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转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即删作者:小冰不冰
我是公主身边的小丫鬟,平日里最爱怂恿她做坏事。
公主听了我的话,长大后无恶不作。
她爱夺人夫,养面首,折磨新科状元郎,怎么疯批怎么来。
后来,新皇登基,将疯批公主远嫁昭国为奴。
昭国大皇子曾忍辱负重当过公主门客,自然不会放过公主。
公主被凌辱折磨三夜,我们这些丫鬟也被悬挂城墙示众而亡。
再睁眼,我回到了当初门客众多的公主府。
我一把扯过男宠们的裤腰带,死死栓紧,厉声道。
「若是今夜有一个掉了裤子,即刻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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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再次醒来,我发现面前跪了一排白净男人,胸襟大敞,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鞭痕。
仪阳公主却丝毫不予理会,站在楼上,饶有趣味地盯着一清隽少年流口水。
此时的仪阳毛都没长齐,刚满十四岁。
却已纳了一屋子玉树临风的门客。
脖颈上的刺痛消失,我才意识到我重生了。
前世,仪阳公主在我和流烟的挑唆下,开始无恶不作,抢民夫,养面首。
公主府上门客众多,日夜笙歌,在酒池里寻欢作乐。
可公主却仍不满足,甚至将手伸到了前朝。
这一伸不要紧,她看上的却偏偏是新科状元郎。
皇帝宠溺公主,大手一挥,就准了这门婚事。
状元郎还未来得及返乡看望自己在民间的糟糠妻,一跃成了皇家赘婿。
这下好了,驸马不仅不能做官,更不能参与要政。
整日里只能看着公主在自己面前纳面首,调戏门客。
却只能忍辱负重将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状元郎满腔报复毁于一旦,心中已然暗生恨意。
后来,皇帝病逝,五皇子登基。
状元郎从一开始就是五皇子的人。
新帝早就看自己荒淫的妹妹不快已久,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发配公主去昭国为奴,永生永世不能归国。
公主害怕受惊,这些年,她只学会了用美色勾引他人。
最后爬上了昭国大将军的床求援。
昭国大将军却将她扔进军营里折辱了三天三夜,凄厉的叫喊声盖过了呼啸的马蹄声。
最终,公主的丫鬟也被昭人为耻,割下了头颅悬在城墙上而死。
重活一世,我回到了一切还没发生之前。
此时,公主已经不耐烦地催促道:
「金枝,快点动手啊!本宫等不及想看那小子在我手里哭的样子了!」
前世我为了在公主府上讨生活,顺着公主的意收了一屋子门客来逗她开心。
还鼓励公主只要是看上了的东西那便是自己的,得不到,那便去抢!
殊不知,就是这样的纵容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次,我收起了谄媚的笑脸,恭敬回道。
「确实,该动手了。」
不过这次该先收拾的,是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流烟。
2
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有两个,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流烟。
流烟年纪比我大些,常常以大丫鬟自居。
流烟眼尖,总能找到让公主满意的男人。
前世,我为了在她的手底下讨生活,只能跟着她一起谄媚公主。
不停出坏主意哄公主高兴。
但毕竟我是公主生母宫里拨出来的人,公主总是侧重我些。
所以,流烟打压欺负我成了常事。
掐胳膊,戳指甲,总是暗自和我较劲。
现在,流烟正叉着腰,手上拿着麻绳,吩咐下人把新来的书院先生捆进公主府。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抬进房里。」
「若是晚了惹得公主不高兴,就等着吃板子吧!」
公主最近偏爱些秀朗的男子。
可我这一回愣着没动,反而好好给书院先生看茶松绑,叫人原样送了回去。
流烟气的掐我胳膊:「金枝!你疯了,公主最近心情差,这是我好不容易找的男人,你居然给放了!」
我一反常态,「公主也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京城的女子皆会诗书礼乐。」
「若有一日公主回京城,岂不是要为人笑柄?」
我说的是真的。
原本,公主是有机会救自己一命的。
燕朝准许女子做官。
只要公主放弃北边封地回到京城,和皇子们一样读书识字。
说不定也能和五皇子争一争这天下。
可公主舍不得这北边封地的荣华富贵,加上流烟的挑唆,淫乱诨名已经遍布天下。
就算再怎么疼爱,皇帝也不可能会让这样的公主回京城。
流烟手里的鞭子狠狠落到了我身上,她冷哼一声:
「回京城?呵,你是做了春秋大梦!」
「只要有我在一日,公主就不可能回去!」
流烟的野心毕露,企图将心智还未成熟的公主养成自己的一个傀儡。
可我却不愿意再重蹈覆辙。
3
仪阳公主本名叫思虞。
这思的,便是那皇帝死去多年的虞贵妃。
虞贵妃生前仗着自己生的美艳,霸占荣宠。
贵妃空有一张脸,嫉妒心十足,从不允许后宫其他人越过自己去,手下残害了不少嫔妃,最后生下仪阳公主后难产而死。
生下来的仪阳恰好遗传了她娘心狠手辣的特点。
皇帝看见仪阳那张脸,便会想起虞贵妃,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仪阳公主刚出生,便被奶娘带去了北地生活。
皇帝对仪阳很是疼爱,却不想养在身边。
在公主年纪尚小的时候,就赐了封地和郡主名。
一时间风头甚至盖过了几个不得宠的皇子。
公主从小活在锦衣玉食里,没见过人间疾苦,没得过父母疼爱,偌大的公主府上连个教养嬷嬷也没有,才会有上一世的下场。
所以,为了救我自己。
这一世,我要让公主当上女帝。
4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日,流烟陪着公主在南风馆逛了个高兴回府。
一回府,公主便四下找起今日看上的少年,嗓音刁蛮又刻薄。
「金枝!本宫要的男人呢?怎么还没带过来?」
我不卑不亢,从后院牵出一匹马,又拿出一摞书。
仪阳一见,生气开口质问道。
「本宫的男人怎么变成一匹马了?」
我微微一笑,解释道。
「北地百姓擅驭马,公主在北地长大,治理万民,却连马都不会骑。」
可仪阳却嫌恶赌气道:「本宫不需要骑马,快点牵走!」
「三年一次的狩猎宴,陛下和众皇子要亲临北地看您和皇子们比试。」
「公主不会骑马,只能为人耻笑。」
仪阳彻底生气了:
「金枝!本宫果真看错了你!你和奶娘父皇他们都一样!只顾着自己,不顾着本宫开心!」
她又换了副面孔,冷哼一声道:
「若是本宫今日定要他们陪呢!你还能拦住本宫不成?」
「来人!」
我却忽然跪地磕了几个响头,嗓音洪亮正气。
「请公主为万民考虑!」
一旁的流烟见公主气急了,逮着这个机会就上前见缝插针:
「是,公主今日还未听筠公子弹琴吧?」
「金枝今日以下犯上,公主不如教训一下这没眼力见的东西。」
公主不予置否,淡然一笑,仿佛胜券在握般扭头就要走,要亲自将看上的少年捆过来。
可下一秒,一个浑厚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身后传来。
「朕看这没眼力见的东西是你!」
公主的脚步定住了,瞳孔地震道。
「……父皇!」
5
明黄龙袍,雍贵凌厉。
不是皇帝能是谁?
皇上显然看见了刚才的一幕,话语带着浓浓怒意。
「贱婢!」
「朕的仪阳就是你这贱婢带坏的!」
仪阳公主一秒变得乖巧起来,扑向皇帝的怀抱。
「父皇今日怎的有空来府上?」
「今日是你的生辰,朕来看看你。」
流烟一听,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急忙跪在皇上面前乞求道。
「奴婢……奴婢再不敢了,奴婢只是想让公主有人陪着,高兴的过个生日!」
皇上微微半阖了眼,额角青筋跳动。
「贵妃忌日,这种不三不四的人也敢带来公主府上。」
从京城到北地,至少需要驾马车半月。
皇上这时来,不止是为了仪阳的生辰,其实更是死去的虞贵妃的逝日。
我是算准了今日。
是流烟的死期。
「婢女流烟。」
「杖毙。」
流烟被吓得瑟瑟发抖,跪地求饶,拉着皇帝的衣角,却还是被人拖了出去。
叫喊声从凄厉可怖逐渐变小,最后一声不甘的呜咽。
流烟死了。
此次,与皇帝同行的,还有宫里的贤妃。
处理完流烟后,贤妃轻轻摸了摸护甲,目光微微扫过我道。
「听说,这府上的门客也有你一份功劳。」
我低头恭敬道:
「贤妃娘娘有所不知,自从公主来了封地,每月想与公主偶遇的男子数不胜数,公主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奴婢为了不让公主被别有用心之人欺骗,便挑了些好的让公主先掌掌眼,也不至于被外头那些黄毛小子哄骗。」
「且奴婢挑的,皆未近公主的身。」
皇上看了眼我身边的书,火气才消了些,问道:
「这《三十六计兵法》也是给公主看的?」
我接着回道:
「公主如今有了封地,需要治理百姓,北地封地地广繁盛,却乃进京第一道关卡,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他国手中。」
皇上紧皱的眉头才缓慢舒展开,「原本听贤妃说,仪阳在封地不学无术,想必是下面的人谄媚为之。」
「如今看来,身边有你这样的人侍奉着,朕倒放心不少。」
皇上身边的贤妃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大有计谋落空之意。
前世,皇上虽然宠爱仪阳,但这份爱怜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慢慢消失殆尽。
何况还有宫里人的算计。
皇帝皱着眉头巡视一圈,清了清嗓道:
「传朕旨意,封婢女金枝为仪阳公主的教养嬷嬷。」
公主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张大嘴道。
「父皇!金枝才二十二岁,怎的能当孩儿的教养嬷嬷?」
皇上板起了脸,丝毫不理会公主的抗议,叮嘱。
「你跟着金枝好好学骑术,父皇下次再来,可是要检查的。」
我跪地谢恩,自动忽视了仪阳公主眼中的怒火。
成为教养嬷嬷,只是我翻身的第一步。
6
第一晚,我大刀阔斧的整顿了公主府。
我聚集府上所有门客,让他们在院子里跪着。
我看着这群有人似弱柳扶风,有人高大威武。
我左右踱步讥讽道,「倒是难为流烟一个一个把你们搜刮过来!」
我一把扯过他们的裤腰带,死死栓紧,厉声道。
「听着,若是今夜还有一个掉了裤子,即刻杖杀。」
他们齐刷刷跪倒,惊恐回道:「是!」
公主府上鱼龙混杂,却个个都是身有所长的。
白净少年抚的琴声能吸引百鸟倾巢而出。
农家少年屠手劈大石,还舞得一手好剑。
书院先生写的文章擅长运用政史,看过后令人声泪俱下。
皆是这北地身怀些绝技的清俊少年。
怪不得公主喜欢和他们待在一块了。
只是若是不利用在正道上,反而可惜。
说到这,还得谢谢死去的流烟替我铺好了路。
我开始挨个点名。
「武先生。」
「到!」
「棋先生。」
「到!」
「琴先生。」
「到。」
我收起了名册,淡然道。
「今日起,你们不再是公主府上低贱的门客。」
「公主会替你们除贱籍,发月钱。」
「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将看家本领通通拿出来,让公主学会后即可归家。」
底下跪着的男子皆是个泪眼盈眶,有些人开始替我拍手叫好。
仪阳在房间里听到动静跑了出来,看着面前的门客愣了两秒道:
「谁准你们脱贱籍了,都给本宫起来!」
我没说话,无人敢动。
继而仪阳转向我,忽然笑了。
「金枝,今日是本宫生辰。
「本宫知道这批人我都看腻了,你要替本宫找些新的?
「还是说你要陪本宫玩些新花样哄我开心?」
我微笑着道:「琴先生,今夜你来教公主琵琶入门。」
琴先生低头应答,「是。」
「荒唐!」
仪阳急了,「本宫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
我使了个眼色,身旁的小穗已经开口提醒她。
「金枝姑娘有陛下的口谕,公主还是听着吧……」
「教养嬷嬷,可用私刑。」
还没等仪阳说话,我已经把麻绳给了下人。
「把公主捆进去,让她尝尝看得到摸不到是什么滋味。」
仪阳被人扛在肩上,开始痛苦的叫喊。
「金枝!本宫是公主!」
「你竟然敢这样对本宫!本宫要砍了你!」
我毫无波澜道:「要砍也要等公主学完再砍。」
那夜,公主府上空魔音绕梁。
甚至把皇上和贤妃连夜吓回了京城。
也算是有了进展。
7
除了文课,还有武课。
这几年公主沉迷和小倌玩乐,天不亮不睡,天未黑不起。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却瘦弱的和豆芽菜似的。
这个体格,怎么去争皇位?
天还未亮,我就将公主拉到了练武场。
此时,将军已经练了好一会兵了。
仪阳还惺忪着睡眼,打着哈欠,懒懒散散的伸懒腰不屑道。
「不就是扎个马步吗?」
「看着啊。」
她塌着腰,撅着屁股,下盘摇摇晃晃,却还自豪般的对我道。
「怎么样?本公主做的标准吧?」
还没等我开口,底下操练看戏的士兵却已经哄笑起来。
「哈哈咱们的公主就这啊,奶断了吗?」
「怪不得蕃国赶日日敢来挑衅咱们。」
粗犷的汉子们大笑道:「一介小女流之辈,快回你的公主府和你的哥哥们玩吧,还是不要来军营丢脸了,哈哈哈!」
小公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气红了脸,刚想反驳。
「女流如何?本公主乃一城城主,怎敢对本宫出言不逊!都给本宫抓起来……」
我连忙制止了她,示意:
「一昧用强权压着百姓,只会让他们更不服。」
「公主只能用实力证明。」
仪阳听后,面色不太好看,只能乖乖跟着武先生扎马步。
我一会用竹竿向上打着她的手,一会抽她的背。
「手抬高,往下蹲,不准偷懒!」
半个时辰过去,仪阳一张小脸憋的通红,累的趴在地上大喘气。
「金枝,别让我抓到你……我要……砍了你……」
我微微笑道:
「白天里不累一累公主,公主晚上怎么睡得着呢?」
「奴婢这是为公主夜里的睡眠质量着想。」
仪阳哀嚎一声,开始装死。
「金枝……我好像淡淡的……要死了……」
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练功结束,用完早膳后开始念书下棋。」
「下午还有马术和算数课等着公主。」
公主虽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我却忽略了她眼中泛起的淡淡阴鸷。
8
用膳时间到了,仪阳屏退了众人,朝我露出罕见的恭敬。
她替我倒了杯茶,笑道。
「金枝,你从小就在母妃宫里服侍,按辈分来说,我应该叫你姐姐。」
「日后我的课业,还请姐姐多上心。」
我放下手中的书本,诧异于她的转变,接过那杯茶。
「为公主分忧,是奴婢该做的……」
可风吹过我的面颊,下一秒,仪阳迅速扒出头上金簪,抵到我的喉咙边。
杯盏掉落,碎成瓷片。
用力一寸,渗出鲜血。
仪阳眼神发狠,一如上一世的疯批样。
只是手在发抖。
「什么兵法,什么马术,本宫通通不需要学。」
「父皇最疼爱的人是我,大不了本宫和你同归于尽!」
我毫不退缩,攥住那根金簪,步步紧逼。
「公主怎么会觉得,陛下会全身心的纵容你呢?」
「若是陛下真那么疼爱你,怎么会把你一个人放在这北地,只有虞贵妃忌日才来看你。」
「按理来说昨日你的生辰,陛下就应该杀了我,哪还轮得到你今日动手!」
我往前逼迫,硬是反客为主,冷笑一声:
「我要是死了,陛下只会觉得你不听管教,日后更不会对你上心。」
「陛下如今对你爱怜,可远在京城眼红你封地的几个兄长呢?」
「你觉得等陛下死后,你那些门客、封地、还有荣华富贵能被一个窝囊废保住吗?」
金簪掉落,发出清脆声响。
仪阳失去了力气跪在地上,肩膀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是,她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可我不想跟着她死。
我转身,裙摆拂过她的手掌。
「下午的课程,希望公主能好好学。」
9
自那以后,仪阳后来上课极其认真,连先生的腹肌都不摸了。
好几次,小穗来告诉我,仪阳为了练琴,手都弹出了血。
我摆了摆手,就算血流成河,也必须把这首曲子给我学会。
这一次,仪阳没有反抗。
白日里,我跟着她在马场上练骑射。
夜里,我便陪着她学练书法、抽查背诵和检查功课。
公主挑男人的眼光现在变成了看靶子抓猎物。
手上也渐渐生了一层茧。
是练标枪、拉缰绳、写书法、弹琴艺练出来的。
渐渐的,她也能和北地里的那些将领一起巡视、出入军营。
如此日复一日,过了两年。
仪阳在马背上犹如平地,任何在林间奔走的猎物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换上男装能舞刀弄枪,披上华服能弹高山流水。
出府的门客越来越多。
最后,只剩下了仪阳和我,还有府上的一些仆从。
这两年,仪阳一日都未曾休息。
夫子看了仪阳最近写的文章,捋了把胡子,露出了颇为满意的笑容,和我道。
「公主如今的水平,和京城中几位皇子相比也毫不逊色啊!」
仪阳对着夫子鞠了一躬,恭敬道:「还是夫子教导的好。」
我微微笑着,抓了把金瓜子,放在夫子手中。
今日难得夫子夸奖,我准许仪阳休沐几日。
可她却摇了摇头,说想和我去城外走走。
10
两年时间,少女原本的瘦弱肩膀慢慢变宽,个子也往上蹿了不少。
因为习武,竟比我还高半个头了。
城外荒无人烟,只有些流浪的老人孩童等着施粥。
每日清晨和正午,便会有人带着粥碗聚集在城外。
但舀出来的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米汤。
汤水清的不能再清,底部飘着一层白色浆糊。
孩童们在一起玩乐,无忧无虑地哼着歌谣:
「胤国有公主,成日看男宠,问她怎么样?不知人间苦。」
他们捏了个泥人,上头写上了「仪阳」二字。
最后抓起石头扔向泥人,砸了个稀碎。
红色的披风被微风拂起,公主微微攥紧了拳头。
眼中却再无恨意,而是无能为力。
仪阳这两年变了许多,对我的称呼也变成了姐姐。
她泄了气,低头道:
「姐姐,我好像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这一切,在百姓眼里,我还是那个荒淫的公主。」
「自古没有女子争皇位的先例,何况……我连京城都没回去。」
我微微笑道,柔声宽慰:
「女子如何?」
「女子是瞎了眼不能看书,还是断了腿不能习武?」
「何况自从仁圣太后开创先例,燕朝女子能同男子一样做官。」
「至于公主,要做的只能是努力。」
仪阳低着头,看着百姓为了几碗稀粥便疯了般争抢的模样没有开口。
北地虽大,是战争的必争之地。
在皇子眼中来看是块香饽饽,可这里的百姓皆困苦。
我接着道:
「朝堂之中,不满公主年纪尚小便拥有封地的声音仍然存在,意味着京城那几位也在时刻观望着公主动向。」
「京城传来消息,八皇子惹得皇上厌弃,被废为庶人。」
「皇上给公主封地,也是在制衡皇子之间的权势。」
「公主想改变这一切,只有去争。」
11
晨光熹微,云路苍茫,天边挂着一道玉虹。
仪阳面色微微黯淡,眼中却微微亮起光芒,和我说起了往事。
「从小便有人说我是坏种的女儿,说我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死去的娘亲所赐。」
「父皇爱我,是因为我像极了娘亲那张脸,每每对我宠爱,我便以为只要做到和娘亲一般坏,就能得到父皇的偏宠。」
「可他也只是将我流放至这北地,引得皇兄们对我脚下的这块地虎视眈眈。」
「我也知道自己是父皇的一颗棋子,所以想尽力扮演好棋子这个角色。」
「直到听说父皇连从前最爱的八弟也会被贬为庶人。」
「我才知道,说不定哪日父皇也会遗弃我。」
仪阳的背影被日出的光拉的很长,和我重叠在一起。
她的声音逐渐微弱。
「姐姐,我不想做父皇手中的棋子,更不想有一日被皇兄送去和亲。」
既然重生了,我就不会再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新上演。
抬起头,我看见仪阳的眼中有隐隐泪光。
「哪怕只是一颗小小棋子,只要下对了地方,也能翻转棋盘。」
我微笑着扭头望着她:
「公主,想回京城吗?」
「想做这燕朝第一位女帝吗?」
最终,晨雾消散。
我看见仪阳眼中映着霞光,在一点一点发亮。
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12
后来的日子,我陪着仪阳在北地蛰伏三年。
她开始每日起早去学着操练士兵,翻阅兵书,习武,身上吃了不少苦。
一得空,文章功课也不曾落下,琴艺下棋也不输他人。
仪阳从一个受人嘲笑的废物公主彻底脱胎换骨。
她和京城男子一般精通六艺。
女子的琴棋书画也不曾落下。
北地被仪阳公主治理的井井有条,不仅加强了边防将士的武力,让蕃国不敢轻举妄动。
除此之外,仪阳公主更是大力发展农耕。
男子能习马术读书,也能织布顾家。
女子照样可以下农田,骑马狩猎,读书识字。
北地男女共同进步。
孩子们的童谣渐渐消失变成了歌颂仪阳,经常能在百姓的脸上看见笑脸。
又是一年狩猎宴。
仪阳公主驾马而去,和几位皇子一起消失在森林之中。
很快日薄西山,皇上带着人来检验成果。
仪阳狩中了只凶猛白虎,其余皇子只捕了些野兔山鸡,最大的不过几只野狐。
这一次,公主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夕阳下,仪阳的红衣格外张扬,举着那虎兽的皮笑着朝我招手。
皇上对仪阳刮目相看,龙颜大悦,跟着众人一起拍掌叫好。
这一次,皇帝准许仪阳回到京城,开公主府。
仪阳高兴的扑到我怀里,用那张绝美的脸蛋望着我,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嗓音道。
「姐姐,我做到了!」
13
宫里每年都会举办皇考。
皇帝如今也已经年暮,在政事上也有些力不从心。
仪阳公主今年也满十九岁。
朝堂之上对立储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少文官认为,这次皇考有可能是最后一局。
恰巧仪阳公主这一次回京,赶上了此次皇考。
皇帝有意让仪阳也参加。
这回,五皇子不乐意了。
他在下早朝时拦住了公主,话里话外皆是威胁:
「皇妹刚回京城,从没和咱们哥们一同学习过。」
「若是皇妹考完输的太难看,岂不是会说兄长欺负皇妹,更丢了父皇的脸么?」
五皇子手中的扇子哗啦啦的展开:
「皇妹还是早早选个男人做驸马滚回北地,可别在京城碍咱们兄弟的眼。」
他说完后,引得下朝的官员们四下窃窃私语的嘲笑。
可公主不骄不躁,径直走到五皇子跟前。
二话不说就是一个过肩摔。
五皇子根本没站稳,整个人被公主摔在石板上。
他痛呼出声,指着公主道:「仪阳!你居然敢行刺本殿下!」
公主冷笑道:「我当五哥这几年在京城练的有多好,也不过如此。」
「五哥口中说的『行刺』未免太严重了,这顶多只能叫切磋。」
她俯下了身子,微笑说:「不过五哥考试时得和父皇说是自己摔的,不然要是传了出去,可丢老人了。」
五皇子被随从搀扶了起来,冲着仪阳的背影气急败坏。
「仪阳你等着!我迟早要你的命!」
公主笑着回头,却带着些阴狠。
「我等着你。」
上一世,我和公主就是落在了五皇子的手里。
这狠狠一摔,倒是微微解了些气。
可还远远不够,这次皇考,公主必须拔得头筹。
14
皇考和科举一样,考试时间都是三天。
这三天,公主住进了宫里。
我在公主府上等的焦急,却也还没闲着。
我去接了状元郎的妻子住进了公主府里。
最后,好消息和坏消息一块等来了。
小穗一路小跑着回到府上,水都没来得及喝上,话语间掩饰不住的欣喜。
「姑娘!此次皇考!公主头筹!那文章写的,甩了乙等五皇子好几条街呢!」
我长舒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几年的魔鬼训练终于没有白费。
白纸黑字,昭告天下。
胜算又多了一分。
可小穗握着我的手,脸上泛起少女发春的红晕,接着道。
「这次除了成绩第一,还有公主的婚事!」
「新科状元郎李钰,竟也是本次考试的批卷先生,就是他给了咱们公主最高分!」
「那李钰生的玉树临风,他对咱们公主一见倾心,皇上也属意李钰给公主当驸马呢!」
我吓的从贵妃椅上弹了起来,脱口而出。
「什么!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15
还没等我有动作,状元郎李钰先一步登了公主府。
手上还拎着成倍的聘礼。
见到我,李钰对我拱手作揖。
「这位就是金枝姑娘吧,在下李钰,有礼了。」
我站了起来,轻轻笑道,「状元郎不必行礼,奴婢只是公主的一个丫鬟。」
李钰朗声笑道,摆手。
「京城何人不知公主一日都离不了姑娘,连圣上都对姑娘青眼有加。」
「若是日后在下有幸能得公主芳心,还请姑娘多多担待。」
前世,仪阳公主对这位状元郎爱的死去活来。
不顾他家中已有妻室,把李钰强掳进府。
若是李钰不从,那便上鞭刑,囚刑,直到李钰服软为止。
疯批的很!
所以前世五皇子一上台,李钰吹吹耳旁风,就是我和公主的死期。
我为此捏了把冷汗。
若是这一世,公主依然对李钰动心,保不准以后李钰会怎么对待公主。
还未等我思考,仪阳已经从宫里回来。
仪阳刚见到李钰,眉心一动,笑着走了过去。
她的言语间带着淡淡轻佻。
「你就是父皇给本宫挑的驸马?」
「长得倒是不错。」
李钰轻笑着,将手中聘礼放下。
「公主过誉了。」
仪阳的手臂缠上李钰的肩膀,从肩膀不断往上,挑起了李钰的下巴问道。
「你喜欢我?」
李钰桃花眼泛起阵阵涟漪,痴情一片。
「自从皇考见过公主的那一眼,臣已痴情公主,此生除了公主,谁也不要。」
公主凤眼轻扫了他一眼,嗓音带着媚。
「若是本宫要纳面首也无事么?」
状元郎谄媚着道,「只要能陪着公主,臣甘愿做公主裙下臣。」
公主笑了一声,红唇渐渐贴近李钰的脸。
最后轻轻说。
「那——在乡下等你五年高中的妻子呢?」
状元郎的面色在此刻变得青一块白一块。
16
我这个老母亲欣慰的流下了眼泪。
公主如今已经可以拒绝男色诱惑了。
我拍了拍手,李钰的妻子宋青芝已然泪流满面,咬着牙从门后走出。
将李钰的嘴脸尽收眼底。
她疯了一般扑上前,打的李钰抱着头乱窜。
宋青芝在没来京城前是杀猪娘。
恰巧,陛下亲自来了公主府上,正准备让公公宣读李钰为公主驸马的圣旨。
五皇子也来了,准备看公主的笑话。
却见李钰衣冠不整,披头散发逃命:「娘子,我再也不敢了!」
直到皇帝走到中央,众人才齐刷刷跪地听旨。
直到公公念了圣旨两遍。
仪阳久不接旨。
五皇子在一旁幸灾乐祸:「皇妹还是早日成家的好,状元郎配你更是绰绰有余。」
公主抬起头,毫不避讳道:「皇兄如此操心人生大事。」
「不如将这状元郎送去你的府上?」
「听说皇兄久不娶妻,莫不是喜好男色吧?」
五皇子气的跳脚,用折扇指着公主。
「父皇你听听!牙尖嘴利!哪里有个妇人的样子!」
公主仰起头,拱手向上:
「父皇曾许诺过儿臣,皇考若是甲等,那便让儿臣和皇兄一般上朝听政。」
「而且,父皇也看到了,李钰为人不忠,实在入不了儿臣的眼。」
皇帝怒了,将那圣旨扔在公主脸上,胸口不断起伏。
「放肆!」
「国家大事,岂能是你一个女儿身好议论的!」
我捏紧了拳头,看着公主的背影摇摇欲坠。
原来从一开始,皇帝就没想过让公主争皇位。
17
皇帝病了,病情来势汹汹。
宫中大乱,几位皇子都在密谋着。
可没想到三皇子性急,竟想出在皇帝的饮食中下毒这种蠢主意。
皇帝病中大怒,将三皇子斩首示众。
也更侧重于立五皇子为新帝。
经此以后,皇帝的病的越来越重。
立储的圣旨放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之后。
我抬起头,看着黑云渐渐压了下来,扭头和仪阳说。
「既然得不到的东西,那不如去抢。」
「这句话,如今可以用上了。」
仪阳的野心在这一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从上京城那日,我便部署好了军队跟着入京。
北地精兵蛰伏在城中城外,只等着这一日。
既然登不了基,那便造反。
北地十万大军驾马在黑夜里驰骋,马蹄声震天,欲将整座京城摧毁。
宣武门前,仪阳带着人冲了进去,士兵将领们厮杀着。
五皇子早已等候多时,宫中城墙上几千精兵架起弓弩,瞄准了仪阳。
那红衣将领带领着士兵冲在最前头。
「放箭,别留仪阳活口。」
众人厮杀间,那名红衣女子被人趁其不备砍了数刀。
潺潺鲜血和盔甲混为一体。
一只冷箭正中胸间,仪阳从马上摔了下去。
北地将士沉痛嘶吼后,跪地求饶,抱紧那领头的女子,对天长叹。
「公主,我们败了!」
恰巧这时,皇宫击鼓鸣钟。
皇帝驾崩,已成定局。
五皇子得意洋洋站在大殿中央,准备让太监宣读圣旨。
「朕就是九五至尊!」
可他正等着接受万人朝拜时,却见一抹身影驾马闯进宫中。
「五哥说这话,未免太早了吧?」
只瞬间,仪阳公主在马背上张弓搭箭,一箭射穿了五皇子的眉心。
五皇子张大着嘴,瞪圆了眼,直直地向后倒去。
在宣武门前「死」的不是仪阳。
而是穿了防箭铁甲的我。
身上只是被砍了两刀,伤口皆不深。
在一片荒芜废墟中,仪阳身上带着血,站在大殿前,回望。
背后是皎皎明月。
我和北地大将率先跪地,声音响彻整个皇宫。
「恭迎新帝!」
仪阳终于成了女帝。
18
仪阳登基后,改国号为胤。
我也成了胤朝第一位女官。
风调雨顺,国运昌盛。
仪阳治理国家重贤能之才,同时也给与了女子足够的平等和机会。
治国第三年,我觉得仪阳也可以适当休息休息了。
就如很多年以前,我准许她休沐的那日。
某个深夜,我端着茶走进宫里,仪阳仍然在伏案批改折子。
这几年,她一心扑在政事上,我忍不住出声问道:
「陛下就没想册个世族公子在后宫……」
可仪阳想也没想就打断我:
「姐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如今我政事繁忙,筹办女子科考,哪里还腾的出手去管后宫呢?」
她话锋一转,美艳的脸忽然靠近,凑近我的耳畔道。
「何况……我只要有姐姐就好了。」
她吃了那么多苦,就应该站在高处受万人瞩目。
以后,我也许会开设女学培养下一代小「仪阳」。
而仪阳,也会和我并肩一起往前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