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明汐感觉自己的人生完全符合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
当她口袋只有几毛钱,她想着吃饱饭。
当她有了几百块,她也学会了爱和分享。
当她有几万,她开始思考如何用钱赚更多的钱。
当她有几十万……她也学会了金玉其外!
当她有了好几百万,几千万,上亿……
当一切都满足甚至餍足,明汐想要生个崽,她盘点周围男人质量,还是找熟人下手了。
男人坐在她对面耐心地听她讲完,眼神闪烁,微笑迷人,顿了顿,谦卑又温柔地问:“怎么会……想到我呢?”
明汐:“你文化高,长得好看,基因最好!”
男人失笑:“……就是这样吗?”
明汐轻轻托住下巴,厚颜无耻补充:“还有就是你也有钱,不会坑我钱。”
男人摇头失笑,态度不明。
明汐心里打鼓,继续进攻:“前面都是假的,都是我随口瞎扯。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唯一的原因,周围男人那么多我只对你最有感觉——”
“喔?”
男人背靠椅背目光端视,对她的话似有怀疑又有相信。
明汐趁机拉上手,眼睫轻轻颤动,温柔地将手心贴在对方手背上,语气暧昧两分:“那种事,没有感觉是做不了一点的……是吧?”
男人没有抽回手,反客为主,拉上她的手对视她的眼,缓缓地庄重地丢出一字:“是。”
图色VS图人
爱和努力,都会让我和你的前程,熠熠生辉!
精彩节选:
1999年12月。
期待已久的千禧年还没来,受日港金融危机的涟漪效应,中国南边的一个小城,一个姓明的小老板率先破产了。
老板如同韭菜疯长的90年代,明老板风光不到十年,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然后就是做梦一般,走完破产清算流程,暴富到落魄的剧痛跟着卷卷袭来;当执法人员把家里稍微名贵一点的家电家具甚至皮包都贴条搬走——
明老板不仅心痛,后槽牙也咬痛了!
明汐是明老板的小女儿,也是这个家的一员。
她……还好的。
除了搬家比较麻烦。
破产如抄家,家具都搬了,房子自然也在拍卖清单里。
明老板明德诚认清现实后,找了一辆拉私活的三轮车摩托车。把最后一点家私打包,带上小女儿明汐和妻子杨雨媚,一块从江边的楼房搬到了菜小附近的棚户房。
失去希望的人就是容易病急乱投医。
搬好家,明德诚看了眼棚户房简陋的环境,下意识退缩两步,平静情绪,居然厚颜无耻地对身旁抱箱而站的女儿开口:“明汐,爸爸以后要靠你了。”
明汐非常幸运地遗传了明德诚的厚脸皮,仰着真诚的脸回应:“放心吧爸爸。我会好好努力的。”
明德诚瞬间宽慰了许多。
明汐走到屋里,绕了两圈。视线也绕着四周环境打转,轻轻眨了下眼,一双圆润清亮的眼眸干净得仿佛没任何心思。只是当她嘴角轻轻一勾,模样就没那么无辜了。
一块进屋的杨雨媚瞧到了明汐这番德行,忍不住冷哼冒气。
家里破产那么严重的事,有人这段时间的表现杨雨媚都看在眼里,不仅没有一点不适,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的冷眼旁观。
但凡长眼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家最没良心的人就是这丫头片子,顶着没心没肺的皮囊,实则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偏偏明德诚最吃这一套。
的确,明家破产清算这段时间里,明汐该上学上学,该回家回家,生活状态没有太大改变。
但杨雨媚就不一样了,有钱和没钱的差距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没破产之前,杨雨媚每天都是打牌,社交,美容……
现在的杨雨媚可能都没办法大大方方走出家门。
爱面子的人,曾经多风光现在就多凄凉。
明德诚自知同亏待了爱妻,上前拢了拢杨雨媚的肩膀,安慰说:“好了好了,现在都是暂时的。你不相信我能东山再起吗?再说我们还有女儿明玥呢。”
提到女儿明玥,杨雨媚的泪水就一串串往下滑落,啜泣埋怨:“你还有脸说,玥儿还不知道家里情况……”
明德诚按按妻子肩膀:“我已经告诉明玥了,让她尽快回国。”
“什么?你告诉玥儿了!”杨雨媚快速抽过身,脖颈绷直,因为过于急火攻心,脸都变色了。
男人的气势不能被压一头。明德诚也理直气壮起来,瞥了眼里屋,抬手指着进去的明汐:“都是我女儿,明汐现在陪着我吃苦,明玥难道还要留国外享福吗!”
明德诚这般置问,杨雨媚也没话了,忍了忍又忍不了,索性咬牙把话说破:“对!你是——还有明汐这个女儿,可能还不止明汐一个呢,但我只有明玥这一个女儿!”
“这个事,到现在能不能别提了!”
“生出她难道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你就没出主意?”
此话一甩,杨雨媚双唇抖如筛糠,停不下来。
明德诚哼了哼,脸色一沉,样子一摆,明老板的威严尚在。
杨雨媚平息一半怒火收住前头的话题,另一半火气又揪着明玥回国这件事说:“好!你现在让明玥回来,说得是轻松!那你说说明玥回来住哪儿?这里还有她住的地吗?”
杨雨媚这话真不是无理取闹,一个两居室,杨雨媚和明德诚占一个房间,就剩下一间房了。
给谁住?
“两姐妹可以住一间房,挤一挤总住得下。”对这种事明德诚是无所谓的,走到里面看了看小一点的这间卧室,大概就十多平方。
凑合呗。
噢……敢情两人吵架受伤又是她?
明汐神色木然地走到小卧室,将自己尼龙行李袋放在地上,兀自整理起自己的衣服和书本。
前几天的周末,她已经提前过来收拾了一番;房间除了简陋倒也干净,衣柜书桌都有。就是床小了一点,只有一米五宽。
“明玥从小到大都没办法跟别人同住一个房间,怎么跟明汐睡一张床。”杨雨媚也走进来看了眼,烦躁地说出实情。
明德诚敷衍嗯嗯两声,好像在思考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明汐也认真地嗯嗯了一声,继续把自己带过来的枕头放置在床头,顿了顿她停下来,把原本放置中间的碎花枕头拉到左侧一点,自觉将床头右边的位子空了出来。
给回国的明玥留个地~
杨雨媚看着明汐这个小动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只会发脾气的毒妇!
“实在不行就打地铺吧。”明德诚丢出一句摆烂的话。
“……要打地铺也是明汐打!明玥没过过苦日子,她不一样,躺哪儿儿都可以睡。”
明汐低了低头,装听不见。
明德诚懒得说话,心里也是默认妻子这个安排。
在这个家明汐和明玥之间,偏心明玥是大大方方拿上台面的事。如果说明德诚偏向明玥是愧疚,杨雨媚的偏心更是理所当然。
毕竟一个自己亲生女儿,另一个勉强算借了她人肚皮买回来的货。
明汐整理好东西,到厨房烧水喝,现在这个家没阿姨做饭,以后扫地做饭干活这事,就看他们三人谁素质比较高了。
她烧好水,倒了一杯回到客厅,又拆开一包压缩饼干吃了起来。
等会她还要上夜校读书,学校附近有很多小吃摊,随便都可以填饱肚子。她之所以在客厅吃压缩饼干,只是为了提醒杨雨媚和明德诚一件事——你们俩到底饿不饿?
气都气饱了!
“玥儿好不容易读完预科,不管如何,我不会同意她停学!”
“这个事等明玥回来……再说吧。”明德诚还在逃避破产对大女儿学业的影响。
“回来又能怎么办?”杨雨媚又开始抽泣,滴滴答答。
明德诚也够烦的,坐在沙发抽起了烟。抽的还是华子,破产都不能苦了自己。
破产的爹,狂躁的妈,这个家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
明汐缓缓从破椅子上站起来,回到房间仔细收拾了几样东西放到包里,临走前打算上个厕所,正巧杨雨媚也要起身到洗手间洗脸。
明汐还怪礼貌的,往后退两步,示意杨雨媚先上。
那么小的一套房,又潮又湿,还只有一个洗手间。以后上个厕所都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了。杨雨媚无法想象后面的日子怎么过,只能想一想女儿明?,寄希望明?回来能改变什么。
……算了,肯定又在厕所哭上了。
不等了。
宁愿到附近上公厕。
明汐拎包打开门,回过身瞧了眼里面凄惨光景,像个外人般摇了摇头。
走人之前,她站在门外,交代般留下一句:“……你们好好待在家,我先去上学了。”
明德诚还在抽烟,怔怔抬起头,因为明汐这句话,心里无端多了一份宽慰。
“啪!”
生锈快脱皮的铁门被明汐快速带上,一阵穿堂风吹卷入室。
宽慰被冷风吹散,又碎成渣渣了。
这个破地方,破得连门都气死人!
屋里洗手间,杨雨媚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面如土色的自己,如同走投无路的绝望主妇,胸腔怨气横生,不知如何发泄。
早知道明德诚会破产,就不应该把这个丫头接回来!
……
命如儿戏,有些女孩的出生是意外,也是注定。
这个家为什么会有明汐的存在,是明德诚和杨雨媚都想要一个儿子。偏偏明老板命里无子,不仅没有生儿子的能力,也没有生儿子的命。
杨雨媚头胎生的是女儿,几年之后又顺利怀了一个,本以为能生个贵子,不放心偷偷找机构查b超,结果查出来还是女儿。
一番商量,夫妻两人决定打掉。
按照当时宜城计划生育政策,杨雨媚和明德诚是有两孩指标的。因为第二胎是女儿,打掉了,做了大孽,杨雨媚也阴差阳错失去了生育能力。
杨雨媚没办法生了,明德诚开始骗外面的女人给自己生,有的女人给点爱,有的就给点钱。明汐就是在这样的实际需求之下“制造”出来了。
很抱歉,误会一场——
生出来的还是一个丫头片子。夫妻两人一顿商量,花点小钱,丢在乡下养了。
正因如此,前面杨雨媚才说出那番话:她只有明玥一个女儿,但明德诚除了明玥明汐,或许可能真的还有别的女儿……
丢了。
或……忘了。
人在承认自己道德缺失方面,常常都是没有自知之明。做了孽的人,报应或许会来,或许不来。
但是有人肯定要回来了!
这年头,没钱在国外是混不下去的……
明玥出国那年,明汐也被明德诚和杨雨媚安排进厂干活。知道这样做不公平,两人还找了冠冕堂皇的话术:“明玥优秀,出国深造回来肯定会留在大城市发展,你功课落了补不上,就早点进厂学习。等以后我们老了,无论是我们,还是家里的生意都要靠你。”
以为回到家,有了父母就有了依仗,那会的明汐对明德诚和杨雨媚的安排都言听计从。
进厂一年后,明汐长出了心眼,提出要上个电大补学历,以免日后学历跟不上丢了家人的脸。
明德诚那会还没破产,对这样的小事自然同意。杨雨媚每日打牌混圈,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被人说苛待了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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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路公交车弯弯绕绕,最后一站就是宜城本地唯一的电大。
宜城这家电大挂名宜城师范大学下面的成教学院,两年制学习,考试通过就可以获得一个非全日制的大专文凭。
下午四点,成教学院的大门拉了不少流动摊贩,明汐一路走来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最近流行炸串小吃,一个招牌写着红红炸串的摊位蹲等的同学最多。
“明汐,你要不要来串火腿肠?我请啊!”有人热情问她。
“谢谢啊,最近上火,吃不了炸串。”明汐盈盈一笑,爽利回话。
人群中有人推推搡搡,明汐将挎包夹在腋下,双手都放在棉衣口袋,加快脚步往前走。
她心里盘算起一个事:
现在社会发展太快,一个非全日大专文凭已经没有特别大的用处。当时她报电大学习的主要目的,也只是为了解决一个现实问题:怕自己到合法年纪了,被明德诚和杨雨媚随便嫁掉……继续读书是最好拖延理由。
只是宜城的电大专业有限,都是偏实用性为主。
她记忆好,口齿也清晰,两年前思来想去报了英语专业。班上的同学想法差不多,毕业之后,若能考个教师资格证,也能混个英语老师当当。
只是今年大学突然开始扩招,高校招生数量增长近百分之五十!原本精英化的高等教育完全走向大众教育了。
水涨船高,但大学扩招学历必然贬值。日后本科学历都泛泛了,何况是非全日制大专学习……
明汐步伐又沉又快,她还没明确自己以后做什么,但确定当下最想最快要做的事——
那就是离开那个缺爱又缺德的家!
过阵子考试通过,她就获得教育部承认的学-历-证书了。
不管如何,一个大专生,肯定比中专生走得远一点。
明汐同样缺爱又缺德,唯有脑子还算清楚:她是这个家“买”来的女儿,那么早晚她也会被“卖”掉。
在被卖掉之前,她要先给自己谋条路了!
电大的英语班大多是女孩子,素质不一,年龄也大有不同。
明汐在这个班,算小的。
课上,同桌彩妮用胳膊肘碰一下明汐,从桌板底下递去一包咪咪虾条,晃了晃手。示意明汐也一起来点。
明汐握着笔头低下头,快速捡了两根油炸虾条丢嘴里,然后狡黠眨眼,朝着彩妮惹眼一笑。
要命!啥心态啊那么好……家里都破产了还能乐成狗崽子!
明汐因偷吃零食感到快乐。她端正脊背,一动不动地盯着老师讲课,嘴里则裹着虾条,脸颊微微鼓起。
讲课的成教教授姓梁,是一个头发灰白相间的老头,外地过来的,有点严肃,目光朝明汐这边扫过来。
明汐低下头,继续记笔记。
旁边的彩妮像个贪心仓鼠,埋下脑袋,一股脑儿将所有咪咪虾条都喂入自己嘴里。
咯吱咯吱……
多大的人了!前面的女同学回过头,捂嘴偷笑。
梁老头视而不见,继续上课。
“明汐,你把这段读一读。”快下课之际,梁教授点名明汐。
这个班,梁教授似乎只记住了明汐的名字……
明汐不疾不徐起立,待她流畅地把一段英文对话念了出来,梁教授让她坐下。
彩妮在桌板底下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刚刚课上,明汐一直做着笔记,笔记本下面却埋着一本全英文小说。
电大的成教,严格来讲学不到太多东西。尤其语言专业,还是要自己上点心——要想学好英文,课上听听记记还不如多看几本英文小说。
课间十分钟,教室同学相互走动,时不时响起阵阵喧哗声。
明汐和彩妮还留在课桌里。
“你现在住哪儿?”彩妮关心问好友。
宜城不大,明老板破产这个事,宜城稍微八卦的人都知道。彩妮当然也知道明汐搬家了。
“菜小那边。”明汐回答。
明汐这样说,彩妮就知道了。菜小那边是宜城有名的棚户区,全是砖木结构的老房子,又因为聚集全城最多的人口,居住密集又脏乱,可以说宜城最脏最乱最差的地方。
明汐语气如常,彩妮也不好安慰什么,只能感慨说:“真没想到你爸能沦落成这样。”
明汐倒不奇怪,注意力从英文小说收回,细细分析一番:“做生意就这样,一子错满盘皆输……他做事激进做人不稳,在高处的时候得意炫耀,没有累积好人脉,现在落魄了别人都是看笑话,没有几个真心实意想要帮他。他走到今天……不奇怪的。”
明汐的话如涓涓清流,用最稀松平常的话说出了做生意的精到之处。
归根到底,明德诚还是底子薄,又爱挥霍。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老板是瘦死的蝉蛹只剩壳了。
彩听得瞠目结舌,夸张地扯了一个“受教了”表情,就差疯狂点头表示认可了!
作为明汐的好朋友,彩妮认为自己很了解明汐,然明汐还是常常让她感到惊讶。
外表上,明汐只是一副温软醇良小姑娘长相,穿的衣服也是市面上最普通的款式,即使有张算好看的脸,走在大街上也不会特别出众。
现在流行的是洋气时尚的女孩,造型往往比脸蛋重要。
明汐不惹眼,身上却有一种自然安妥的气场,让了解她的人都喜欢她,放心她。不过彩妮最最喜欢明汐的地方是——
看着温软,胆子却大得很。
脸皮也是……不薄的。
不像这个班大多女孩子,几句玩笑话都开不起,要么红了眼,要么红了脸。
前阵子,机械班的有个“老大”男生起哄要跟明汐表白,成群结队小弟跟着,几乎要逼着明汐就范。彩妮算泼辣了,都没办法将团团围住的明汐解救出来……
明汐慌了吗?没有!
她笔直如松地站着,面色安静地听了男生的表白,礼貌开口:“谢谢你说喜欢我——你很帅,也很有眼光。但我并不觉得你真的喜欢我。你如果真的喜欢我,是不会让我感到一点难堪的。你理解我的意思吗?你让那么多人围着,为了什么呢?是让他们看我笑话,还是看你自己的笑话……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一番话,老大男生面红耳赤,愤愤踢开四周起哄的小弟。
明汐自如走出拥挤的教学长廊,身后男生奚落喧哗却不敢有任何造次了。
那天几个班级在议论纷纷,明汐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如寻常现身电大食堂,还打了最爱的四喜丸子。
“真好吃!”明汐一脸心满意足。
“你……你就没有一点紧张的感觉吗?”彩妮不可思议地问。
“他是来表白,又不是来追杀我,为什么要紧张?”明汐反问。
彩妮一脸不理解又有点悟了的模样,随手把自己餐盘要剩下两块肉丢夹给明汐碗里。
就知道吃吃吃,也不知道肉长哪儿了!
明汐瘦,个子也没有很高,但食量惊人,彩妮都怀疑明汐小时候是不是没吃过饱饭……
“谢谢。”明汐对彩妮迷人一笑,将彩妮餐盘还没吃掉的胡萝卜片,也夹走了。
彩妮:“……”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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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堂英语课结束,就放学了。
下午吃的压缩饼干并不顶饱,夜里9点多,明汐和彩妮又在学校后面的夜摊各干了一碗汤粉。
小摊上最便宜一块钱一碗油渣汤粉,酥黄的油渣和南瓜丝做浇头,是宜城本地人最爱吃的做法。明汐多叫了两个茶叶蛋,本还想加一碟卤味豆腐皮,老板说没了。
结果说好了她请客,吃到一半的时候彩妮快速抹抹嘴,提前到老板那边付掉钱。明汐吃得慢,见彩妮回来,眼眸抬着无奈说:“干嘛这样,说好了我请的。”
“你家都破产了!别逞能了!”彩妮恨不得自己现在是大款,可以把明汐给包养了。
彩妮重新坐下来,擦擦手,怕自己前面一惊一乍把话说重了,换了语气,轻拉了下好友的衣服袖子,“说好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现在我罩你,以后你罩我。”
“嗯。”明汐认真地点下头,答应了。
彩妮嘿嘿一笑。说起年龄,她和明汐还是同岁,不过一个生在年头,一个生在年尾。算起来明汐比她小十个多月。
两个人的友情也快四个年头了,从明汐来宜城读书就认识上了。两人相处小事上彩妮嗓门大看着能镇住明汐,实际上明汐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她还是心甘情愿相信的那种。
“明天一起去溜冰吧,我约了德子他们,大家毕业前再聚一聚。”彩妮从口袋拿出一小包香香的纸巾,用香香纸巾擦嘴巴。
彩妮还有随身携带的小镜子,随时随地可以补口红。
明汐也吃得差不多了,坐在板凳上打了一个饱嗝,思忖两秒,说起一个事:“我明天想去趟梁教授那边。”
“……”彩妮挑了一下眉。
明汐再说:“明天下午我去找你,你在家等下,然后把我的东西带下来。”
彩妮已经心领神会,知道明汐要做什么了……
1999年最后一个隆冬,夜间都是零下摄氏度,瑟瑟寒气席卷了整个南方。小摊四周撑着透明泛黄的塑料膜挡风,仍挡不住寒风凛冽。
街口雾气袭人,街上来往男女都包裹得严严实实,行色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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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明汐迎着冬风骑车到彩妮家楼下,彩妮提着一个黑色尼龙袋,蹦着步子从楼道跑下来。
“吓死了!刚刚我妈问我里面是什么,如果她看到里面的东西还以为我犯法了。”彩妮拍拍胸脯说话,习惯性夸张说话。
明汐忍不住一笑,问:“那你怎么说?”
“我能说什么,骗呗!我就说是……那个啊,给你送点去。”彩妮大大咧咧道。
明汐乐得不行:“你以为你妈信啊?”
彩妮:“当然,我妈脑子简单得很。”
明汐可不信这话,彩妮父母是心态好,从而选择简单。
彩妮是独生女,父母都是宜城棉花厂的工人。彩妮从小长得漂亮但学习不太好,导致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跟她一块混成教。即使这样,彩妮家里人对彩妮都宠得很。彩妮身上也没有被娇宠成长的急脾气,反而一身侠气,灵得很。
“谢谢啊……”明汐提了提手上的“东西”,感谢彩妮替她保管那么久。
“我们之间客气什么!”彩妮上前,抬起手整了整明汐衣领,“这件事我帮不上你,只能祝你成功了。”
明汐样子轻松极了,转而又信誓旦旦地嗯了一声。
“拜拜!”
“拜……”
明汐重新骑上自行车,随风呼啸地骑到宜城福明街道的高级楼房底下。
停好自行车,她又整了整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将额间刘海抚顺一点;然后,拎下挂在自行车把手上的袋子,微微仰头。
头顶铅云蔽日,眼前的房子白墙红瓦却十分漂亮,即使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快掉光了叶子,偶然残留几片也被冷风卷到空中。
明汐一张脸蛋早被寒意冻得通红,呼吸间吐出团团可见的白气,牙齿轻轻打颤。
太冷了!
也还是有点紧张……
明汐原地蹬步两下,有意抬了抬胸膛,提上“东西”,就往前面的门卫亭走去。
这个年头,宜城的民住楼房还很少有专门门卫亭,能住这样房子的人在本地都是极为体面的人。
明汐当然住不上这样的房……她是过来送礼的。
上门送礼,本不是难事;难的是有事相求。
如果对方还是清高又傲慢的人,她求的事还是难事,就可以说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不然,昨晚的彩妮也不会替她捏一把汗。
高级楼房的门卫亭不是摆设,被拦下也是必然。明汐口袋有一包准备好的散烟,听到门卫的呵斥声,后知后觉地转了个身,笑脸和烟就一块朝保安大叔递过去了。
“叔,我是梁教授学生,梁教授对我们学生特别好,过段时间我们就要毕业了,班上的学生就派我做代表,给梁教授送个纪念礼呢。”
明汐笑容灿烂,又说得诚意十足……
这……这一看就是宜城师范学院读出来的优秀女大学生嘛!保安大叔将手上的红塔山放到胸前口袋,招呼明汐在登记本上签个名。
明汐握笔嗖嗖留下大名,一番彬彬有礼,再来到梁教授住的楼栋。宜城师范大学教授的专属楼。
梁教授不是宜城本地人,来自富裕大城市海港,不知道为什么会调来宜城工作。平日里他还是一个性情非常冷漠的人,教了她们成教班快两年,连班上大部分学生名字都记不住。明汐荣幸被记住,才会在课上总被抽答问题。
明汐手上袋子里装的是两条烟,她留心观察过,烟的牌子刚好是梁教授平时抽的。
烟的来源,是明德诚厂子破产前,她从厂里偷“拿”出来的存货,搬家之前就放在彩妮那边了。
“没有人不喜欢被送礼,就看送的技巧。”
这是明德诚昔日酒桌上吹嘘丢出来的话。明汐不喜求人,也认可这话。在当下这个人心朴素又行为彪悍的年份,送礼的确是最快的“上桌”方式了。
她为什么要给梁教授送礼。
梁教授除了是她专业老师,还是宜城师范大学的就业老师。他在成教只是挂职当个活招牌用来招生,本职是宜城师范大学的商贸英语教授。
他不需要真的来给成教上课。现在一周两节课,上的不是课,是教授的品格。
这世上真的有品格清贵的人吗?
明汐站在梁教授屋门外,鼓了鼓气,收敛年少意气,伸出手,按住了中间的门铃。
叮咚——
门铃响了。
明汐感觉自己心脏血液快速打了一个转儿,窦性心律不齐了!
同时——
屋里传来几步清晰的走路声,以及一道清沉的男音。
“谁?”
“……谁?”
男音低沉,却很年轻,肯定不是梁教授的声音。明汐不管不顾,先自报家门:“明汐!成教英语班……梁教授的学生!”
门被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极年轻男人,寒冬天里男人上身只穿一件灰色开司套头米线衫,明汐没看清到他脸,就感觉脑门热乎乎的,原来是房子里四溢的暖气朝她脸扑面而来。
“您好您好呀……”明汐反应过来,赶紧扬起笑脸,完全热情又懵懂的初入社会的小年轻,没有套路只有感情。
男人:“……你好。”
明汐又连忙解释起自己来由:“我来找梁教授,是想找他……请教一下就业方向。”
年轻男人目光在她面上轻微停留,口吻干脆:“他不在,出门了。”
明汐自不会轻易走人,微微抬起头,对上年轻男人礼貌却也冷漠的脸,猛地脸一热,虚虚发问:“那教授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在这里等他的。”
年轻男人平静地扫了她一眼,目光自从而下打量,看到了她手上拎着的东西,不由眉头一皱。
“你回去吧,有什么问题等上课的时候,你再跟他讨论。”他稍稍委婉道。
真是一个擅长拒绝的人,态度坚定又措辞体面。
明汐以前见过明德诚送礼的德行,不管对方如何摆谱拿乔耍姿态,一定要保持低头哈腰地将礼品拎到对方跟前,坚持并强行将东西放在对方手里,再腆着笑容厚颜无耻强调“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哪!”。
“……哥哥您就不要为难我了,好不好!”
明汐笑成招人的“小人”,讨好又卑微地对上男人冷静眉眼,以退为进说,“这位哥哥,我不知道您跟梁教授什么关系,你看我来都来了,就让我等一等梁教授先吧。”
“……”
“梁教授肯定知道我的,我叫明汐,明天的明,潮起汐落的汐。对了,我还是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
明汐再三摆明自己是梁教授的好学生,同时,她不断将两条烟往男人怀里送。
年轻男人:……
他不是不会招架这个,只是没想到一个十七八九的女孩居然有这样脸面……
上门求人,就算脸皮再厚,眼底的情绪骗不了人。女孩清澄瞳仁铮亮无比,里面也逐渐缭绕起了一层水雾。
……也可能是室内外温差大,水凝了。
“你进来等吧,外面冷。”年轻男人说。嗓音有一点冷淡,也有一点好听。
“噢——”明汐连忙感激地笑开,点着头,“谢谢您,您真好!”
他没再回应。
“哥哥您跟教授什么关系呀?”明汐把烟拎进门,玄关脱掉鞋,没有换上客人拖鞋,直接踩着一双起球的条纹棉袜进来。
“你等下。”年轻男人弯腰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棉拖,放在了她脚跟前。
“地板也没那么暖。”
对方突然那么来一下,明汐顿时感觉自己双脚比双手都不自在。手不自在了,可以放在衣服兜里,脚往哪儿放?
明汐赶紧套上大拖鞋,轻轻说了一两句谢谢。
男人又指了指沙发,让她坐下。
明汐嗯了声。
梁教授的屋子不止干净暖和,还很宽阔。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明汐在梁教授客厅中间茶几旁,看到了一堆的礼品!
真的是一堆啊!
那么一大堆的佳品,随便放置在角落显得毫不在意又“好不值钱”的样儿。
明汐眼睛注意地看每个礼品,却是什么冬虫夏草燕窝啊茅台……每个礼品盒子,看起来都非常的高端。
她怀里揣着的两条烟……是黑色尼龙袋包装的。
明汐想了想,慢慢地把怀里的烟也放在了梁教授的收纳礼品区域,然后用眼神对视了年轻男人一眼。
小心翼翼,又胆大妄为。
察觉尴尬,她正襟危坐,偏过头又问:“哥哥您和梁教授什么关系?我看你们长得很像……你们是亲戚吗?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年轻男人对她小动作仿佛看不到,只回答她问题,“我姓梁。”简简单单,没有任何的废话。
“噢!”明汐了然一笑,化解面上不自然的生硬表情,露出惊喜之色,“……您是梁教授的孙子吧!”
男人平静的面容惊讶片刻,随即浮现一点不算明显的微笑。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年轻,男人也一样——
“我是他……儿子。”他解释,儿子两字,重点强调。
犯了这样的小错,明汐只是捋了一下头发,像个自然恭维的小人双腿并拢朝着对方,躬身奉承说:“真是我太眼拙了,原来是梁公子。”
男人起身,拿起盘子里的水壶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并不急着接她话。
“没关系,我和我父亲的确有一定的年龄差。”稍后一下,他解释说。
他有意化解她的尴尬,明汐配合地明亮一笑。伸手不打笑脸人,上门做客只要保持笑脸,说错一点话也没什么影响。
明汐擅长心里建设,也有坚持和耐力。男人一通电话进来,便打开电视让她看着。半刻钟他出来,明汐还保持纹丝不动的坐姿,盯着电视里的足球被一群人踢来踢去。
“你不想看体育频道,也可以看点别的。”他握着手机出来,见她拘谨,又把遥控器递给她。
明汐没接,不好意思地说:“我看什么都可以的……”她今天也不是过来看电视的,更不想被电视节目转移注意力……
男人不再说什么,因为他手机又响了。
前脚刚挂一通,后脚又一通进来。他握着手机转身,明汐赶紧出声:“没事,您忙您的,我就坐着等。”
他点头,这次没有回屋了。
也不能都在里头打电话不顾上门的“客人”。他稍微走远一点,站在客厅过道的吧台接听。这通电话他要给客户报最后的价格,说的英文。
明汐眼睛看着电视,耳朵不自觉听着,无意当成英文听力训练了。
男人英文很好,地道又松弛。她大部分也能听懂,语速快的地方需要反应。她听出来他在洽谈订单,谈的还是美金业务,报价的时候压了下语气。声音不重,金额却是不小。
终于,他挂上这通电话——
明汐保持着注意力看电视,假装没偷听……
一直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他帮忙拨了一个电话,换成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家里来人了,你处理好手头事就先回来吧。”
这个电话,明汐可不能装作听不懂,她立马歪过头,朝他感激一笑:“谢谢梁公子。”
“我叫梁见铖。”他对她报出了大名。
明汐不敢叫对方大名,改称:“梁总……”
梁见铖面容生疏客套,随意她怎么称呼他了。
……
又过了半小时,梁教授终于回来了。梁见铖上前开门,明汐从沙发站起来,双手握着放在身前。梁教授进来,先看她一眼,没有惊讶也没有说话,自顾在玄关脱掉外套,换好鞋。
明汐暂时没有行动,她如此贸然登门,肯定让梁教授非常反感了。她不能再表现得过于明显和积极。
虽然……她此番行为已经不需要掩饰什么了。
“成教英语班的明汐是吧,你先坐下吧。”梁教授推了一下鼻梁上眼镜,瞧了瞧她,再抬了一下手,让她重新坐下来。
明汐听话,又在沙发坐了下来。
梁教授走到厨房,拿着热水壶往自己保温瓶里倒入热水,然后他来到一个老牌斗柜面前,拿出两瓶药,各倒了几片,就着开水吞咽。
明汐视线清晰地看完梁教授吃了药,想出声关心一把,又怕自己虚伪过头。
梁教授来到她面前,他在单人沙发坐下来。
明汐坐得更端正,面朝梁教授。
“你来找我,是想要什么吗?”梁教授很直接,几乎是开门见山。
梁教授这样问话,没有铺垫,也没有兜圈子。
明汐手心发了汗脑子快速运转,轻轻松开双唇,直接大胆地说出请求:“我想找教授您给我推荐一个好点的工作,最好是大城市里的大公司。”
梁教授脸嗖的一下变样了。他本严厉又清高,遇到的学生,大都是规矩谦虚,就算有私心也是藏着目的,也是绕着圈子说。
还真没有这样直接,这样胆大,这样异想天开的!
“你当我开公司的啊。”梁教授变色之后,直接出声奚落,目光从明汐身上不留意地绕到儿子梁见铖身上。
“如果你有这个想法,不应该来找我,应该找那些大老板。”梁教授又丢下冷话。
明汐脸微微涨红,话却更明确了:“教授,我知道我学历不够,如果直接应聘大公司肯定简历都投不进去,所以才找您帮我想想办法,像我这样的学生,有没有机会进大公司……”
“呵……”梁教授凉笑。
这个屋里还有另一个姓梁的人,也笑了。清清淡淡的,没有一点轻视,反而显友善了。他弯了弯身子,把茶几上一盒麦芽糖放到她跟前一些。
明汐注意不到这个细节,被人嘲讽她也想哭,但她还笑了,厚颜无耻又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扯出“阳光”笑容。
她开口说:“教授我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可笑,但我也不是异想天开。教授您也知道的,我的英语能力还是非常不错,你课上也总夸我,说我表达能力也很好……我除了专业不错,我其他方面也挺强,比如做事心细,我社交能力也不错……我就是吃了小时候没书读的亏。上周您在课上让我们听英文电影磁带,里面有句话One doesn't inquire about a hero's origins.我的理解是英雄不问出处。您说——我理解的对不对?”
女孩说话语速颇快,但吐字清晰,条理分明,最后还用了一点说话心术。
坐在单人沙发上梁教授说不出话来,沉了沉脸,双腿生气地往前放了放,看着不舒服的很。
梁见铖索性站起来,他弯腰细心地替明汐打开茶几上麦芽糖的盒子,同时重复了明汐前头说出来的那句英文,跟着添上一句:“的确是英雄不问出处,豪杰不论年纪。”
这话他不是对这个女孩说,是对自己父亲说。
梁教授冷哼,别以为他听不出有人有意帮腔。
梁见铖不在这里惹人嫌,打算先行回屋休息了。他是喜欢有准备的人,只是以他对父亲梁教授的了解和判断,应该不太喜欢学生走捷径。
就算这个学生,是他之前喜欢,也认可的好学生。
人最怕是偏见,一旦产生,是对人心的冒犯。
明汐当然知道梁教授此时此刻恨不得将她逐出他的家门,可她还是那句话,她来都来了,反正她也临近毕业了,以后教授也不会再见到她。
她今天把话说出来教授或许能记住她的想法,一旦她听之任之,别说她的想法,她的名字都快被忘记。
她没别的人脉了,梁教授已是她能接触能认识到最厉害最有能力的人了。
还有就是……
“你怎么知道我能帮你联系到大公司?”梁教授突然发问她。这个事肯定是有来由的。
明汐沉默了一会,她没有隐瞒,实话实说:“上个月我交作业在您办公室看到就业推荐表。”
“那是我给宜大师范的学生做推荐……我只推荐了五个学生。”梁教授瞥了眼她,有意强调说。
他其实也可以不用解释,还是说出了名额有限。
一个成教班电大生,怎么能跟本科学生相提并论,梁教授这样说,已经非常明白了。即使英雄不问出处,但都是英雄的话还是要看出处的。
明汐这个时候再久留已经没任何意义,她还想再坚持一下,索性破罐子破摔说敞亮话:“梁教授,我还有两周就毕业了,我父亲生意失败,现在家里困难又负债,我父母后面的打算一定是把我嫁人,我来您这里也是试试运气,如果您没办法给我推荐,我也是要到大城市找工作的……”
梁教授:干什么!这还是要逼迫他么!
明汐没有逼迫的意思,从头到尾她都是语气诚恳,眼神明亮……
明明一身不卑不亢气质,前面还装的那般卑躬屈膝。
梁教授沉默了。
明汐跟着安静,目光继续敞亮看着教授。
“……明汐啊,你这人聪明也知上进,你也知道整个成教班,我最喜欢你这个学生,你才有胆子来我这里。”梁教授缓缓说出真心话,“我今天送给你一句话,听不听是你的事。”
明汐顺从抬头问:“梁教授,您说。”
“一个女孩出社会就想走捷径,她后面的路可能走着走着,就没有回头路了。”
梁教授这句话很重,言近旨远,明汐当然听得明白,她心上如同扎了刀片,面上笑得更甚,她对视梁教授,回话:“梁教授,我理解您话里的意思,也谢谢对我的告诫。不过对我来说……如果我对自己每个决定都不后悔,我自然能接受这个决定带来的一切后果。我不会走回头路的,我相信路是人走出来的。”
明汐说完,不再留恋从沙发起身,站直自己。她终归还是年轻了一点,也气盛了一些。
最后趁着梁教授对她这番话思考中,明汐弯了弯嘴巴,再软下语气:“教授,我知道我今天的请求让您为难,您能帮我是天大的情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贵人,如果你帮不了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你就当我今天的冒犯只是单纯来看看您吧……”
明汐一股脑说完体面话,朝着梁教授弯了弯腰,准备离开。
“等一下。”梁教授早看到礼品堆里黑色尼龙袋里的两条烟,严声厉气,叫住要走的人:“把你带来的东西带走!”
她可不带,明汐杵在门旁,握着门把手,“教授,带来的礼物哪有带回去的道理,这个烟没别的意思,单纯感谢这两年您对我的特别关照……总之谢谢教授了,教授再见!”
这话不假,如果梁教授没有特别照顾她,她连四级卷子都见不到……
赶紧走人了。
明汐速速换回自己的板鞋,然后像贼一样逃之夭夭。
人都出来了,又回身帮忙合上教授家的防盗门。像是一个冒犯又贴心的小贼。
待防盗门完全关上,屋里气血上涌的梁教授忍无可忍,直接朝里面的卧室愤愤一喊:“梁见铖,你给我出来——送客!”
明汐:……
别别别不用送,她自己走。
明汐噔噔跑下楼,走出楼道口不禁哆嗦,一道冷风,又给她吹清醒了——
她到底是要跑掉?
还是走慢点……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