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重生到24年12月25日第一件事,我向领导申请了调往云南。
“张局。”我抬手敬礼:“听说云南那边最近形势严峻,我自愿神情调去支援。”
张局怔了下,随即严肃起来。
“温栀南,我知道你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画像师,想要去云南那边做贡献,但你这一去,身份档案从此便要清除,彻底抹去!”
张局说的这些,我早就想好了。
以小画老,见骨识人。
是我的本事,我想把它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我目光坚定,没有半分犹疑:“我愿意抹除身份。”
张局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可你不是要和小陆结婚了吗?他的结婚申请都交到我这里了。”
提起陆泽晟,我的心狠狠颤了颤。
但很快,我按下情绪:“张局,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结婚申请您能给我吗?”
看我心意已决,张局红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同意了我的请求。
不到半个小时,我就收到了调动消息。
七天后,我就要调离北京,去往云南。
把这件事定下来之后,我才离开张局办公室,回了画室。
一进门,就看见了画桌上的结婚请柬,末尾处我和陆泽晟的名字并排着,仿佛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
只有我自己知道。
前世,我为了他吃尽了苦。
这一世,我不会再嫁给他了。
正想着,一道冷声突然闯入。
“温栀南。”
我回头就见站在画室门口的人动身朝她走来,正是我交往了五年的男友。
“陆泽晟……”
心口又泛起熟悉的疼痛,我轻声呢喃。
下一秒,却听见陆泽晟的指责“你今天上午不该和梦阮吵架。”
今天……吵架?
我猛地想起。
前世的今天,我去陆泽晟办公室给他送纵火犯的模拟画像。
一进门就看见我的表妹林梦阮,一边闻着陆泽晟的衣服,一边抚摸着肚皮:“宝宝,我们就要这个爸爸好不好。”
我一句话还没说。
林梦阮却眼睛一转,突然捂住肚子,哀嚎着往地上一躺:“疼,我的孩子……”
陆泽晟是这个时候来的,身后还跟着开会的领导们。
陆泽晟一眼都没分给我,当即抱起林梦阮去了医院。
想起这场闹剧,我心里就一阵疲惫无力,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要辩驳。
陆泽晟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今天开会的领导,全都看见林梦阮被你推倒在地上。”
“按照纪律,你不仅要记处分,还要写三千字检讨,在下周队内早会上念。”
“栀南,你别让我为难。”
爱我时,陆泽晟会说:“栀南,我不愿意让你为难。”
如今大概是不爱了吧,所以才会用一句别让他为难,堵死了我所有的话。
我脸色难看张了张唇。
陆泽晟以为我要拒绝,顿时拧紧了眉似乎是想继续说教我。
我苦笑一声说,先一步开口:“好,我同意做检讨了,早会是什么时候,下周三对吗?”
陆泽晟微愣一瞬,诧异反问:“你同意?”
我自嘲笑了笑:“对啊,我同意。”
可我嘴上说的轻松,实际心口的酸痛都快要溢满胸腔。
前世,我得知要在对内进行检讨后,大闹一番。
我说自己没错。
我说自己冤枉。
却不想,陆泽晟向纪检部门举报了我。
加上被林梦阮恶意诬陷,说我故意将林梦阮弄丢,导致她被人侵害。
我因此,扣上行为不端,严重违纪的罪名。
被队内除名,永不再用,职业生涯就此终结。
最后,被犯罪分子报复,残忍杀害,弃尸荒野。
林梦阮则顺利取代我,嫁给陆泽晟,幸福美满地过完了这一生……
而现在。
我根本不在乎做检讨。
因为云南那边,会在下周三早会之前来接我离开。
此后,我就跟这里、跟陆泽晟再无瓜葛……
“请问陆队还有什么事情吗?”我语气平淡。
陆泽晟眼里错愕和无措交替,他晟缓了缓,上前拉住我的手:“你能明事理就好,她毕竟是你表妹,我们让一让就好了,没必要和她一个外人计较。”
让这个字。
前世,我听过很多次。
林梦阮说腰不舒服,陆泽晟就要我把床让给她。
林梦阮孕期睡得早,陆泽晟便规定了时间,我如果没准时回家,就只能在画室里对付一晚。
林梦阮闻不了铅墨味,陆泽晟便让我每次画像后,在局里先洗干净再回家。
陆泽晟口口声声说是林梦阮是外人,可世界上哪有人,对外人比对自己女朋友还好?
可笑哪怕重来一次,我依旧要把掌心扣的满是掐痕,才能让自己忽视他的偏心:“嗯。”
我抽出被陆泽晟握住的手,按下心口钝痛。
“陆泽晟,我答应你一件事,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我喉咙微微颤动,声音发哽:“结婚的事情,先放放吧。”
第2章
陆泽晟剑眉紧紧皱着,声音里更是压不住的怒气:“你什么意思?”
“刚刚你说同意这么被处理,现在又拿结婚来闹?”
哪怕是已经决定离开,我还是被他指责的语气刺到。
我知道陆泽晟对林梦阮好,是因为她长的像他故去的妹妹。
也知道陆泽晟绝对不会背叛我们的感情。
只是不结婚和调走的这些决定,是我重活归来,最想要做的。
“我没闹,我是真的觉得,我们结婚的事情该再等等。”
“而且我们之间的这个状态,也不适合结婚。”
说完,我无视陆泽晟错愕的眼神,拎着画包绕过他出了画室。
没去公用浴室去洗那个陆泽晟规定的澡,直接往家里走。
结果一我进家门。
就看见林梦阮穿着陆泽晟的衣衫,从陆泽晟的房间里出来。
四目相对,林梦阮眼里的挑衅溢出来:“姐姐回来了,正好把我的脏衣服洗了。”
她自然而然就把我当成保姆来使唤。
全然忘了,当初她林梦阮举目无亲,是我给她找了住处和工作;
后来她林梦阮失踪,又是我日日夜夜找,将怀着三个月的孕在街头流浪的她,接回家来照顾。
想起前世惨死,我看向林梦阮的眼里都有了恨意。
只是话还在唇边没说出口,背后就传来陆泽晟着急紧张的问询声。
“梦阮?医生不是让你在床上休息吗,怎么下来了。”
而林梦阮一改之前的嚣张,难为情地低着头:“泽晟哥,我的衣服弄脏了……”
陆泽晟越过我,连忙扶着林梦阮坐下:“放一边等你姐姐洗就好,你怀着孕,万一再动了胎气怎么办。”
林梦阮摇摇头,摆出一副懂事的模样:“那谢谢姐姐,等我生完孩子,一定会多帮姐姐分担。”
他们一唱一和,俨然只把我当成一个保姆……
而前世,林梦阮就是用这种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手段迷惑了陆泽晟。
可要是陆泽晟的心不动摇,林梦阮真的能迷惑他吗……?
心像是被尖针狠刺,我自嘲勾了勾唇角:“陆泽晟,林梦阮怀孕期间的衣服,全部都是我洗的。”
“从今天起我要搬到画室去,如果你心疼她,以后就麻烦你自己帮她洗。”
反正还有七天,我就要离开北京,去云南了。
早点搬,也早点断了念想。
听到她要搬走,陆泽晟的声色一瞬冷了下去:“先是不结婚,现在又要搬走,就因为让你帮忙洗个衣服?”
“姐姐……是不是因为我穿姐夫的衣服你生气了。”林梦阮一用眼泪示弱一边道歉:“对不起,我现在就把姐夫的衣服脱下来……”
陆泽晟连忙上前按住她的手,急声制止:“你把衣服穿好!”
再看向我时,他的眼里只剩下失望:“栀南……衣服是我让林梦阮穿的,她现在肚子大了,以前的衣服都不合身。”
“你明天带她去买件合身的,她就不会再穿我的旧衣服了。”
我呼吸一滞,手指不由攥紧了画包带,从走进家门,我也就说了两句话,却处处成了我的不是。
“陆泽晟,你要想买就自己去买,我画像工作很忙。”
陆泽晟喉头一哽,过了会才说:“你刚刚答应了向她道歉,正好的事。”
从始至终,他都惦记着林梦阮。
甚至没问过一句,我要是搬去画室,会不会冷,会不会睡不习惯。
才平复的悲凉再次涌上。
我苦涩滚了滚喉,只想快点结束这没有意义的纠缠。
“道歉的事情,等到下周三早会的时候再说吧。”
说完后,我一刻也没停留,丢下句:“今晚加班画像。”
然后急匆匆进了房间去收拾东西。
我提着箱子要走,出门时却被陆泽晟拽住了胳膊,他语气焦急:“你为什么着急搬走,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口发滞,下意识反问:“你什么意思?”
陆泽晟眼里闪过犹疑,而后压低声音:“梦阮说先前失踪,是因为你把她一个人丢在了陌生混乱的街道。”
“栀南,你和我说实话,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间接导致了梦阮受害?”
第3章
陆泽晟的话像是柄重锤,一下下敲在我的心上。
风雨同舟二十五年,他应该是最该相信我的人。
可现在,陆泽晟竟无凭无据的怀疑我……
上辈子惨死的噩梦历历在目,我身体一阵一阵发冷。
陆泽晟却像是看不见我惨白的脸色,无奈地劝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做出了这样的事。”
“但我对梦阮好,一直是因为她是你妹妹,你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嫉妒她。”
“她现在大着肚子不容易,等她生了孩子,我们和她分开住就行。”
“你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就处处找她麻烦,还说不结婚的气话。”
每一句,都把导致林梦阮受害的屎盆子,狠狠扣在了我的头上。
我没想到自己都提出出去住了,还是不能避免……
我扯了扯唇角,失望反问:“陆泽晟,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们认识二十五年,在一起生活了四五年,你不信我,去信认识不到半年的林梦阮……”
“我谁也不信,我只信证据。”陆泽晟打断我,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林梦阮说的情况和当时发生的事都对得上,除了她说的是事实,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
“三项纪律里说的很清楚,故意不对受害者施救是严重违纪,你这样故意导致他人受到侵害,更是罪加一等,一旦查出,就会被除名,你明白吗,温栀南。”
陆泽晟捏了捏眉心,已经烦躁到了极点:“现在悬崖勒马还来的及,我不会不管你。”
明面上是问我,劝我,实际上,他已经将我当成了罪魁祸首。
我攥紧指尖,很久后才疲倦又自嘲的笑了笑:“随你怎么说吧,我要回画室了。”
说完,我无视脸色难看的陆泽晟,绕过他出了门。
离开时,我能感受到,陆泽晟的目光一直跟着我。
可我一次,也没回头。
回到画室后,我逼着自己把那些情情爱爱抛到脑后。
一边看着受害人笔录中的描述内容,一边对犯罪嫌疑人样貌进行还原。
当晚,我在画室整整画了一夜。
第二天,我看着窗外升起的朝阳,再次在日历上划掉一个斜杠。
距离我离开北京、去云南,还剩6天。
之后,我再度扎进画像工作中,一忙,又忙到夜幕降临。
想到什么,我连忙出门叫住要这周要值夜班的同事:“老杜,小沈,这周的夜班都给我值吧,我在队里守着。”
我指了指自己画室:“反正我也要画像。”
出发去云南之前,她要把津南累计下来所有案子的嫌疑人都画出来。
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是准确,但哪怕能提供一个参考,也算告慰一个被害者的家属。
老杜和小沈没见过要主动值夜班的,正要开口。
吉普车的轰鸣声从外面传来,不一会儿,陆泽晟出现在门口:“栀南,我来接你回家。”
老杜和小沈对视一眼,一脸了然的劝我:“原来是和陆队吵架了,情侣哪有隔夜仇?快跟着陆队回家去吧。”
我呼吸发滞:“我不回去。”
四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陆泽晟脸色骤沉,语气也不太好:“栀南,不仅仅是我们没有隔夜仇,姐妹也没有。”
“哪怕你昨天推了梦阮,她都没怪你,还叫我来接你回家。”
每一句,都是在说林梦阮多么的大方善良。
丝毫没有关心我,昨晚住在画室过的怎么样。
好像我的冷暖,从来都不在陆泽晟的心里。
我抿了抿干涩的唇,正要拒绝。
林梦阮突然从门外冲进来,她满脸愧色就往我身上扑:“姐姐,都是我的错,你别和姐夫吵架了。”
我被她的状态吓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谁知下一秒,林梦阮脚下一滑,狠狠摔倒在地。
她痛呼一声,几个呼吸间,双腿间就血流如注。
林梦阮面色惨白,喊了几句:“姐夫,我的孩子……姐夫……”就歪头晕了过去。
小沈和老杜都吓了一跳。
陆泽晟双眼猩红冲上前来,慌乱抱起林梦阮就往外走。
出门时,他的脚步顿住,丢下句:“温栀南,你太让我陌生,也太让我失望了。”
“如果梦阮出事,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良心,也不会再原谅你。”
说完,他大步往前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痛苦又绝望的扣紧了掌心:“陆泽晟,你也太让我陌生,太让我失望了。”
“这次不管林梦阮出没出事,我和你都是陌路人了。”
可惜她的话很快就被夜风吹散,远去的陆泽晟一个字也没听见……
第4章
办公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地上那摊血迹沉默。
过了好一会,老杜才挠了挠头,疑惑看向小沈:“不对啊,我刚刚这个角度,没看见栀南碰到她表妹啊。”
小沈肃然点头:“她们俩确实没碰上。”
他指了指地上那一滩水:“她是踩到水滩后,自己滑倒的。”
“再说,我们都和栀南共事两三年了,能不清楚她的为人吗?”
小沈和老杜脸色复杂,纷纷安慰我:“栀南,刚刚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我们都知道陆队不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我们的晚班都和你换。”
我笑了笑,眼眶却慢慢红了起来:“谢谢你们相信我……真的谢谢。”
我强忍着心里的情绪,送走两位同事。
等周围彻底安静下来时,我还是没能忍住,眼泪一滴滴往下砸。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才认识两三年的同事都能相信我,认识了五年的陆泽晟却不信……
我深深呼吸着,缓和着情绪,打算回画室继续画像。
转身间。钱夹掉了出来。
我急忙去捡,看到夹层里那张和陆泽晟的合照时,眼眶又开始发烫。
照片里,陆泽晟穿着一身病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而我满脸担忧靠在病床旁,双眼红肿。
我记得,拍这张照片时,我和陆泽晟刚确定恋爱关系。
他不要命似的缉凶,进了医院。
我得到消息,满心担忧的赶到医院。
看到我,陆泽晟一身病号服,缠着绷带的胳膊拉过我,就把勋章往我身上戴。
当时,陆泽晟说:“我就说我能立功娶你。”
后来,队内要给陆泽晟做嘉奖,拍照,登告示栏。
他点名要用这张照片,说这是他俩的结婚照,要让所有人都看见。
那样明目张胆的偏爱,那样赤诚的陆泽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小沈和老杜说,误会解开就好了。
但我知道,我和陆泽晟之间的误会,就像是一个死结,一个套结着另外一个结。
无论是彻底斩断还是纠缠不清,都会留下难以磨灭的伤害。
这一晚,我摩挲着那张照片,一夜没睡。
直到新的一天来临。
再等五天,云南那边就会派人来接我了。
想到这里,我压在心上的大石头才挪开些。
中午,我买了个果篮,提到医院去看林梦阮。
并不是关心林梦阮,我只想知道她会不会和前世一样,又要去纪检部门举报我。
不想刚到住院部,就听见走廊有人说话:“我刚在医院看见林梦阮了,她身边还跟着个长得挺帅的男人,估计是找到新靠山了。”
“不是吧,那男的好像有爱人,我之前还见过他们一起。”
“有爱人又怎么样,林梦阮本来就是一个惯三,之前那个姓魏的老总有老婆,林梦阮不照样怀了孩子上位,还把人原配给气进医院了?”
“要不是最后魏总浪子回头了,她可就是正牌魏太太了。”
这些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也意识到:林梦阮根本没有受到侵害,她消失的那段时间只是去当了别人的小三。
可听得再清楚也没有用,就算我告诉陆泽晟,他也不会信我。
我深吸气,继续往林梦阮的病房走。
刚到病房门口,就看见陆泽晟单膝蹲在林梦阮身旁,头微微倾侧在她的肚子处,手里拿着个用纸卷成的简易扩声器,隔着衣服小心翼翼地听着。
似乎是听到了林梦阮肚子里小生命的微弱心跳。
陆泽晟先是怔愣了一瞬,而后慢慢转为温柔:“他动了一下!”
“他是不是很健康?!”
“可能是孩子感觉到你在,在给你回应。”林梦阮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含情脉脉地看着陆泽晟。
陆泽晟微微颔首,隔着肚皮问未出生的孩子:“小安岁,这是表姨父给你取的名字,你喜欢吗?”
我站在外面,心口被穿膛风吹得透凉。
既因为陆泽晟和林梦阮之间的温馨相处。
更因为小安岁。是陆泽晟以前,为他们将来的孩子定的名字……
哪怕知道陆泽晟和林梦阮没什么,我还是不由自主地不想面对这一幕。
我想走,却又在转身的瞬间,和病房里的两人四目相对。
陆泽晟尴尬一瞬,又很快会服如常站起身,整理制服。
“栀南,林梦阮肚子里的孩子现在不小了,得要有个名姓来称呼,早点准备,将来出生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我和林梦阮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安岁这个名字寓意很好,是对未出世孩子的一种祝福。”
“另外,孩子的生父不在了,等孩子出生就会落在我的户口上,栀南,我希望你能同意。”
“我也能保证,我依旧事事以你为先,绝对不会让这个孩子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陆泽晟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有理有据。
一听就知道,这件事他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只差说服我。
我也知道,他以为,我会反对。所以才做下这些保证。
但其实,没必要。
我垂眸,掩下眼里的湿热:“嗯,你做决定就好。”
第5章
我走进病房,将果篮放在林梦阮床边“我就是来看看你的伤势。”
我说完就走,快要跨出病房时,才补了句:“陆泽晟是我的上司,我和他的接触无法避免。但你林梦阮……以后别再到画室来找我。”
我说的洒脱。
可出了住院部,我却像自虐般,迎着寒风,走回警队。
妄图用这样的冰天雪地,来冰冻陆泽晟带给我的伤害。
结果还没走两步,陆泽晟又追了上来,拽住我的手:“栀南,你不是最喜欢那条红色的围巾红色的围巾吗?今天怎么没戴?”
他其实是想问温栀南为什么不反对,他把林梦阮的孩子登记在自己的户口上。
还有那句“陆泽晟是我上司”,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
他口中的那条围巾,是两年前我生日时,陆泽晟亲手织来送给我的。
虽然针脚处做不到那么完美,但我确实很宝贝它。
只是陆泽晟不知道,我宝贝的不是这件物件,而是陆泽晟对我的感情。
现在感情没了,围巾也就只是一条可有可无的普通围巾。
“栀南,你害得梦阮被侵犯,又差点害死她的孩子,现在只是让你在早会上道个歉,你心里的怨气就这么大吗?”
陆泽晟的话突然钻进耳朵,像锋利的电钻,刺得我心脏剧痛。
随之而来的,还有疲惫。
我不想和陆泽晟吵架,直接抽出手,随便找个借口:“你想多了,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话落,陆泽晟的手掌就探了过来,贴覆在我的额头上:“是不是发烧了?”
可能觉得有手测不准,他又微微俯身低头,将额头贴了上来。
突然的亲昵让我的心脏跳漏一瞬。
这一瞬,我好像看见了从前的陆泽晟。
曾经那个因为我生理痛,跑了好几趟药店,给我揉了一晚上肚子的陆泽晟。
曾经那个因为我手脚发凉,给我熬中药驱寒,用自己体温捂热的陆泽晟。
曾经那个因为我做噩梦,守在我身边整晚没睡,唱安眠曲的陆泽晟。
可惜,这些曾经的好,现在都转移到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这一瞬,我脑中涌出许多交错的人脸骨骼线,许多完成的模拟画像。
可没有一个线条,没有任何一种画法,能告诉我,以前那么爱我的陆泽晟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或许是觉察到我低落的情绪,陆泽晟难得像以前一样揉了揉我的头:“有什么事情不要一个人强撑,我们是恋人,我会给你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就这一句话,让我一瞬清醒过来。
我勾起苦涩的唇角问他:“你的给我想办法解决,就是偏信林梦阮,怀疑我故意弄丢林梦阮导致她受害吗?”
陆泽晟一瞬脸色有些冷沉:“栀南,不是我疑心你,是证据表明。”
“我比任何人都想相信你,我们是要结婚的,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他所谓的证据,只是林梦阮的口供。
一面之词而已。
我自嘲着,后退两步。
陆泽晟看着这突然隔出来的距离,心像是被狠狠锤了锤。
这时,队里的小秦突然打来电话,语气急切:“陆队,有案子!”
陆泽晟神色一凛:“我现在过去。”
听到有案件发生,我连忙压下情绪,跟着一起赶往现场。
这一忙,又到了晚上八点……
累了一天,我收拾着刚刚画好的嫌疑人画像,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直冲天灵盖。
回头一看,就发现陆泽晟,提着一个药罐子走进来、
四目相对,他把药罐子递过来:“从现场回来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可能是感冒了,所以给你送了姜汤来。”
我看着眼前的药罐,没有动容,只有一股难言的情绪在胸口冲撞。
陆泽晟明知道,我不吃生姜。
以前为了迁就我的口味,做菜一直是去姜的。
陆泽晟更是说以后做菜都不放姜。
我深吸气,直接拒绝:“辛苦陆队,但陆队是不是忘了,我不吃生姜,也闻不了生姜的味道。”
陆泽晟却像没听见,直接打开了药罐子:“你先尝尝……”
一瞬间,生姜味四处飘荡,
我被恶心的直反胃,捂着嘴,直奔水房:“呕——”
第6章
我俯在洗手池边,身体剧烈耸动。
技术部的刘姐正好来洗杯子,见状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帮我顺气:“你这是吃坏东西了,还是?”
“听姐的,你和陆队还是早点把婚结了,把证领了,要不然大着肚子穿婚纱,该不好看了。”
“不是……”
我很想说,我和陆泽晟不会结婚,也不可能有孩子。
因为自从林梦阮搬过来开始,我和他就再没亲密过了。
可还没开始解释,胃里又开始犯恶心,我又开始吐起来。
“呕——!”
刘姐连忙大喊:“陆队,陆队!”
等我再直起身,刘姐已经走了,只有陆泽晟站在背后,脸色复杂。
“你的生理期已经两个月没来了,而且还吐的这么厉害……”
陆泽晟怀疑我怀了孕。
可他的反应,和对待林梦阮怀孕的反应截然不同。
青梅竹马二十年来。
我第一次从陆泽晟身上尝到这样的落差。
好似林梦阮的孩子是无价之宝,而我的孩子,是不被爱、不被期待的存在!
我接了捧冷水,狠狠洗了把脸,用来掩饰发红的眼眶。
“陆泽晟,我是因为生姜的味道反胃,更何况,女人的生理期推迟也很正常。”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怀上了……”
我哽了哽,几乎把掌心扣烂,才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无论是打掉,还是生下来,也都和你无关。”
说完,我根本不管陆泽晟阴沉的表情,直接回了画室……
第二天,周日。
距离离开,只剩三天。
我刚从画室出来,迎面就撞见陆泽晟。
他穿着昨天的衣服,眼睛干红,像是一夜没睡。
地上更是已经有七八根烟头了,见到我,他将烟掐灭:“去哪儿,我送你。”
我很少见到这样颓废的陆泽晟,原本想要劝他别这么抽烟,身体要紧。
可转念一想,反正都决定断掉了,我何必再去关心?
“不麻烦陆队。”
我绕过陆泽晟,准备出去,却在擦肩而过时,被陆泽晟硬生生拽住,一路带出警局,上了车。
我甚至没来得及挣扎,车门就落了锁。
多次尝试开门无果后,我压着怒气,看向陆泽晟:“陆队这是要强迫我去给林梦阮道歉吗?”
陆泽晟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绷紧。
他没有回答的意思,我也不再问。
曾经亲密无间的爱人,如今没有分手,却比已经分手还要生疏。
直到停在医院门口,陆泽晟抓住我,一路上了三楼妇产科。
一进门,门就被陆泽晟从外面“嘭”的一声给关上。
屋内的女医生将帘子拉开,露出张检查床:“请过来躺好。”
“门外那位先生是你老公吗?他对你真好,一大早就来挂号了,就为了给你检查生理期。”
“遇见这么爱你的男人,你可要好好抓紧了。”
听见女医生的打趣,我却笑不出来。
陆泽晟爱我吗?
如果爱,为什么在我和林梦阮之间,他总是偏信林梦阮?
我不知道。
也不想再纠结答案。
毕竟,我就要走了,想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最后,我没有拒绝检查。
“开些活血和调理的药给你,先吃着观察两天,如果还没来,再来检查。”
女医生将单子给我。
走出检查间时,陆泽晟的眼里都是担忧。
直到女医生又陈述了一遍病情,确认真的没什么大事,他才放心,下楼帮我取药。
回到车上。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觉得该说些什么。
“陆队,谢谢你今天带我来看医生,费用多少,我转给你。”
陆泽晟脸色骤沉,捏着方向盘的指骨泛白:“栀南,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生疏吗?”
第7章
我紧紧攥住安全带。
我很想说,我们为什么会这么生疏,你应该心知肚明。
但最后,也只是闭了闭眼,脸上也满是疲倦:“陆泽晟,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说完这句话,我就闭上了眼假寐。
陆泽晟也没有再开口。
直到车在楼门口停下。
我正要下车,陆泽晟拿出一张纸递过来:“周三就要在全队面前做检讨了,我已经给你写好了检讨书……”
我看着那封检讨书,又心痛又可悲又可惜。
心痛他无论如何都要信林梦阮不信我。
可悲我都要被当做全队典型了,他还愿意给我写检讨……
可惜陆泽晟白写了,因为从头到尾,我都没打算去做什么检讨。
我没接,直接下车离开。
陆泽晟在车上望着温栀南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没来由的烦躁不安。
一直等温栀南的背影消失,他才复杂地收回目光。
另一边,我刚走进办公区,就听见队员们在讨论。
“听说省里那边要进行大比武,几个市的人都去了,温姐,你赌谁赢啊?”
下意识地,我脑子里闪过陆泽晟冷傲的神情:“我赌咱们赢。”
他去参加的话,只怕不会允许自己输吧。
我说完,视线落在日历的日期上,比武大会一共两天。
等陆泽晟回来,正好赶上周三的早会。
而那个时候我已经走了……
我抬手在日历上画上斜杠,默默投入画像工作。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日历上也画满了代表离开倒计时的斜线。
周三,凌晨三点。
我终于将最近接到的所有案件画像都画完,整理好拿去放到陆泽晟的办公桌上。
又想着,趁他去参加比武不在,回家去收拾东西。
结果刚出陆泽晟的办公室,就看见队里也去参加比武的小蒋行色匆匆地跑过来:“温姐!陆队受伤住院了,快跟我走!”
“陆泽晟受伤了?”
我的心像是被揪了下,但很快又消失了。
小蒋欲言又止,最后一路纠结到医院的手术部,才再次开口。
“温姐对不起,受伤的不是陆队,是你妹妹林梦阮。”
我当即停了匆忙的脚步:“林梦阮生病了,你找我干什么?”
小蒋摇摇摆摆,目光闪躲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想见林梦阮,一见到她,我就会想起前世被林梦阮害死的惨痛记忆。
我转身想走,陆泽晟的质问却突然从身后传来。
“温栀南,你为什么要换林梦阮的药?”
他的声音中,悲怆又带着透底的失望。
我心颤了颤,下意识回头:“你在说些什么?”
陆泽晟眼里盘满了血丝,他摊开发颤的掌心,露出一个药瓶。
“医生检查过,这里面装的是活血药,和之前我陪你到医院检查时,开的活血药一模一样。”
第8章
他的怀疑像是一把铁锤,狠狠把我的心砸出一个洞。
我死死攥紧双手,指甲扣进掌心肉里:“你有证据吗?证明我换了的药。”
陆泽晟收拢五指,握着药瓶的指节泛白。
他额尖青筋暴起,下颌线紧绷:“温栀南,这瓶活血的药,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是因为我把安岁的名字给了她?”
“我明明已经说过,等梦阮生下孩子,我就送她走啊!等你做完检讨,我们就像以前一样。”
“这句话,我到现在都没变过,我也从没说不和你结婚……”
我从没见过陆泽晟这个样子,像个理智在徘徊线上的疯子。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陆泽晟,我没有换她的药。”
然而,走廊一片死寂。
陆泽晟脸上的怀疑,没有减退半分。
我早有预料,毕竟在林梦阮的事情上,他从没信过我。
我不再强求他的信任,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早上五点。
和李局约定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半来接我。
我没有时间再在这里和陆泽晟耗下去。
想到这里,我转身要走,手腕却被陆泽晟拽住。
他脸色冷到了极点:“梦阮没醒来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
我正要抽出手,“手术中”几个红字突然熄灭。1
陆泽晟紧张回头,松开我,快步围上从手术室出来的医生:“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拆下手套,松出口气:“好在送来的及时,现在母子平安,早产的孩子要住院观察。”
身后的医护人员应声将林梦阮和孩子推出。
刚出生的婴儿皱巴巴的,就那么躺在林梦阮的身边。
林梦阮脸苍白,有气无力又依耐十足地喊了声“泽晟”。
像是才看到我在,林梦阮张了张嘴:“姐……”这个字还没出口。
陆泽晟发冷的声音穿过我的耳膜,一锤定音:“她不配做你姐姐。”
“我会在队里的早会上追究你的责任,等到你反思清楚了,我们再结婚。”
他看都不再看我一眼,护着林梦阮和孩子,走向病房。
我站在原地,溺水般的无力感蔓延全身。
可笑,重生到现在,我还是没能和陆泽晟提分手。
“不用结婚了,我们分手了。”
说完这句话,我回到之前的居民楼收拾东西。
一进门,就看见桌上摆着新买的蛋挞、糕点……都是林梦阮喜欢吃的。
而我的东西都被丢在一边,像一堆垃圾。
卧室墙上挂着两人穿着制服的合照,上面的微笑无比刺眼,像是在嘲讽我在这段感情中的无力。
我沉默蒋它摘下,拆开相框,将我的那一半照片裁掉。
之后,来来回回在屋子里都走了一遍。
每走一步,过往和陆泽晟的回忆就会涌上来。
在这里,陆泽晟举着刻着我们名字的钻戒,向我求婚。
在这里,陆泽晟一点点布置婚房,抱着我和我畅享未来,他一边说想要儿女成双,一边又说生两个我会太辛苦,还是只生一个……
等走完最后一步的时候,我心底再无留恋,拿着我的几本画册就走了。
回到画室,我刚和小沈老杜打完招呼,楼外就传来了车辆的鸣笛声。
正好早上七点半。
一出门,就看见李局的越野车。
我深吸气提着行李上车,旁边的李局轻咳一声,将手里的电脑转向她面前:“这是你的档案,按下这个确定键,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你这号人了。”
下意识地,我脑子里再次闪过陆泽晟那张冷峻严肃的脸。
现在,他在做什么呢?
是在照顾林梦阮;
还是在等着我去早会上检讨、给林梦阮道歉;
还是觉得,过了今天的早会,我还会向从前那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欢天喜地的和他结婚?
我闭了闭眼,手指按下屏幕上的确定键。
等眼前的页面完全消失时,那些关于我与陆泽晟的过往也不复存在……
此后。
世上再也没有陆泽晟的未婚妻温栀南,只剩下画像师温栀南。
直到驶离北京,我都没再回头,只愿奔赴崭新的战场,用画笔缉凶。
陆泽晟,永生不见!
第9章
周三队内早会,陆泽晟穿着藏蓝色制服,板正地站在会议室最前面。
“温栀南多次为难自己怀孕的妹妹,不仅在画室将林梦阮推到在地,还暗地里更换了林梦阮的药物,导致林梦阮早产。”
“特对温栀南进行通报批评,下达处分。”
陆泽晟看向下面一个个穿着藏蓝制服的同事,台下的人听闻温栀南的恶劣行径,纷纷露出嫌恶厌恶的表情。
但有一些人表情却十分微妙。
“请温栀南到前面,对自己的行为做出检讨。”
见没人应声,陆泽晟蹙眉又唤了一遍:“请温栀南上来检讨。”
会议室里的同事们不敢明目张胆地伸着脖子打量,但目光却在四处游走,寻找着温栀南的身影。
“陆队!”
会议室内突然有人出声。
“对于温栀南的处分,我们有话要说。”
老杜和小沈举手示意,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5
“陆队刚刚说温画像在画室推倒林梦阮一事,我们可以为温画像作证,当时温栀南并没有碰到林梦阮,是她自己摔倒,故意陷害给温栀南的。”
“故意陷害?”
陆泽晟冷笑一声:“什么人会用自己的孩子和生命安危去陷害别人?”
小沈眉头一皱,说道:“陆队,可我们看到的事实确实是这样。”
“我不知道温栀南是怎么说服你们来替她作证的,但温栀南做的事情性质恶劣,不是你们相互说说好话,浑水摸鱼就能过去的。”
陆泽晟眸光冷冽地越过老杜和小沈两人,扫了眼会议室,却根本没见到温栀南的身影。
“温栀南她人呢?怎么没看到她?明知道要做检讨还迟到,态度一点都不端正。”
话是这样说,但他的心中却是隐隐不安。
“陆队。”
老杜再次出声,发问:“你说温画像换药是什么时候的事?”
“医生说药至少食用了两天。”
陆泽晟回道,心底浮上些许烦躁,视线依旧在不断寻找温栀南。
小沈和老杜对视一眼,老杜说道:“大家都清楚,最近年底案子多,温画像从周日那天来上班后,就一直待在画室里忙着画像。”
“吃住都在画室,根本没回过家,一连带了两三天,还是直到昨晚小蒋来叫,才走的,这点队里的人应该都能证明。”
老杜适时发出疑问道:“所以她哪里有时间有机会换药啊,陆队?”
小沈想起刚刚陆泽晟的态度,提议道:“陆队,如果人证你不信的话,可以看看值班记录,和大门进出的监控……”
下面陆陆续续传来议论声,陆泽晟眉头一紧,只觉心下糟烦。
“我觉得陆队还是去问问这个林梦阮,为什么要几次三番地陷害温栀南吧?”
小蒋神色慌张地匆匆跑上台,在陆泽晟耳边低语道:“陆队,没找到温姐,她的……电话号注销了,系统里的档案信息也全都没了。”
“什么叫档案信息全都没了?”
陆泽晟低声怒喝,心脏一紧,没来由地发慌,草草结束了早会,就往档案室赶。
第10章
但得到的结果却和小蒋是一样的。
关于温栀南的信息、入队时间、档案全都没了,干净得就像温栀南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陆泽晟立马去了张局办公室。
但张局却只和他打着太极,说自己权限不够,也不知道。
张局权限不够,陆泽晟就问上面权限够的。
电话直接打到他老师那里,陆泽晟先是挨了顿骂,随后从老师口中得到了“保密”二字。
保密……温栀南这是铁了心不让他找到。
陆泽晟长叹了口气,他看了眼时间,几个电话折腾下来,已经到中午。
该去给林梦阮送饭。
想到刚刚在会上的事,陆泽晟心中一阵烦乱。
医院里。
“不就是吃错几颗药吗?怎么弄得这么严重?”王兰抱着孩子伸手逗弄。
“谁知道那药那么厉害,我就吃了两粒,差点大出血死了。”林梦阮后怕地抚了抚已经瘪下去的肚子:“幸好没事。”
“都怪我那个姐姐,都这样了,还看不出来自己是多余的吗?非得逼我用这种招式,可惜啊,还是没能把她赶走。”
病房外的陆泽晟听见屋内的对话,脚下一顿。
林梦阮正说着,一抬眼看到站在门口不知听了多久的陆泽晟,笑容立刻僵住。
她惊慌道:“姐……姐夫,你不是去……”
陆泽晟冷眼睨着林梦阮,冷声问道:“所以,药是你自己换的?然后又诬陷嫁祸给栀南?”
林梦阮一时哑口,试图为自己辩解:“不是……姐夫……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姐姐再把我赶出去,我错了……”
“那两次摔倒呢?也是你故意的?”
陆泽晟气极反笑,原来那些事情都不是温栀南在无理取闹,而是她真的受了委屈。
但陆泽晟一次都没听过,只当温栀南是在故意针对林梦阮。
想起自己曾经对温栀南做的事情,陆泽晟的心就像是被撕开了。3
“林梦阮,你当时一个人无处可去,是栀南把你带回家的,后面你出事失踪,更是她日日夜夜寻你……你怎么敢的呢?”
“姐夫,你听我说……”
林梦阮还在想方设法地挽回,但陆泽晟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
“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和孩子生活,以后别再出现在栀南面……”陆泽晟说着说着,忽然顿住,他觉得这句话很熟悉。
好像那天他也对温栀南说过这样的话。
说他不想看见她……
陆泽晟心中一痛,有些喘不过气来。
“陆队?”
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进到病房,见到陆泽晟在,先是愣了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陆队,我们有案子需要她配合。”
“我回避。”
陆泽晟说完便朝外走,身后传来问询声:“林梦阮女士,今年四月到七月你与魏某保持情人关系期间……”
情人?
陆泽晟脑内嗡了一声。
四月到七月,正是林梦阮失踪的那段时间。
先前发生的事,逐渐被串联起来。
哪有什么被温栀南丢下,被人侵害,不过都是林梦阮说的谎话。
偏偏他像个傻子一样,不仅当真了,还想过拿这件事举报温栀南。
他真是错得太离谱了……
陆泽晟孤零零地回到家,看着空荡荡、毫无人气的房间,心里有些发闷。
温栀南将自己曾经生活的痕迹打扫得干干净净,仿佛这个家她从来都没来过般。
陆泽晟视线一瞥,在床头桌上看见张纸条。
他拿起来看,只见上面写着:“陆泽晟,我们分开吧。”
分开……
陆泽晟的眉头不由蹙起,他将纸条翻到另一面,是张照片。
照片上他一身病服,抱着温栀南在笑。
温栀南却在哭,也不看镜头,满心满眼地只有他。
陆泽晟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拍的,他立过的功太多,拍的宣传照也早已数不清。
但他却很少看见温栀南哭成这样。
原因只是他受伤了。
一想到这样爱他的温栀南被他误会,被压着做检讨,陆泽晟的心脏便像是被凿出了个大洞,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温栀南她现在心里该有多难受啊,才会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他。
陆泽晟闭了闭发红的双眸,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栀南,是我错了,我们说好要结婚,你不要丢下我……”
“我会把你找回来的,栀南。”
几天后。
“你好,请问你们这边最近有新调来的画像师,或者会画画的吗?”
听到对方否定的答案,陆泽晟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些天他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几乎把电话都打了个遍,但都没有温栀南的消息。
“好,我知道了,那能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吗?”
电话挂断,陆泽晟在从老师那挨骂要来的电话簿做上标记。
去厨房随便泡了个面。
“叮铃铃——”
电话突然响了。
陆泽晟立马跑过去将电话接起,生怕错过关于温栀南的消息,就听电话那边说道:“陆队,有温栀南的消息了。”
第11章
与此同时,温栀南这边正在搜山抓捕犯人。
“温画像。”厉钊川走在前面,一边用棍子扫掉虫子,一边帮身后的温栀南踩出条安全好走的路:“其实抓捕的事情,你交给我们就好,不用跟过来受罪的。”
“没事,厉队。”
温栀南蹙着眉,这山上阳光太刺眼,风又大,使得她没办法睁大眼睛:“万一他做了伪装,有我在的话,还能快点帮忙确定,及时抓捕。”
“确实,温画像很优秀。”厉钊川笑笑,毫不吝惜地夸奖道。
先前有个案子,温栀南对照着受害人的腐尸还原出了他的样貌,甚至大概画了几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属样貌,用来辅助。
结果真就与她画的有八九分相似。
自那之后,队里那些人都跟他打趣,说站在温栀南面前跟没穿衣服似的。
看一眼,别说整没整过容,骨头重多少,连整个关系族谱都知道了。
厉钊川想想,另挑起个话题:“温画像,我听队里的人说,最近总有人到处打电话找你,你这是招惹了什么麻烦人吗?”
温栀南一时不适,捂着嘴,摆了摆手:“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厉队帮我遮掩过去就行。”6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有点想吐。
“我都交代过了……”厉钊川话头一顿,他看着温栀南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连忙询问:“温画像,你是不是高原反应了?”
他们从上午九点开始,已经在山上搜了持续有四五个小时,现在又是太阳当头。
云南普遍海拔偏高,像温栀南这种从北方来的,这么长时间很难吃得消。
厉钊川蹲到温栀南面前,问话道:“温画像,能说话吗?随便说点什么。”
但温栀南只是张了张嘴,就又闭上了。
她喘不过气来,像是好端端地,氧气突然不够了般。
见温栀南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担忧的厉钊川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捏起温栀南的下颌,将携带的水喂进她的嘴里。
直接背着她下了山。
云南警局。
“陆队,你这次来我们这儿是?”
“交流学习,听说你们这儿前段时间来了个很厉害的画师……”
陆泽晟正说着话,忽然听见一片不大的嘈杂声,他转头去看,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扛抱着个人行色匆匆地往这边来。
厉钊川接过氧气瓶,扣在温栀南的脸上,问队员道:“我刚刚打电话,说让你准备的那些你都准备好了吗?”
“法医那边已经安排好了,直接去就行。”
“厉队,温画像怎么了?上午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要去看法医了?”
队员们眼巴巴地跟着,也是满脸的担忧。
“没事,高原反应,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你们温画像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厉钊川说完,脚下走的更快了。
以至于在后面的组员都有些跟不上。
听到“温画像”三个字,陆泽晟立刻上前查看,眼前一脸病色的人竟真是让他朝思暮想多日的人——温栀南。
第12章
“她怎么了?”陆泽晟着急地问询道。
见陆泽晟不偏不倚正挡在自己前面,厉钊川眉头一皱,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没有眼色,看不见人正昏着,等着去看医生呢吗?
他出声道:“让开,别挡着路。”
陆泽晟的视线落在厉钊川抱着温栀南的姿势上,因为拿氧气瓶的缘故,厉钊川此刻只有右手单手扶托在温栀南的腰上。
陆泽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爽,他伸手要将人接过来:“把人交给我。”
厉钊川往后退了一小步,愣是没让陆泽晟挨上温栀南的边:“我自己来就可以。”
他没再继续理会陆泽晟,趁陆泽晟还没下一步动作,厉钊川绕过他,往画室去。
陆泽晟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臂,不甘心地放下来。
他看向厉钊川离开的方向,眸光晦暗不清,没片刻犹豫,抬腿就要跟过去。
“陆队。”莫副队见刚才厉钊川和陆泽晟之间的架势有些不对,生怕出什么乱子,他连忙叫住陆泽晟。
“你跟温画像认识?”
但陆泽晟的目光一直在温栀南身上,并没有对莫副队的话及时做出反应。
见陆泽晟没有理他的意思,莫副队自说自话地打圆场道:“也是,温画像先前便是从北京那边调过来的。”
“温画像这么厉害,你肯定认识……”
“莫副队,我们先过去再说。”陆泽晟打断莫副队,抬步跟了过去。
刚走进画室,就见温栀南脸上罩着个氧气罩,躺在简易床上,额头渗汗,呼吸困难,病殃殃的,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陆泽晟径直往法医那边去,问询起情况:“她怎么样?”
“高原反应,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休息一会儿,应该就能醒了。”法医给温栀南检查完,看向厉钊川。5
“就听见里面的话声:“我真是服了你,厉队,我是法医,你把我折腾过来给人看病?”
“请你吃饭。”厉钊川敷衍地回了句,就低头去看温栀南:“秦法,你来之前洗过手吧?”
厉钊川这种玩笑的态度令陆泽晟眉头紧锁,他发声问责道:“好好的怎么会高原反应?你们这么远把她要来,不知道要照顾吗?”
“是,是我们没照顾好温画像。”莫副队诚心实意地道歉道。
他不清楚陆泽晟和温栀南之间的关系,只当陆泽晟此刻是作为前领导对下属的关心。
“我们以后肯定会注意的。”
陆泽晟视线一移,发现温栀南的下颌位置上有两处指压的红痕,他立刻看向将温栀南带回来的厉钊川。
“厉队,给我个解释,她脸上这是怎么弄的?”
厉钊川扫了一眼陆泽晟,见人面色不善,语气里莫名带着审问的意思。
他有些火大,便没回话。
至于温栀南脸上的红痕,应该是他刚才着急给温栀南喂水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厉钊川烦躁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恨不得立刻拍打几下,手劲儿怎么这么大,都给温画像的脸弄出红印子了。
莫副队岔过话题,指着温栀南道:“秦法,她好像呼吸有点困难!是不是又严重了?”
秦法环看了下四周,有些无语。
“你们三个身高体壮的男人就这么像堵墙一样围在她周围,把流动空气挡得严严实实的,能不呼吸困难吗?”
秦法叹了口气,发话道:“要想她快点好,你们都出去吧,别围在这里妨碍人休息。”
三人被秦法赶出后,都没急着离开,仍然待在画室门口。
各自在外面等了大概四五十分钟。
见陆泽晟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厉钊川表情逐渐不耐,他侧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莫副队:“这人谁啊?”
莫副队把声音压低,说道:“陆泽晟,北京来的,和你一样是个队长。”
“北京那边最近没案子吗?”厉钊川面露不解:“他不在北京待着,跑我们这儿来干嘛?”
莫副队面露微笑,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你小点声,说是来学习的。”
“学习?学习什么?”厉钊川冷哼了一声:“别是以权谋私。”
他们温画像刚从北京调来不久,这人就跟着从北京来了,指不定存的什么心思。
以至于厉钊川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特意放大了声音。
陆泽晟不出意外地听见了,他冷着脸,转身看向厉钊川,朝他发难道:“你刚刚不该那样抱她过来,对她影响不好。”
厉钊川气极反笑:“陆队,你管的还真宽啊,真是怪了,你个前队长前同事,管得着温画像的事嘛。”
“陆队,请你说话注意些。”一声突兀的女声插入。
温栀南缓缓从画室走出来,她刚醒没多久,身体还有点发虚,连带着声音也是抖的。
“厉队是因为着急送我回来,陆队别太上纲上线。”
陆泽晟盯望着温栀南,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人恢复了些血色,才吐字针对她刚才的话反问道:“上纲上线?”
一段时间不见,怎么温栀南和他说话的态度都变了。
厉钊川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眉,嘴角挂起抹弧度,那双发黑的眸子不留痕迹地扫过陆泽晟。
对方的那张脸拉得可真难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