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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婚姻,可以说是一个人最需要付出、也是最希望拥有的幸福。但是,您的幸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今年54岁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了三十年,虽然已是“知天命”之年,但我的脑海里至今还经常涌现出一幅画面:
一群七八岁的农村娃,趴在河边的草地上写作业,大伙一起吹牛,最后一个站起来大声宣布:我长大后要娶郭小青做老婆。
可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娇斥:好你个黄小关,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男孩转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落荒而逃,留下身后一帮小伙伴哄堂大笑……
画面中落荒而逃的男娃就是我,70年代出生在湖南益阳的农村,我是家里的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从小到大,我就是在两个哥哥的羽翼下长大的,几乎没有受到过什么委屈。
那年代农村长大的人都知道,农村孩子嘛,都有点“豪放不羁”的性子,家里人多的孩子身上就会更多些“势众”的底气,不管是玩游戏还是做什么,身上总会更多一些自信。
倒不是说我家就是仗势欺人,主要是我两个哥哥都是他们同龄人里的“大哥”,那个身份都是靠他们自己“打拼”出来的。
尽管到我出生的时候,孩子们中间已经只留下他们的“传奇”,但正是这个传奇的光环,让别人不敢对我轻易造次。
这样一来,我也接过了两个哥哥的“接力棒”,再加上个子也高大,性格也比较野,顺理成章地成了我们一帮小伙伴里的“大哥”。
12岁那年,我上小学五年级,成绩在班上不上不下。
倒不是我真的那么笨,相反,老师也经常夸我聪明,就是从来没有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课后从来不复习不说,就连上课听讲也是看心情。这样一来,成绩能够维持在中段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但成绩虽然不太好,可我在孩子们中的“身份地位”却并没有受多大影响。记得当年选班干部,我就全票当选了劳动委员,顺利成了“班领导”。
我们一帮小伙伴里男孩子居多,女孩子只有那么两三个,其中一个叫郭小青的就最为惹眼,因为她学习成绩好,当仁不让地成了我们的班长。
确实,从小到大,郭小青在我们孩子们眼里就很是与众不同。她家里虽然只有两姐弟,但他父亲有三个妹妹。
也就是说郭小青有三个姑姑,而且这三个姑姑都不简单,一个嫁到了城里当干部,一个在县医院当医生,还有一个小姑则在镇上当老师。
在那个年代,家里有三个城里亲戚的人家,在乡亲们眼里就是好人家了,附带在湾里走路的影子都会高大许多。
放在郭小青身上,从小到大,她就是最亮眼的那个。不说其他,仅凭着自己的外貌,就足以让她能“笑傲群雄”了。
其它几个女孩子,身上常年也是乱糟糟的,穿的衣服无非就是那些碎花粗布。而郭小青则不同,三个姑妈经常给她带新衣服回来。
在她身上,我们认识了蓝花色的的确良衬衣,也看到了只有在课本上才能见到的碎花小裙子。而郭小青的头发,也永远会织着两条小辫子,然后绑上两个蝴蝶结。
五六岁还没有上学前,我们这帮男孩子也很愿意和她一起玩。但可惜的是,我们很快就发现,郭小青虽然长得好看,但太很不好惹,很快就获得了一个我给她起的外号:朝天椒。
“朝天椒”有多可怖?她家有一棵柚子树,大概要秋天九十月前后才能吃,可对我们来说,中秋前后就开始琢磨着怎么去偷几个解解馋。
那天我带着几个小弟刚刚爬到树上,运气不好就被郭小青发现了。这一下捅了马蜂窝,她竟然拿着一束“猫公刺”守在树下,嘴里恶狠狠地吼道:
你们这帮“贼古子”,今天就要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
树上的我指挥几个小弟跳下去逃跑,其实就是为了想引开火力好让我轻松走脱而已。可下去一个就被郭小青的猫公刺抽得哭爹喊娘,她却一直守在树下不动。
整个下午我都被她堵在树上,直到天黑了他父亲回家才放过我,但也还是逼着我发誓再不来偷柚子才肯让我回家。
经此一役,郭小青一战成名,终于获得了“朝天椒”的雅号,要不是她真的长得好看,绝对会被我们孤立起来的。
后来上学了,郭小青的成绩从来都是第一名,成了老师眼里的宝贝疙瘩,我们想要孤立她也没门了。
只不过,幸好我有劳动委员的帽子,和她也多少有点交集。那年代的小学生每个星期都有两节劳动课,她有时候也不得不服从我的安排。
这样一来,我和郭小青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那天放学回家,我们一帮小伙伴依旧是在河边的草滩上写作业,大家都有属于自己的石头“桌子”,趴在草地上一边写一边吹牛,作业写完了还得玩闹一阵才回家。
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长大后要干什么的事来,这帮小弟的嘴都是不带把门的,有的说自己将来要当将军,有的则羡慕科学家,有的想做大老板,有的却梦想当大官。
轮到我说了,站起来“睥睨群雄”了一阵,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新奇的目标来。
毕竟我们能知道的那些高大上的头衔,什么科学家、将军、大官大老板都被别人说了,我作为“大哥”怎么能和别人一样呢?
心里一急,脱口而出了自己的梦想:长大后我要娶郭小青当老婆!
此话一出,现场当即就一阵沸腾,这可是从来没有人敢说的话,郭小青那颗朝天椒谁敢吃?
玩伴们笑得在草地上打滚,我身后却突然猫起来一阵尖锐的呵斥:好你个黄小关,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来人正是郭小青那个朝天椒,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回头和她较劲,反倒是弯腰捡起自己的书包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招呼大家跟着跑。
我们跑得快,郭小青倒是赶不上,跑远点放慢脚步,大伙又围着我恭维起来,让我确实挺有成就感的。
可第二天刚到学校门口,我还是被郭小青“抓”住了,只见她双手叉腰,一张小脸绷得铁紧朝我喊道:
黄小关,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你每次考试都考得一塌糊涂,我将来是要上中专的,你这样子将来就是玩泥巴的角色,还想娶我,你做梦吧!
在学校门口我可不敢放肆,只能侧着身子从旁边的草丛旁钻过去进了学校,身后还传来郭小青的骂声。
一直以来,我对郭小青的骂声其实早就已经免疫了,完全感受不到什么不适之处。可刚刚这番话却突然刺痛了我的心:你每次考试都考得一塌糊涂,我将来是要上中专的,你这样子将来就是玩泥巴的角色……
不错,人家成绩那么好,将来要上中专,而我这成绩无非就是回家种地,吃国家粮的人和种地农民,在当时确实是天差地远的两种身份。
我心里很不舒服,但绝对没有绝望。
一直以来,虽然我的成绩确实不咋的,可我自己心里很清楚,因为自己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啊。如果我也能像朝天椒那样好好听讲好好学习,难道你还比我多一个脑袋不成?
于是,从那以后,受了刺激的我似乎就变了个人,上课也不做小动作了,以前藏在课桌里的小鸟也放走了,课后竟然也开始赵老师问问题,放学回家也开始搞复习了。
这样的效果是肉眼可见的,小学升学考试,我爬到了我们学校的前十的样子,和郭小青等几个其他同学都进了初中。
上了初中之后,我的学习成绩越发见好,到初三的时候,我几乎每一科都能保持在班级前三,尤其是语数英三门主课,更是一骑绝尘脱颖而出,郭小青这个压在我头顶多年的阴影也早就散去。
我的成绩突然加速提升,最开心的应该不是我本人,反倒是父母和两个哥哥比我更开心。
自从我上了初中后,两个哥哥就一直在我耳旁唠叨:老三,你再加把劲,看我们家能不能出个大学生。
初三中考,我拒绝了老师让我考中专的提议,一门心思要上高中将来读大学。倒是郭小青,很轻松地考上了中专,进了地区的师范,将来回家是要当老师的。
高中毕业时,我不出意外考上了省里的师大,这在我们省里,可以说是当老师的殿堂级学校。而此时的郭小青,已经中师毕业开始上班了。
毕竟都是同村人,我考上好大学的消息传到村里,当即就引发了乡亲们的热议,而我也再次见到了三年不见的“朝天椒”。
三年不见,郭小青出落得更加漂亮了,或许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缘故,也许是她从小就深入了骨髓的那份自信。反正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准大学生在她这个中师生面前竟然还隐隐有点胆怯。
倒是郭小青显得落落大方,很是真诚地向我送上了她的祝福。甚至还不经意地和我说今后多联系。
原本以为,我和郭小青之间的关系,会因为她上了中师我上高中而断了,想不到三年之后再次见面,我心里竟然就那么不经意地起了涟漪。
上大学之后,我经常会收到郭小青的来信,当然,每一次我都会及时给她回信。在中学当老师的她,每个月的工资并不是很高,但总是会匀出来一点给我寄来一些零花钱。
要知道,我们家虽然能把我送上大学,但两个哥哥先后成家,家里的负担确实还是不轻的。
我上大学期间,和郭小青在信中说得最多的事,就是“督促”她继续提升自己,她也确实是蕙质兰心,一边上班一边自学,到我大学毕业时,她也已经拿到了大专文凭。
时间来到了1992年,我和郭小青正式确立了关系,只是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我并没有按照分配回家当老师,而是选择南下广东,去追求更高大的梦想。
我的这个决定,最开始连我父母和两个哥哥都不是很理解,只有郭小青一直在默默支持着我,甚至还告诉我:
你先去,家里就交给我照顾,有我一份工资,多少能帮到家里的父母。等你稳定下来,我也去找你……
虽然我在广东很快就找到了工作,但总是觉得不大满意,直到两年之后入职了现在的这家外企,才算彻底稳定下来。
这时已经是1994年了,南下打工的浪潮已经彻底形成。我和郭小青在老家结婚,婚后的她也立即辞职,跟着我南下来到了广东发展。
几十年过去了,我和郭小青的小家庭就安在了广东,这些年来总算混出了点名堂,自认为也算没有虚度此生。
最难得的是,我们夫妻闲来没事的时候,总是会回忆小时候的那些糗事。如今心里最温馨的,当然是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打打闹闹之后长大,却成为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的夫妻。
有时候我依旧会腆着脸问她:你还记不记得,很多很多年前我就发过誓,长大后一定要去你当老婆?
每当这时候,妻子脸上依旧会涌起一丝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