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以山西省大同市云冈石窟建造过程为背景虚构创作。

张石匠的凿子突然卡在佛眼位置。

正午阳光斜射进洞窟，青砂岩里渗出暗红碎屑。监工催促声传来时，断掉的凿尖竟深深陷进石壁，像被什么东西含住了。

午时换班，新凿的莲花纹莫名变成火焰状。张石匠用湿布擦拭，石粉竟在掌心聚成"太武"二字。当年太武帝灭佛焚毁的经书灰，据说就混在这批夯土里。

未时暴雨骤至，张石匠躲进未完工的佛龛。雨水顺裂缝流成血线，在莲花座汇成漩涡。他伸手去堵，指缝间突然传来诵经声，抬头见窟顶日光轮纹在石壁投出几十个光头人影。

次日凿衣纹时，铁钎总往左手偏。阳光穿过脚手架，地上影子竟多出条合十的手臂。张石匠猛回头，看见刚刻好的佛手关节正在石壁上自行屈伸。

青石碎渣在墙角堆出人形，张石匠踢散后又复原。午膳时听见石壁里传出木鱼声，其他工匠却说那是山风。他摸出私藏的佛牌按在墙上，石面顿时浮起水珠凝结的梵文。

监工发现第三窟佛像嘴角下垂。张石匠修改时，整块石料突然发烫，刻刀在法令纹处刻出"太平真君"四字——正是太武帝灭佛时的年号。阳光下的石屑如香灰飘散。

申时收工前，张石匠的草鞋被粘在佛座旁。石缝里伸出透明丝线缠住他脚踝，正午晒化的松胶味弥漫洞窟。他摸出妻子求的桃符，丝线瞬间缩回，青石上留下指甲抓挠的浅痕。

暴雨冲塌运料道，张石匠奉命抢修佛像手掌。凿子触到掌纹时，整条佛臂突然泛起金光。窟顶坠落碎石，却避开了他周身三尺。老工匠说这是当年被毁的佛像在护人。

七月十五正午，张石匠在佛首点睛。朱砂笔突然自行转动，绘出双含泪金瞳。窟内阴风大作，所有工具叮当摆成供盘状。监工进来时，佛眼已恢复成宝相庄严。

封窟仪式上，张石匠瞥见自己刻的莲花座渗出墨汁。跟去查看时，石壁浮现几十张模糊人脸，口型都在默诵《法华经》。阳光移动后，只剩青石纹路如泪痕斑驳。

三年后重游，张石匠发现当年刻的降魔杵纹变成了真兵器形状。住持说上月雷劈山崖，落石堆里埋着北魏禁军的锈箭镞。正午阳光穿透箭孔，在佛心位置映出完整的《涅槃经》偈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