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码头工人哲学家的”美国学者埃里克·霍弗年轻的时候曾在码头搬运为生,在劳动中,他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些自己工作干的好的人往往都在专心的做自己的事情,反而那些体力不够自己的活儿都干不好的人,却总是跑去帮助别人。
这一有趣的行为现象引起了霍弗长久的思考,并在多年以后写成了一本经典的社会学著作《狂热分子》。其中这段内容代表性的呈现了他的思考——
替代自信
信仰一项神圣事业,相当程度上是替代已经失去了的自信。
夸耀神圣事业
一个人越是没有值得自夸之处,就越容易夸耀自己的国家、宗教、种族或他所参与的神圣事业。
逃离自我
一个人自己的事要是值得管,他通常都会去管自己的事。如果自己的事不值得管,他就会丢下自己那些没有意义的事,转而去管别人家的事。
这种人喜欢搬弄是非、打听试探、越俎代庖,同时对国家和种族事物表现出炽烈兴趣。在逃离“自我”的同时,我们不是依偎着邻人的肩,就是掐着他们的喉。
这些话不难让人联想起最近一个火热的话题——肖战粉丝出征同人社区的“227事件”,至于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事,作为非饭圈,也非同人圈的人,基本就是一脸懵逼的进去,然后一脸懵逼的出来。大概就是肖战粉不满某个社区的一些关于肖战的内容,然后给举报了,引起了这个“亚文化”群体的反噬。(想了解的可以去看看现在有很多详细的事件解读,不过可能需要补充大量的相关“知识”)
粉丝现象,不是新生事物,人们也都不陌生。上点年纪的人都会记得的1992年春晚上赵丽蓉、郭达、蔡明表演的那个讽刺小品《追星族》,那时候粉丝还不是一个群体,还只是用他们的行动“追星”来形容他们。再后来刘德华的粉丝杨丽娟让社会见识到了粉丝的一种狂热力量。
但粉丝本身并没有什么好与坏之分,如果喜欢一个明星,因为这份喜欢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好,让周围的人变得更好,是一件大好的事情。最近几年饭圈被口诛笔伐的无非就是“脑残粉”,如果不用这种略带侮辱的词语形容的话,可以称他们为“狂热粉丝”。
这种“狂热粉丝”不同于那些默默喜欢,偶尔支持的粉丝,而是一种近乎以追星为自己人生目标的人,在他们生活中只有吃饭睡觉和追星三件事,如果为了追星,也可以牺牲吃饭睡觉。
著名的社会学家白芝浩曾说:为了阐明一条原理,你必须夸大很多事情而又掠过许多事情。在此也通过这种方式,对饭圈做一些简要的分析,并没有要妖魔化的企图,而是希望通过一些极端的描述来接触到更本质的东西。
狂热粉丝的饭圈:失意者联盟
就如霍弗在《狂热分子》所说,只有那些自己的事情做不好的人,才会去管别人的事。而如果深入的去探究,就能够发现更本质的原因。作为一个能思考过去和未来的物种,人有一种倾向于贬低现在而尊崇过去和未来的特质,普遍都希望在人生的经历中寻找一种所谓的“意义”。
过去的意义是一种荣耀,未来的意义是一种希望。如果预见到未来有一件能够让人提起兴趣的事情发生的话,那当下的生活也会变得绚丽许多。大多数人都是通过对过去的荣耀和未来的希望的整合,而获得当下的“尊严”。
如果一个人,既没有值得炫耀的过去,也没有值得期许的未来,他的人生就会陷入一种尊严虚无的状态。当下毫无存在感,而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可能都无法改变未来,在毫无希望获得尊严的情况下,自我变得越发渺小,渺小到可以轻而易举放弃的地步。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束光照耀他,有一只手伸向他,跟他说来我这吧,你可以跟众多跟你一样的人一起,共享我的荣光,只要把你自己奉献出来,抛弃那个渺小的你,加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里,你就不再是人类群体渺小的一员,而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全部。这里的荣耀就是你的荣耀,这里的希望就是你的希望,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当然,前提是你也将这些视为你的一切,去尊重,去维护,去为了这些奋不顾身。
现实生活中的“失意者”,偶然遇到偶像的征召时,大多数会义无反顾的抛弃自我,转而去一个群体中寻找存在感和尊严,也只有在那里,他们才真正体会到了作为一个“成功”的人的乐趣,并互相刺激、鼓励和肯定,获得在现实中少有的精神上的奖励。
明星灵媒,在现实世界召唤偶像剧舞台
加入一个狂热的饭圈,人们是如何获得快感的?
如今的狂热粉丝已经不再仅仅拘泥在传统的“追星”行为上,也就是追剧听歌、参加一些线下活动明星见面、收藏一些明星海报周边产品等等,那些几乎是上个世纪的古董式追星方式了。
如今的狂热粉丝为明星做写真、帮他们做宣传,替他们处理负面做评控、买广告庆生,几乎能想到的跟明星衣食住行相关的事情,几乎都有狂热粉丝参与的痕迹。偶像们在这样的行为中,不断地积累人气和价值,而粉丝们则通过这些行为获取自我的满足。
明星似乎就像是一种有着魔法的“灵媒”,在现实世界中,召唤出了一个偶像剧的舞台,每一个饭圈狂热粉都义无反顾的冲上这个舞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充当着自己心中偶像的那“唯一的”配角。
在经常受挫的现实中,狂热粉丝们集体做了一场有真人明星参与的偶像剧大梦,这不就是最大的满足么?
咪蒙一族,除了“教义”之外再无其他道理
咪蒙这个名字,似乎已经离我们远去了,但她所代表的一种现象从来就没有消失过。有一群人,听不进去什么理性的东西,只对那些他们已经知道的,能够说出他们心中情绪的言论感兴趣。
狂热粉丝就是咪蒙一族最好的代言人。在他们心中,有一整套的关于自己偶像的“教义”,比如怎么形容长相,怎么形容音乐风格,他们有多善良,有多努力,有多有爱心等等。除此之外,再不能有其他的“真理”。
他们活在这些“教义”的反复强化和自我实现中。粉丝群体内部不断确认,彼此认同这些内容,一旦遭受到外部的攻击,或者有一些理性的言论与他们的“教义”不符的时候,他们便会组织出一整套攻击的方式,在数量上和声量上进行碾压。
放弃自我,放弃自主精神生活的人,是不会有理性思辨能力的。把自己奉献给饭圈的粉丝,是听不到真实世界的声音,仅仅在他们臆想的偶像的“教义”中获得人生的满足。
两件最重要的事:树敌和模仿
自卑的人,往往更敏感,也更能够认出他人身上试图隐藏的那些缺陷和弱点,因为这些也是自卑的人在做的同样的事情。如果一个群体,是由大多数这样的人组成,会出现一些有趣的现象。
就如在饭圈中,虽然大家都是为了同一种目标,但敏感的他们,却无时无刻的不在监视着圈子里的人也同样感受到圈子里的监视。在这种猜忌的诡异气氛中,人们会变得表面上更加团结。
与此同时,他们也更擅长于在外部制造事端,他们的敏感让他们像一群聚集在一起的仙人掌,等待扎破每一个靠近的气球。“肖战事件”也是这种群体性敏感的表现,另外这种在外部寻找敌人的方式,也是增加粉丝们的自我承认感,强化内部凝聚力的有效方式。没有标志物我们就无法认清自己在哪儿,没有敌人也就不能凸显出自己的强大。
另外,在一群敏感的人中,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模仿,通过模仿,变得跟所有人一样,在一种虚假的平等下,所有人抱成一团,分享集体的荣耀。这种模仿也让饭圈的行动能力变得无比强大,只要有人做了一件对偶像,对饭圈有好处的事情,必然会形成一种群起而上的态势,就像肆虐“蝗灾”,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自我PUA后的“灵魂献祭”
PUA这个在两性关系中被人人喊打的方式,跟饭圈可能有着一种奇怪的默契。可能PUA最好的对象之一,就是那些狂热的饭圈粉丝了。他们具有着一种共同的心理特质和行为倾向。
PUA大多是通过对目标对象精神的长期打压,特别是在尊严层面,使得目标产生对自己人生意义的怀疑,同时甘愿将自己的希望寄托于实施者身上,最后形成一种完全的精神依赖状态。
而狂热粉丝,也大都是在生活中受挫或无法获得更多满足感,试图寻找一种满足感来源或人生意义的源泉。当他们逐渐接近这个圈子,尝试用这个圈子的方式来获得满足的时候,也意味着他们对自我意识、对人生价值的否定和放弃,从而才能在这个以偶像为代言的集体中获得人生不曾拥有过的快乐。
从这个意义上来看,狂热粉丝,不过是一种自我PUA行为,通过对现实自我的剥离,让自己的一切完全系于一个大多数由跟他们有同样想法的人构成的群体中,快乐和悲伤都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偶像获得荣誉就是自己的荣誉,偶像受到攻击就是自己受到攻击,他们仿佛是海洋中集体行动的鱼群,整齐划一的表达着他们共同的喜怒哀乐。
在一个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自由社会里,人们的选择也都是自由且多元的。对于狂热粉丝的行为,没有人可以从道德层面去指责什么。但在漫长的人生旅程的角度来看,那不过是一个暂时逃脱现实的梦,容颜易去,偶像会老,梦终究有醒来的时候。
就如很多服刑多年的人,在出狱后无法融入正常生活一样。当狂热粉丝们有一天从自我PUA的献祭中清醒,脱离了那个自己打造的精神牢笼之后,该如何继续现实的生活,才是这个社会所要关心的。
nc粉是一类自私的粉丝,他们把艺人当做自己所有物,管天管地,怼天怼地,从来不反思自己的言行是否不妥,一意孤行,也不会理会艺人说什么,毕竟他们是连艺人家门都敢蹲还敢入室偷拍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