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剧创新,先扔掉“爽剧羞耻”

娱乐硬糖 2023-11-06 20:45:28

作者|顾    韩

编辑|李春晖

11月伊始,前仆后继的现偶大战对娱乐媒体、吃瓜群众来说十分慷慨,对在播剧来说则有些天地无情。口碑剧《问心》《繁城之下》也好,流量古偶《为有暗香来》《田耕纪》也罢,都随着剧情完结与新剧到来很快“下桌”,谁也没能实现更长久的续航。对比一些暑期爆剧层出不穷却又你情我愿的售后,影响力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究其原因,除了档期与阵容,归根结底还是剧集本身。有些剧令人回味不已,也愿意认领一个剧粉身份,到二创、真人售后里继续做梦;有些剧沉重得令人不想二刷,但也很难说它不好,索性口碑留下、观众翻篇;还有一些剧令人想起来就是那些气到血压飙升的时刻,追完头也不回连夜跑路,恨不得从来没打开过。

暑假之后、现偶大战之前的秋季档期,市面上第三种剧集似乎多了些。而这又不仅仅是老生常谈的剧集烂尾问题。

《田耕纪》号称首部“种田流”剧集,《为有暗香来》在宣传中不再讳言“重生”,双双打出创新旗号,也肩负着为相应长视频平台开掘新类型的重任。然而,两个明明是发端于游戏文化、集中体现网络小说爽文一面的类型,拍成剧却一个比一个憋屈,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设定浪费,爽感丢失

《田耕纪》改编自起点小说《重生小地主》,由爱奇艺出品、爱斯尼工作室打造、洪泠执导,曾舜晞、田曦薇领衔主演,讲述了连蔓儿与沈诺携手智斗亲戚、种田经营、发家致富并在过程中相知相爱的故事。

《为有暗香来》改编自知乎小说《洗铅华》,由欢娱影视出品、优酷联合出品,白云默、国浩导演,周也、王星越、彭楚粤、张逸杰、赵晴领衔主演,讲述了恶女华浅在爱人帮助下改过自新、获得救赎的故事。

从不可抗力上说,两部剧是有点同病相怜的。因为原著小说的穿越设定在改编中都没能保留,甚至也不是一贯的含糊其辞,而是被生生替换成了其他设定,导致许多原著情节变得牵强。

前者原著是现代人意外身亡后穿越到古代,对周围人真情实感没什么问题。但剧版改为女大学生试玩全息游戏,那么女主的入戏之深与过分保守的行为思路就十分怪异,难以得到玩惯游戏的观众的认同。

后者则是一个穿书故事,女主想要利用读者的上帝视角改命合情合理。剧版改为恶女重生,在“坏人凭什么有机会重来”这件事上始终站不住脚,女主也无端背了很多心理包袱,造成整部剧观感的沉重。

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是世界观这种程度的改动。《田耕纪》与《暗香来》令人难受,不止是因为哪些角色的哪些言行令人血压飙升,而是因为新设定填了进来却没有得到充分利用。这一点《田耕纪》表现得尤为明显。

通过《田耕纪》我们不难发现,不同人对于“种田文/剧”的理解与需求天差地别。有些观众认为种田剧一定要下地种植;有些观众认为种田剧即田园治愈系;也有些观众认为种什么不重要,经营事业的成就感才重要。但无论哪种,鸡飞狗跳的宅斗都不应该占据很大比重。

不过事实上,网文脉络中,种田文正是作为对旧式穿越文的颠覆而兴起——穿回古代不再辗转于皇子之间当玛丽苏,而是过好平凡的小日子。生活细节与家长里短是种田文呈现的重点,自然也包括宅斗。被奉为宅斗经典的《知否》,原著其实也是被归到种田文。

《田耕纪》的原著也是一个沉浸体验古代农家生活,艰难求生、苦尽甘来的故事,足以寄放创作者对家庭伦理、女性处境的深刻感悟。剧版却加入了游戏设定、青春化的选角以及轻喜剧的包装,似乎又在告诉观众:不必太深刻。

可这种轻喜剧类型期待,在正片里又是得不到满足的。系统只是在前期出来晃了几下,象征性地发布了一个千两黄金的总任务,以及在女主犹豫要不要救男主时推了一把。女主作为玩家的放肆也仅仅体现在初见时捏弟弟脸蛋感叹手感。整体来看,她还是更像原著中的穿越女主,一切行动都在封建社会、农村家庭的前提下进行,偶尔还要借助男主这个NPC的智力与势力。

简而言之,在阅网文无数的年轻观众看来,女主原本可以不考虑任何NPC的感情尽情发疯,仗着玩家身份与游戏经验祭出逆天操作、整顿封建社会。

结果,她却像一个央八倾情奉献农村苦情玛丽苏一样开篇任由极品亲戚欺负,全程不计前嫌分享致富成果,最后被亲情PUA、以一起包饺子收尾,让观众无数次想到屏幕里摇醒女主——拜托,那只是NPC诶!

结局开放,类型诈骗

相比用有问题的改编让爽感随剧情发展一点一滴流失,如今还涌现出一种性价比更高的令观众不爽的方式:那便是都成了热门话题的OE,open ending,开放式结局。贵圈编剧在坏人得到谅解这件事上处理得有多明确,就有多喜欢在感情线的收尾上横生枝节。

现实题材的《他从火光中走来》也好,融入幻想元素的《田耕纪》也罢,还有许许多多仙侠剧,小情侣在大结局时总有一个要为爱或者为大义牺牲。没等观众回过味儿来,又赶紧安排一个OE反转,死的人似乎没死透,但究竟活没活,也没句准话。

《为有暗香来》在这个基础上还要更加歹毒:先是在最后一集戳破重生原是一场梦的真相;继而用OE给女主何去何从留下悬念;最后再用付费彩蛋按头一个官方正解,每一步都对前面二十几集多一重否认——你这是在否定前面的剧情吗?你是在否定我被浪费的时间感情!

重生改命是无效的,亲人与好人还是死去了。而且哪有什么雄竞,大爷早与女二成就好事,并没有追妻火葬场的意思。小侍卫不存在于现实,归隐结局也就白打了。女主要么继续沉睡逃避现实,要么醒来接受家主的深情与庇护,尽管她在梦中曾经排除了这一选项。

正片到此为止,可于老师骨子里还是那个将《凤囚凰》重启为“霍璇传”的于老师。从特意设置的发糖彩蛋看,女主还是选择了后者。如此一来,不仅是改命落了空,那些改过自新、化解恋爱脑、追求独立自主的心灵成长也通通被打回原点。

她没有远遁也没有伏法,而是依附强权还三年抱俩。对于一些充分代入女主、欣赏女主的观众来说,这是比无效重生更狠的打脸。

如今这么多剧热衷搞开放性结局,很难说没有外在因素在驱动。例如主角猝不及防的领便当,可能是因为搞个大事情更好冲热搜;或者正片悬而未决,才方便推销付费番外;又或者是留出续写空间,万一播火了呢?就能顺势开发第二季啦。

但也不可否认,其中也有创作者的拧巴在作祟。不敢明着BE被观众骂,又不甘心来个俗套的大团圆,最终僵持在OE,似乎还显得更高级更有深意了。

种田、重生、游戏……这些类型在网文里流行已久,放眼海内外、长短视频都不乏成功模板,创作者不可能不知道观众想要看到什么,只是不愿轻易地给而已。不管是为了震撼人心、当头棒喝观众,还是为了同网络爽文、金手指爽剧撇清关系,总之是想沾类型内容的光,心里又难免有点看不上,且必须把这种看不上表现出来。这是具体的剧情处理之外,令人尤其不爽的一点。

爽剧羞耻,该放下了

社交媒体上很流行“XX羞耻”的提法。例如最近的“平凡羞耻”,就是指一些人因为觉得自己的生活过于平凡、缺乏独特的经历和成就而感到羞耻和不安。硬糖君认为,影视行业也存在某种被动或主动的“爽剧羞耻”,除了不讲武德的微短剧从业者,很少有剧集主创直言自己搞的是爽剧,更常见的是割席式剧宣——明明是爽剧,或者已经靠爽成功了,也是坚决不肯认的。

这份“爽剧羞耻”有多重来源。它根植于我国的文化传统,古人有云,文以载道,强调的就是创作的有目的性与价值传递的作用。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国主流的文艺观依然推崇现实主义,强调影视作品的教化功能与社会效益。

再后来,随着市场化程度加深,热钱挟互联网思维涌入,爽剧又成为媚俗、无下限迎合市场、追捧网络IP、提供奶头乐等行为的一大代名词。对爽剧的批判,寄托了传统精英面对变化的迷茫与愤恨。

但是,文化发展又不是一直停留在2018年。站在2023年回顾这些年大家对爽剧的闪避、对“爽文化”的审判,其中或许存在一些应激与误读。

比方说,价值与爽感不应该是对立关系,一部剧完全可以在上价值的同时也做到让观众心理舒坦,而不必为了深刻、高级而折磨观众。造就与续航正午阳光神话的《琅琊榜》与《山海情》,一个集齐了重生复仇、扮猪吃虎等多种爽文元素,一个并非网文改编但深得种田文精髓,都令观众欲罢不能,满载热血与感动而归,同时也不乏家国大格局,豆瓣评分双双上9。

此外,对爽剧的探讨经常过度关注“无脑爽”桥段,例如开嘴炮、扇耳光。但能够达到实火的爽剧,成功原因往往是多方面的,爽感更是由多种因素构成的。

把爽剧一词带火、把2018搞成爽剧元年的《延禧攻略》,经常被揪着“雷劈太妃”说事,忽略了它爽利的节奏、新奇的人设、对无数宫斗套路的反叛。当观众开始自觉地讲究嫡庶尊卑与深宫生存厚黑学,脾气爆的魏姐倒像个现代人一样爱憎分明、有仇必报,哪怕对方是主子。

还有创造了收视神话、贡献了许多金句、表情包的《回家的诱惑》——当时还没有爽剧这个提法,更多叫狗血剧,也是在家庭剧大多讲究揭露现实、结局一起包饺子的时候横空出世,让女主黑化归来,灭渣男、打小三、整治恶婆婆、与暖男开始新生活,说不原谅就真的不原谅。

之所以复仇常常出爽剧,是因为主角不仅惩治了仇人,更是手撕了社会对好人、尤其是好女人的规训。但是出于对爽剧的批评惯性,这类创作并未成为真正的风向,近几年越来越多主角又退回了原先的精神胜利法,爽剧开头、中途收手。

现在,这种情况出现在种田剧、重生剧等新类型中,比出现在性别爽剧里更令人扼腕。一是对IP缺乏最起码的尊重,二是幻想题材本应拥有为年轻人制造虚拟空间、畅想一些事物本该如何的特权,而不是最终也要落到让观众认识现实、接受现实上。大家都这么接受现实,现实又如何被推动进步呢。怎么着,咱也要整个“历史的终结”?

2023年是国剧的创新之年,涌现出许多突破常识、难以定义的新型爆款。正因如此,硬糖君更不愿看到合理的类型探索被拖累。当IP与类型的魅力都因此被歪曲、被误读,这份“爽剧羞耻”是不是也该克服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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