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年夜饭,那是我第三个年头在叔叔家过的除夕。
堂弟收到一张十块的压岁钱,而我得到了五十块。
虽然这在当时不算小数目,但在我心里却像五十斤重——干了三年活,烧了几十万块红砖,这算是“工资”吗?
那一晚,我在父母灵位前默默念叨,希望他们在天有灵,能够宽慰儿子的委屈。
可没想到,三个月后发生的事情,把我一瞬间拉回了人情之暖。
叔叔的提议:一家人田地合并,日子从头开始17岁那年,我父亲因意外去世了。
母亲早逝,父亲的离世让我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孤儿。
那时候,虽说我能干得了地里的活,但没有长辈撑腰,日子总觉得像石头压着一般沉重。
几天后,叔叔来了,坐在我身旁很认真地问我有什么打算。
叔叔话语不多,但句句戳中当时的我。
他没有说什么“失去一切也要坚强”的漂亮话,而是直接告诉我:“咱们两个家的田合到一起干,你还是住你家,但吃饭就到我家吃。
等过几年你成家了,再分开,不算晚。”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冷冷的,但听到有人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接管我的生活,我还是点头答应。
于是,每天我跟着叔叔在农田和家里忙活,春天种田,冬天烧砖。
虽说,是两家人合在一起干,但我知道,这三年里,叔叔家是将我当自家的。
做饭的大锅里从没因为多了我一个人而缺分毫,有时候堂弟没回来吃,菜都还会剩下许多。
三年辛苦劳作:红砖窑烧出的是信任还是误会干农活是份苦活,烧砖则是更大的、嚼不动的“硬骨头”。
叔叔会带着我去山里凿石碳,点燃那个年代的“炸药”。
回家后,我负责踩泥巴、压砖胚。
到窑子烧制之后,还要忍着刺鼻的浓烟把一车车砖胚码进窑炉。
等到成品砖从窑里拖出来并卖出,我们就终于赚到了一点零碎的收入。
这几年里,辛苦是另一回事,关键是,我发现叔叔竟从来没算账给我分过钱。
“你的工资呢?”村里人问我时,我却打马虎眼,心里虽然有点疙瘩,但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叔叔。
我记得,有一年除夕,连婶娘提到这个问题,也忍不住对叔叔说:“爱民跟着你一年没有闲着,你总得给点‘意思’吧?”叔叔却只是掏出五十块钱递给我,说这是压岁钱。
我心里不是滋味,暗自觉得他是不是“吃”了我的那一份收入。
到了第三个年头,新年夜里叔叔依然如旧地拿了一张五十元的钞票给我,可我的心已经凉了。
不说其他,至少我觉得对于劳动力的付出,我收获得太少了。
媒人提亲遇难题,叔叔却带来了他的“底气”第三年结束,我已经二十岁。
那年,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她是村会计的小女儿,叫小芳。
我们俩早就挺熟了,甚至偷偷往来了大半年。
媒人去她家提亲时,她父母的担忧却打了我的一个措手不及。
“孩子是好孩子,可他这些年都没个长辈撑腰,日子稳定吗?”媒人告诉我,小芳的父母觉得我成了家后,既没有积蓄,也缺乏老人照顾,未来怕是不容易。
我心里窝火,想这些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但若不是叔叔管着,我这几年也不至于一分钱攒不下!
就在第二天,叔叔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黄书包来了。
他没说太多废话,二话不说把书包塞给我,说:“这是你三年来烧砖赚的钱,我给你存着了。”我整个人愣住了,打开书包一看,里面一捆一捆的钱整整齐齐地摞着。
叔叔拍着我的肩膀说:“这些年,我没和你算账,是觉得你用钱的时候还没到。
这下,成家了,正好有底气,也算对得起你爸了。”
我听着叔叔的话,手里捧着那黄书包,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原以为他“贪”了我的辛苦钱,没想到,他是全力为我攒下了这份未来的保障。
婚事成了,叔叔的隐忍让我重新认识了他有了这些钱,从彩礼到婚礼,我都能底气十足地面对所有事。
小芳的父母也踏实了,连声夸起了叔叔是个顾家的好人。
婚后,我和小芳住进了我自己那间虽陈旧却温暖的小家。
叔叔和婶娘也笑着帮我们一起置办了不少生活用品,说要好好过日子。
孩子出生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把村里人私下里对叔叔的闲言碎语翻给他听,问他听见过没。
他嗤笑一声,说:“村人那嘴闲得慌,咱做得对得起天地就够了。”堂弟上大学后,我成了叔叔家最常见的亲人。
有人说,亲情有时候藏在最普通的日子里,也许没那么轰轰烈烈,却能在不经意间打动人。
结尾:生活偶尔让人觉得沉重,但总有人默默在背后用力撑起一片天。
三年里,我对叔叔的误解如石块般越积越多,却在结婚那一天,如山泉般倾泻而下,彻底化解。
亲情,或许就是在彼此埋头苦干中交叠出的深厚羁绊。
如今,我时常想起叔叔的话:“咱做得对得起天地就够了。”简单的一句话,却成为我这一生都在践行的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