就没啥联系了,对岳母几乎不闻不问;底下的弟弟比媳妇小五岁,在县城晃荡了十年,整日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早年家里凑钱给他在县城买了婚房,他却因沉迷打牌输光积蓄,偷偷把房子卖了抵债,气得岳母大病一场,这才收拾行李来城里投奔我们。
当晚吃饭时,岳母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和凉拌黄瓜,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大海啊,你们平时就吃这个?” 她往我碗里添了勺米饭,“桂林身子虚,得吃点有油水的。”
媳妇刚要开口,岳母又转向她:“明天我去早市买只老母鸡,炖点汤给小雨补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就这样,岳母在我家住下了。
起初我们说好了住三个月,等媳妇腿好些就送她回去。可谁能想到,这一住,就是八年。
头一个月,岳母就把家里收拾得焕然一新。
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蹲在厨房擦瓷砖缝里的油垢,用旧牙刷一点点抠。
有回我早起上厕所,看见她趴在地上擦客厅地板,花白的头发垂下来,沾着汗珠。“妈,您别这么累,等周末我和桂林收拾。”
我赶紧扶她起来。岳母拍了拍手上的抹布:“你们上班累,我闲着也是闲着。”
她买菜特别会挑,同样的价钱能买回两倍的菜。
有回我跟着去早市,看她蹲在菜摊前,捏着棵白菜叶子问:“大姐,这菜帮子能便宜点不?我买回去腌酸菜,不挑卖相。”
卖菜的大姨笑着摆摆手:“你这老太太真会过,拿去吧,算你五毛一斤。”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岳母成了家里的主心骨。
每天早上,她准点把热乎的小米粥和酱菜摆上桌;下午下班回来,总能看见阳台上晾着洗得发白的工服;逢年过节,她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饺子馅,猪肉白菜的、韭菜鸡蛋的、香菇鸡肉的,分门别类冻在冰箱里。
可媳妇的弟弟却像块甩不掉的橡皮糖。
隔三差五来城里 “送货”,实则空着手来蹭饭,屁股还没坐稳就喊饿:“妈,您给我下碗面条呗,加俩鸡蛋。”
有次我听见他在阳台打电话:“妈在姐夫家天天大鱼大肉,比在老家舒坦多了。”
话里话外把这儿当免费食堂。
更过分的是,他隔三岔五就跟岳母要钱,不是说摩的该换机油了,就是说和朋友合伙做买卖差本金。
岳母心疼小儿子,每次都背着我们把攒的买菜钱塞给他。
我心里窝火,却只能劝媳妇:“毕竟是你亲弟,老太太愿意给就给吧。”
今年开春,老家传来拆迁消息:岳母老家的房子可以选择置换成120 平米的新房,或者拿 50 万补偿款。
弟弟瞬间像打了鸡血,三天两头往我家跑,不是给岳母捏肩捶腿,就是抢着刷锅洗碗。
有次我下班回家,听见他在客厅赔笑脸:“妈,您看我都离婚三年了,连个正经窝都没有,这房子您过户给我,以后我接您去住大房子。”
岳母低头择菜没吭声,他又凑近了些:“要不您把 50 万给我也行,我保证买完房就把您接过去享清福。”
岳母始终没松口,直到那天晚饭。
弟弟喝了两瓶啤酒,红着眼又提拆迁款的事:“妈,您到底给不给?我那群兄弟都等着看我笑话呢!”
岳母夹菜的手顿了顿:“你姐腿不好,小雨马上中考……”
话没说完,他 “啪” 地摔了筷子:“得,您就偏心大姐一家吧!我算是看明白了!”
瓷碗碎在地板上,闺女吓得尖叫着躲到我身后。
岳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喊:“你给我走!从今往后别认我这个妈!”
那天夜里,岳母在客厅坐了半宿。
我起来喝水时,看见她对着老家的方向抹眼泪。
媳妇想劝,被我拉住了 —— 有些坎儿,得让老人自己迈过去。
三天后,弟弟拎着两瓶白酒来道歉,岳母连门都没让进。
又过了一周,她把我和媳妇叫到跟前,掏出张银行卡:“50 万在这儿,你们收着。”
媳妇慌忙摆手:“妈,这钱是您养老的,我们不能要!”
岳母把卡硬塞进我手里:“你姐八年没打过一个电话,你弟把我气得半条命都没了。只有你们实打实把我当妈待。这钱给你们,我放心。”
我看着卡里的数字,喉咙发紧。
想起八年前那个雨夜,岳母浑身湿透却惦记着给我们做饭;想起她为了省五毛钱菜帮子,在菜市场和摊主磨破嘴皮;想起她半夜起来给媳妇热敷膝盖,自己却偷偷吃止疼片…… 这些情分,哪是 50 万就能还清的?
最后我们商量,把钱存进岳母名下的存折,设成全家都知道的密码。
媳妇说:“等您哪天需要住院了,或者想回农村盖个小院子,这钱随时能取出来。” 岳母抹着泪点头。
结语都说 “久住惹人嫌”,可大海的岳母在大海家住了八年,却如此的和谐。
她把菜市场的斤两算计得门儿清,却把亲情看得比天高 —— 对好吃懒做的儿子,她恨其不争却仍留着底线;对真心待她的女婿,她把后半辈子的指望都捧了出来。
这世间最浓的情,从来不是血缘绑架,而是 “我懂你的不容易,你念我的久付出”。
日子或许清苦,但一家人围桌吃饭时的热气,比任何金银都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