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2月18日，“铁姑娘”郭凤莲踏上了前往天津大邱庄的旅程，前去拜访大邱庄村委书记禹作敏。

两人一个是带领大寨人民战天斗地的女英雄，一个是中国农村改革的风云人物，都通过自己的勇气、魄力、智慧，成为各自领域内的明星人物。

这次跨时代的会面，注定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那么，是什么原因促成了这次会面？

主动来拜访的郭凤莲，又从禹作敏那里收获到了什么？

郭凤莲，1947年9月出生于山西省昔阳县大寨村，是中国农业集体化时期的标志性人物。

郭凤莲生于一个普通农民家庭，自幼目睹父辈在贫瘠土地上劳作的艰辛。

大寨地处太行山区，土地干旱、水土流失严重，粮食产量极低。

1953年，大寨开始推行农业合作化，6岁的郭凤莲便跟随家人参与集体劳动，拾柴、捡粪、照看弟妹，早早体会到集体协作的重要性。

她曾回忆：“那时村里人常说，土地是‘三天无雨苗发黄，一场大雨土冲光’，但谁也不愿认命。”

或许正是这从小的熏陶教诲，养成了郭凤莲不服输、不怕输、敢与天斗的勇敢性格。

1963年，16岁的郭凤莲加入大寨“铁姑娘队”。

这支由23名青年女性组成的队伍，因在太行山区的抗灾重建中表现突出而得名。

这一年太行山暴雨倾盆，郭凤莲带着姑娘们扛起铁锹冲进泥石流，硬是从洪水中刨出被掩埋的粮仓。

这场百年不遇的洪灾，把昔阳县大寨村7成房屋和8成良田冲成废墟，却意外炸出一位传奇女性。

面对灾情，铁姑娘队与男社员并肩奋战，白天修田垒坝，夜晚挤在窑洞中学习《矛盾论》《实践论》。

郭凤莲在日记中写道：“石头再硬，硬不过人的决心；洪水再猛，猛不过集体的力量。”

年纪轻轻的郭凤莲，便彰显出了远超同龄人的魄力与胸怀。

当老支书陈永贵带着村民高喊：不向国家要粮、要钱、要物资；粮食产量不少、社员口粮不少、集体积累不少时，身高1米58的郭凤莲第一个带头响应。

她抡起18磅大锤，带着23名姑娘组成铁姑娘队员，专啃修梯田的硬骨头。

她们凌晨4点开工，晚8点收工，每人每月用坏3把铁镐，她们用钢钎凿穿红胶岩，靠人挑肩扛运土石，3年修出800亩梯田，相当于把大寨村的土地面积扩大1.5倍。

至1973年，大寨粮食总产突破80万斤，较合作化初期增长近8倍。

此后几年，大寨在党支部书记陈永贵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农村建设一日千里。

1971年，24岁的郭凤莲接替陈永贵，担任大寨党支部书记。

彼时的大寨已通过深翻、深种、深管和“海绵田”改造，将亩产从100斤提升至700斤，但郭凤莲并未止步。

她提出“向山要地、向天要粮”，带领社员在虎头山修建梯田。

郭凤莲注重科学种田，推广“四不专种”，玉米不专种、豆类不专种、高粱不专种、棉花不专种的间作模式，并引入良种培育。

她还组织社员学习气象知识，根据天气调整农事安排。

在1972年华北大旱期间，大寨通过提前蓄水、覆盖保墒等措施，实现“大旱之年大丰收”的奇迹。

只不过，随着“铁姑娘”的名号传遍山西、甚至全国各地，郭凤莲也被赋予了更沉重的责任。

1973年，郭凤莲被选为山西省委副书记。

这个初中没毕业的农村姑娘，突然被推上政治舞台。

不久后，她又接连当选第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中共十一大代表。

这一时期，她频繁参与国事活动，陪同外国元首参观大寨，向阿尔巴尼亚、越南等国家传授农业经验。

政治光环也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压力，她曾在访谈中坦言：“那时每天要接待几十批参观者，有时凌晨两点才能回村安排生产。”

5年间，郭凤莲接待了134国2万多名外宾，包括墨西哥总统埃切维里亚、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成功将大寨建设经验推广到全世界各地。

直到1980年，农村改革浪潮兴起，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逐步推开。

郭凤莲也被调离大寨，来到一所果树研究所工作。

在这期间郭凤莲也没闲着，她潜心学习园艺技术，培育出抗旱性更强的苹果品种。

她低调行事，极少接受采访，但始终关注着大寨的变化。

1982年，大寨实行包产到户，集体资产被拆分，部分水利设施因缺乏维护而荒废。

郭凤莲得知后叹息：“集体不是枷锁，散了容易，再聚就难了。”

事实如她所料，大寨的改革转型非但未能达到预期，甚至还出现经济和生产倒退。

1991年，44岁的郭凤莲重新回到大寨，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欠债200万，人均收入不到400元的烂摊子。

为收拾残局，郭凤莲想出了一系列振兴经济措施：从沿海地区赊购服装生产线、建起年产10万吨的水泥厂、依据大寨特色打造旅游景点……

不过，在她做出的所有努力中，最瞩目的还要树不远千里奔赴天津，向改革开放先锋人物禹作敏取经。

禹作敏，与郭凤莲有着极为相似的出身。

他出生于1947年，来自天津市静海县大邱庄村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

禹作敏从小聪明好学，虽然家境贫寒，但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天津财经学院。

大学毕业后，禹作敏被分配到天津一家国有企业工作，可他始终心系家乡的大邱庄村。

1982年，禹作敏毅然辞去城市的工作，回到大邱庄村担任村党支部书记。

当时的村庄极度贫困，村民们靠天吃饭，生活十分艰难。禹作敏看到这种情况，决心改变家乡的面貌。

禹作敏回到村里后，首先走访了全村的农户，了解大家的想法和需求。

他发现村民们普遍缺乏致富的信心和技能，于是决定带领大家发展乡镇企业。

他提出“以工养农”的思路，利用村里的劳动力资源创办工厂。

1983年，禹作敏带领村民创办了大邱庄第一家乡镇企业——大邱庄轧钢厂。

钢厂启动资金仅15万元，但当年就盈利30多万元

村民们看到实实在在的收益后，信心大增，纷纷加入到创业的行列中来。

随着轧钢厂的成功，禹作敏意识到单一产业的风险较大。

为了分散风险、实现可持续发展，他开始带领村民发展多元化产业。

他先后创办了水泥厂、化肥厂、纺织厂等多个企业，并逐步形成了以工业为主导、农业为基础、第三产业协调发展的经济格局。

此后，禹作敏继续进军印刷厂、电器厂等企业，并在1983年成立大邱庄农工商联合总公司，形成了完善的工业体系。

到1987年，大邱庄工业产值轻松突破1亿大关，成为名副其实的“亿元村”。

之后几年，大邱庄发展一日千里。

最繁华的时候，大邱庄的经济产值达到45.5亿元，占天津市总产值的11%，利润高达5.1亿元。

当时，大邱庄人均收入达到3400美元，是全国人均收入的10倍以上。禹作敏硬生生将一个贫瘠的小山村，打造成一个以重工业为核心的产业集群，全村坐拥超过200家企业。

不仅如此，深知大邱庄人生活困苦的禹作敏，取得经济成就后立刻将其转化为村民生活品质的提升。

几年建设下来，大邱庄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村民的生活条件极为优越，土坯房变成了整齐的砖瓦房，甚至独栋别墅。

村内道路全部硬化，配备了华灯照明的柏油路。

此外，大邱庄还配备了学校、医院、幼儿园、商业街和休闲广场等现代化设施。

凡是大邱庄的民众，几乎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村里建立了完善的福利制度，村民享受从摇篮到坟墓的全面保障，包括免费的水、电、气、暖、医疗和教育。

大邱庄的富裕和繁华程度，一度引起了国内外的高度关注。

《纽约时报》曾报道，大邱庄拥有16辆奔驰轿车和一百多辆进口豪华小轿车。

曾经那个一贫如洗、外地姑娘宁死也不愿嫁过来的大邱庄，摇身一变成为全国的农村改革建设模范，吸引无数各界人士前往学习、参观、交流，郭凤莲就是其中一位。

1992年，郭凤莲跋山涉水来到大邱庄。

这一年，正是大邱庄经济发展达到顶峰的一年，而同样作为全国典型的大寨，却早已从峰顶跌入谷底。

所以这一趟，郭凤莲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前来，希望从禹作敏这里“取到真经”。

这年12月18日，郭凤莲在党的十四大结束后，就急匆匆赶往天津拜访禹作敏。

对于郭凤莲这位农村建设的“前辈”，禹作敏十分欢迎，向她详细介绍了大邱庄的发展经验。

他提到，大邱庄之所以能在改革开放中迅速崛起，关键在于走科技兴村、科技致富的道路。

禹作敏表示，他也曾经多次访问大寨，对大寨人艰苦奋斗的精神非常钦佩，但大邱庄选择了一条更适合自身发展的道路。

郭凤莲向禹作敏表达了大寨在经济发展上的困境，希望得到一些启示和帮助。

禹作敏鼓励郭凤莲解放思想，大胆尝试新的发展模式，强调要结合当地实际情况，寻找适合大寨的发展路径。

落实到具体帮扶措施上，禹作敏了解到大寨发展资金不足的问题后，慷慨地拿出了一张50万元的支票，并表示这是对大寨兄弟的情谊，不需要归还。

郭凤莲非常感激，准备写借条，但被禹作敏阻止。

另外，禹作敏还送给郭凤莲一台崭新的录像机，希望她能带回大寨，用于宣传和学习。

但更重要的，是禹作敏给予郭凤莲的精神鼓舞。禹作敏的分享让郭凤莲深受触动。

她表示，这次拜访让她壮了胆，决心回去后要带领大寨走出一条新路。

回到大寨后，郭凤莲立刻提出“打开寨门学全国”的口号，不沉湎于过去的成就，而是力求带领大寨村从单一的农业经济向多元化产业发展转型。

她积极筹备建厂，先后创办了水泥厂、面粉厂、羊毛衫厂、核桃露厂等企业，并成立了大寨开发总公司，负责企业的管理与运营。

再配合大寨自身的品牌优势，大搞绿色生态建设和红色旅游业，大寨村迅速触底反弹。

到2000年，大寨村的年收入已达到17亿元，大寨村人均纯收入达到1.7万元，村民生活富足，住上了大楼房，开上了小汽车。

大寨村也从一个传统的农业村转变为一个现代化的经济集团，一如当年的大邱庄。

不仅如此，郭凤莲还与时俱进，已经七十多岁的郭凤莲依然活跃。

2023年，郭凤莲短视频平台带货首秀，卖出300万元大寨杂粮。

两会上，郭凤莲连续25年提交涉农议案，推动《乡村振兴促进法》写入“传统村落保护”条款。

近两年，郭凤莲甚至把生意做到了国外，把大寨陈醋卖到日韩。

许多年轻网友问她，为何还不退休。

她指着虎头山上的层层梯田：“看看这些石头缝里的土，都是当年我们一筐筐背上来的。土地不退休，我凭啥退休？”

自信又勇敢的样子，一如十六岁那年冲入泥石流抢救粮仓的模样。

从十六岁那年崭露头角开始，郭凤莲几乎用自己的一生践行了何为“铁姑娘”。

二十多岁就成为山西省副书记，接见过上万名外宾，也在人生巅峰一朝跌落谷底。

但郭凤莲从未丧失对未来的希望，她始终心系大寨、心系人民，并成功在十几年后通过取经“大邱庄”，再度勇攀高峰，将大寨村带向繁荣。

再到现如今，已经迈入古稀之年的郭凤莲依旧保持着年轻拼搏心态，奔走在时代发展的一线。

单就这份勇气与活力，就足以让人钦佩。

参考资料

[1]杨文,郭静.郭凤莲:与时俱进人生依旧精彩[J].先锋队,2015,(10):45.

[2]田磊.天下第一村[J].南风窗,2007,(18):3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