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芳全和刘菊英一行人大约在离开他小妹孙兰香家的半个月之后的一天,杨芳全就收到了小妹孙兰香写给他的一封信,信写的较长,差不多八页纸,妹妹在信上告诉杨芳全的几件事让杨芳全感到非常可笑和不可信,但妹妹在信上却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
孙兰香在信中对哥哥杨芳全说了四件事:
一是自大哥杨芳全一行人到他们家走了一趟之后,他们村里的人对她和她养父一家人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变得热情而友好,纷纷上门打听她大哥杨芳全在县城究竟是干什么工作的,她按哥哥所嘱,没有将哥哥杨芳全现今干什么工作,以及详细地址告知村里任何人……
第二件事是此前一直对她家虎视眈眈,声称要让公社负责治安的干事抓杨芳全为他弟袁文涛报仇的袁文海的态度也变得友好了许多,且主动上门退还了此前欠下代销她家醋的欠款,赔偿了他弟弟袁文涛砸烂的三只大醋缸以及损失的醋钱,并再三赔情道歉,说他近日查看了一下记账记录簿,才发现此前确实少给了他们供销社代销的醋钱,而此前对她动粗打过她的袁文涛再没有此前嚣张跋扈的样儿了,见了她就会远远就躲着走。
第三件事是袁文涛的一个所谓的结拜兄弟,也就是那天在袁文涛家喝酒的,后来曾想与袁文涛以及另外一个合伙打杨芳全的人,这个人就是当时想跑,后却被杨芳全一记扫堂腿打倒在地,摔得嘴鼻流血,半天爬不起来的小伙子。
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伙子这天却拎了两斤肥猪肉,一瓶白酒,一包水晶饼,两包“恒大”牌香烟,来到杨芳全他妹妹孙兰香的家里,自我介绍说他名叫刘保民,是邻村的。
刘保民这天来找孙兰香的目的是想孙兰香从中介绍他能与杨芳全相识,他要拜孙兰香的哥哥杨芳全为师学武功。
刘保民说他与人打架无数,甚少输过,就算输,也输的明明白白,可他没想到那天当他看到袁文涛和他的另外一个兄弟,在眨眼间就被杨芳全打倒在地后,他心想瞎了,遇到了高手,他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又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跑出两步,就被杨芳全一记扫堂腿扫倒在地,摔的是鲜血淋漓……
妹妹孙兰香在信中说她和养父自然是不会收刘保民拎来的所谓的拜师礼品,更不会把哥哥杨芳全的地址告诉给刘保民。
自小生活在农村的杨芳全。凭他对农民的了解,杨芳全认为妹妹孙兰香在信中所写的以上这三种事儿可能是真的,人的本能是阿谀强者,但妹妹说的第四件事,就让杨芳全感觉有点玄了,是无聊的村里人自己臆想出来的。
村人纷纷传说的这第四件事的大概情况是这样的,说杨芳全一行人那天举枪打鸟时,当时确实是没有看到有中弹的小鸟从枝头坠落,满树的小鸟被“啪”地一声枪响惊的倏地腾空飞走了。
关于这一点大家都看到了,且达成了共识。
可有一个40多岁的平时喜欢帮人算命且一只眼睛有点问题的中年汉子这天却说,其实当时有一只小鸟中枪了,他看见了,而这群受惊的小鸟在飞掠袁文涛他家院子的上空时,受伤的那只小鸟体力不支,后就坠落下去,恰好就坠落在正在院子背靠南墙晒太阳的袁文涛的头上……
妹妹孙兰香除了在信中告诉杨芳全这四件事外,还告诉她去看了亲生父亲,看父亲时她送的是十个自己家里蒸的地软包子。
杨芳全看完妹妹孙兰香写给他的信,不由咧嘴笑了。
他虽觉得这些事儿挺奇葩的,但心里仍有一点说不明白的诡异之感,妹妹信中所提说到的那个喜欢给人算命的中年汉子,杨芳全虽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但这人在杨芳全的脑海中是有印象的,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专业靠给人算命谋生的,但杨芳全知道这个中年男人主要职业是靠卖自己酿造的酱油谋生。
杨芳全听人说,这个男人平时不怎么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但他每个月会向生产队交6元钱,生产队会给他每天记10个工分,让他有劳动粮和口粮分,而这个男人几乎每天骑一辆旧加重自行车,载两个比较大的,装满了自己酿造的酱油的白塑料筒走村串巷地叫卖。
这个以卖酱油为生,却喜欢给人算命的中年汉子有一个特点是,不是别人找他算命,而是他常常会主动给人算,且不收一分钱的报酬,当地人纷纷传说,这人算的挺准,有好几件事,都被这卖酱油的汉子给说准了。
杨芳全是不信什么所谓的算命,他只相信古希腊著名哲学家赫拉克特所说:“性格决定命运。”一说,当然了这种说法也不完全正确,命运的好坏是由诸多因素来决定,但性格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今天想来,80年代初,在娱乐文化生活相对比较贫乏的农村,人们闲了会聚在一起,除了说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外,还会添盐加醋地说一些神秘而诡异的事儿为无聊的乡村生活增加一点乐趣而已……
杨芳全随后给妹妹孙兰香写了一封回信,在信中叮嘱妹妹有时间了多看一些书,别相信算命汉子的胡言乱语,并抽点时间回家看看行走不便的父亲,妹妹虽自小被送人抚养,但亲生父亲的心里一直很牵挂她这个小女儿。
在随后的日子,每隔半个月的时间,也就是刘菊英回省城看望儿子时,杨芳全都会骑上刘菊英的那辆蓝色轻便凤凰牌自行车回家看父亲的,而刘菊英亦会按时给杨芳全和周姨发工资的。并在发工资的当天晚上,刘菊英都会让周姨烹饪几个可口的下酒菜,三个人聚在一起饮上几杯酒。
杨芳全每次回家探望父亲时,都会买一瓶降血压的药,并给父亲10元钱,给二姐改琴5元钱,并再三叮咛二姐改琴把父亲照顾好一点。
和往常一样,杨芳全每次回家,父亲都会吐字不清地与他唠嗑给他订一门亲事的事,这让杨芳全有点心烦和为难,可他也能理解父亲的心情,父亲总是希望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能成家立业。
杨芳全从二姐改琴的嘴里获悉,父亲平时经常会在村里恳求一些会说媒的媒婆为他介绍一个对象,媒婆当面都会爽快地答应父亲,但接下来却没有了行动。这是因媒婆心里清楚,周边村里,没有那个当父母的希望自己的女儿一过门,就要侍候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公公,为此媒婆不愿跑这个冤枉路。
随着经济改革的开放,媒婆帮人说媒已不再是无偿的劳动了,而是要收费的,媒婆每说成一个亲事,男方都要给一点钱,以示感谢。为此,媒婆也就不愿介绍一些成功不大亲事。
但父亲依然不屈不挠地,拎着几个女儿过节时,孝敬给他的水晶饼,到村里那个名叫刘草莓的媒婆家,恳求人家为自己的儿子杨芳全介绍一个对象,刘草莓知道水晶饼是不能白吃的,就介绍了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子给杨芳全,那个女孩子见过杨芳全几面,对杨芳全没有意见,但却过不了她父母的这一关,女孩的父母给出的意见是,女儿想嫁给杨芳全也行,但杨芳全有病行动不便的父亲得和杨芳全的二姐杨改琴在一起生活,否则订亲的事就没得谈。
媒婆刘草莓没有直接把女孩父母的意见讲给杨芳全的父亲知道,而是说给了杨芳全的二姐杨改琴听。
这令杨芳全的二姐杨改琴很为难,弟弟杨芳全这段时间在县城建筑公司打工,不得已将父托她照顾,婆婆公公以及丈夫已有意见,好在弟弟每月都按时给生活费,这才勉强维持着。
若让父亲以后长期跟她这个已嫁人的女儿在一起生活,公公婆婆以及丈夫怎么会答应。毕竟父亲有一个已长大成人的儿子,让父亲长期生活在女儿家,这在当时的乡村是说不通的事儿。
杨芳全从二姐杨改琴嘴里获悉这些事后,心里一时是五味杂陈,养儿防老,这是个常识,他这个当儿子的赡养父亲,是天经地义的事。可遗憾的是,他分身无术,只能先麻烦二姐照顾着父亲。
其实在这段时间,杨芳全的内心比较矛盾,也比较痛苦,他不想草率地订亲,就算要订亲,他内心里的另一半的标准也是女主人刘菊英这种类型的女子,可杨芳心里也清楚,自己虽然长的比较帅气,又暂时干着照顾刘菊英的工作,在农村自己也算个文化人,但自己毕竟是农民身份,在身份没有得以质的改变和提升之前,对刘菊英这种出身於高干家庭的女子抱幻想,是一种非常可笑的事,何况人家是军婚。
军婚神圣,不容侵犯,这是法律明文规定的事儿。
在这种无形的,但无处不在的痛苦的折魔下,杨芳全在照顾刘菊英生活的闲遐之余,一心扎进了读书和写作上,只有在看书和写作之时,杨芳全才感觉到有一种隐隐的希望在向他招手。
对于写作,他没有告诉刘菊英,他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地写。
恰好在这段时间,他从一期《中篇小说选刊》上看到了路遥的成名作《人生》,他是一口气看完了这部近14万字的中篇小说,他不得不佩服这部中篇小说写的好,是当时优秀的中篇小说之一。
他感觉自己类似于路遥笔下的主人公高加林,一个不甘心一生被黄土地束缚的青年人,为了所谓的事业和前途,放弃了深爱他的农村姑娘刘巧珍,选择了有背景的黄亚萍。
没想到是高加林的这一行为,却得罪了一直心仪黄亚萍的张克南,老实本分的张克南把高加林没办法,但张母为了儿子,举报了凭关系成为县城通讯组并抢夺了她儿媳妇的高加林,张母的举报,让高加林犹如一只被箭击中的小鸟,最后伤痛地坠落在生他养他的那片土地上。
路遥《人生》这部中篇小说主人公高加林的结局,似乎再次提醒了杨芳全要正确认识自己,不要对女主人刘菊英心存幻想。无论在家庭条件上,还是在年龄上,他杨芳全注定不会和女主人刘菊英有什么结果,他应在精神情感上,和女主人刘菊英保持足够的距离,他的身份是一个打工汉子,确切地说是一个护工。
可遗憾的是,剧情的发展,却不是受他杨芳全所控制的,在接下来的几天后,刘菊英的主治医生曹大夫和刘菊英本人皆向杨芳全提出了一个这样的要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