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故事:边关小仆妇[完]

圆月说小说 2024-07-03 17:33:10

文章转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即删作者:肉眼凡胎

未婚夫而归时,带回一名女子。

这名女子帮他们打败奚族,皇帝想收她当义女,可她居然只愿意认我爹当义父,住到我家中。

全府人拿她和我对比,她武艺高强,能杀敌,而我只会做女红。

父母和兄长无一例外偏向她,未婚夫也当仁不让向我提出退婚。

他说他想要一个会拿刀的妻子,而不是一个只会拿针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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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十日后,我留了一封书信给李中流,同意了退婚。

没和家人告辞,在清晨我背着细软悄悄离开国公府。

如今他们已经有天下独一无二的女侯爷当义女,我这个只会做女红的女儿只能给他们丢脸。

走到城门,看到城墙上贴着告示。

征招一批会做棉衣的仆妇,与押送粮草的官兵前去玉门关。

我笑了,原来会做女红也不是一无是处,能谋生,这正好撞到我的长处来了。

欣然报名应征,恰好今日是征招的最后一日。

经过四个多月的跋涉,终于抵达玉门关。

一入军营,我们这十几个仆妇就被分配了任务。

因玉门关外天气寒冷,我们除了赶制棉衣,还要帮士兵们缝补破衣烂衫。

日子很是繁忙,没有多余的时间伤春悲秋,我甚至没空想起在京城当世家小姐的日子。

手中的针线让我找到生命的充实感。

是的。

我就只是一名普通女子,只会做女红。

严乐春拿的是刀剑,我拿的是针,绣娘怎么和花木兰比?

李中流身为秦王,将来有可能继承大统,确实需要像严乐春那样的妻子帮他开疆拓土。

这样一想我反而释然了。

2

深夜,我坐在油灯下缝衣。

面前摆了十几件需要缝补的破衣,估计得三更后才能忙完。

油灯光甚是昏暗,我的眼睛倍感吃力。

放下手中的针线,我揉了揉眼睛抬头,不知何时面前站了一名男子。

那男子身量十分高大魁梧,穿着普通士兵的服饰,皮肤黝黑,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仿佛天上的两颗星子。

「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我猜测他可能是要补衣,但他手里并未拿着衣裳。

他瞅着我,忽然面色讪讪的,极不好意思。

没想到他面黑却脸皮薄。

「大哥,你说吧。」我鼓励他。

他「欸」了一声,但好像还是不知要说什么,半晌他抬起脚。

我顺着他的脚往下看,只见他脚上的靴子破烂不堪,靴子里面的棉花露出来。

「大哥,你是要补靴吗?」

「可以帮我补吗?」

「当然可以。」

其实,来到军营后我们并未帮人补靴子,也没人拿靴子来补。

他是第一个,怪不得不好意思。

「我的靴子很臭。」

「不要紧。」

我安慰他。

「大哥,你把靴子脱下来吧,我现在就帮你补。」

军营里士兵的衣裳也只有两套,靴子一双,如果不补这个士兵就只能穿着烂靴子。

他这才面露感激,除下脚上的靴子。

一股腐烂臭味霎时腾空而起,熏得我差点吐了,我正要捂鼻但马上醒悟过来。

他正在为国守边疆,我却嫌弃他的靴子臭,岂不是让他难堪?

我屏住呼吸,伸手去接他的靴子,忽然发现他的袜子也破了一个大洞,五根脚趾头露出三根。

拿着靴子我审视了一番,问题还相当严重。

不只是靴面破了,靴子底极薄,估计穿半个月就得穿底。

我伸手比画靴子的大小,将尺码记在心里。

很快将破损的靴面缝补好,这时剪刀却没找到,可能是其他仆妇顺手带走了。

我低下头,用牙咬断靴面上的线。

然后抬起头将靴子递给那士兵,却只见那士兵目光灼灼,瞧着我俨然是呆了。

「大哥,靴子缝好了。」

他这才「哦」了一声,回过神。

「大哥,你的袜子也破了,脱下来我补。」

「不不,袜子没洗,臭,等洗好了再请你补。」

他三下两下将靴子穿好,向我道谢后迅速离开。

一直忙到三更后,面前的衣物全部缝补完,我也累得直不起腰。

叠好衣物,我又找来棉布剪出靴底,初步打了个样,这才回营帐歇息。

转眼一个月过去,这期间听说月氏人来骚扰过两回,但被镇守玉门关的李靖难大元帅给击退。

说起来这李靖难元帅,我来了玉门关这么久从未见过他。

他只在传说中。

这时我手里头的靴子也做好,因为是忙活完活计,才有工夫赶这双靴子,做得也很粗,只能将就穿穿。

另外,我还做了两双袜子。

我在营地寻找当初的那个士兵,但找来找去却总是不见。

3

下午稍得了闲,我便端着衣物去营地外面的小河清洗。

离军营近的河段属于饮用水,中间段是牲口马匹饮用,下段才是洗衣物的地方。

因此我走得稍远,离营地差不多有一里多路。

河道上布满积雪,天气冷,雪未融化,河道里的水并不多。

才洗了一会儿衣物,手就冻红了。

我搓了搓手,但这工夫一条外衣便顺着水流飘走,慌得我赶紧下河去捞。

「别下水。」

身后有人在喊。

我下意识回过头,等看清那人的模样,顿时我心下一喜。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同

竟然就是那个士兵。

他牵着一匹马,也没和我说话,自己便先跳下河,捞起那件飘走的衣裳。

上岸来后,他的裤腿和靴子滴着水。

「给。」

「谢谢!」我接过他递过来的衣裳,「大哥,你快拧下水吧。」

视线落在他的靴子上,我才发现上回补过的那只靴子,从靴面到靴底绑了一圈布条子。

我微微一愣,但马上明白了。

肯定是靴底穿了,他找了东西垫在靴底,才用布条子系起来。

「你以后洗衣不要来这里,这里偶尔有月氏人来,你遇上他们会有危险。」

「好,我知道了。」我提起装衣物的竹篮。

「我送你回营地。」

等到了营地后,我忽然发现有很多人在瞧我们,面上还露出诧异的神色。

我没有在意,毕竟一男一女走在一起肯定会引人注目。

「大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你进来。」

我进入自己歇息的营帐,从包袱里找出包好的靴袜。

他打开包裹,霎时眼中满是惊喜。

「这是给你的,做好几天了,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怎么寻你,幸好今日遇到你。大哥,你快试试合不合脚。」

我喜滋滋地催促他。

他「欸」了一声,坐在地上,除下脚上的湿靴子,换上我缝的新靴于。

「合适,大小肥瘦都合适。」

他激动坏了,想要拍我的肩膀,但顾虑男女之别没敢拍下来。

「谢谢你!」

「大哥,你们保家卫国,驱逐外族,我只是做一双靴子,这是应该的。」

「你做靴子,帮我们缝补衣物,也同样是保家卫国」

我愣住了。

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李中流看不起拿针的我,觉得我只会拿针没用。

而他居然说我拿针缝衣物,也是保家卫国。

这话好受用。

帐帘被挑起,管事的仆妇进来,她一见到,兵便连后退两步,恭敬地行了个礼。

「元帅。」

我再次愣住。

面前穿着普通的士兵,竟然就是镇守玉门关的李靖难大元帅。

怪不得刚才进入营地时,士兵们都在瞅我俩。

李靖难挥了挥手,示意那管事仆妇先出去。

等营帐里只剩下我和李靖难,我忽觉尴尬起来。

他会不会误以为我送他靴袜想高攀他?

「你叫什么名字?」

「胡湘。」

虽然我是国公爷家的小姐,但像我这样的世家小姐在京城多不胜数。

我并不担心说出真名,李靖难会知道我的身份。

李靖难点点头。

「胡湘,你愿意嫁给我吗?」

4

我脑中轰轰响。

镇守玉门关的大元帅李靖难,竟然向只见过两面的仆妇求婚。

我是听错了吗?

凭他的身份,不至于要沦落到要娶一名仆妇。

他配一个世家小姐也是绰绰有余。

「我想娶你,你愿意嫁我吗?」

他向我走近两步,大于落在我的肩膀上。

我抬起头看他,他的下巴几乎要抵着我的脸,从他口鼻中喷出的气息,像小虫子在我面上蠕动着。

暖暖的,痒痒的。

今生我不会再回京城,也不会再回国公府。

我是默默无闻的胡湘。

「元帅,我只是一名不起眼的仆妇,会有损你的身份。」

「这里没有身份,只有男人和女人。当男人看到女人低头咬断靴子上的线时,男人就已经决定要娶那个女人。」

我动容了。

「胡湘,让我们夫妻两人,我拿刀,你拿针,共同保家卫国守边疆。」

这样的话虽不是情话,但比情话更让我内心火热,滚滚灼流涌上天灵。

「好,我答应你。」

李靖难严肃的面容马上绽开笑意,他拉着我的手,不由分说冲出营帐外。

「兄弟们,你们的元帅,李靖难,要娶胡湘为妻了。」

他放声大喊。

士兵也高声欢呼。

5

婚礼定在十日后。

营地里一片欢喜的气氛,但我们仍然各司其职。

李靖难巡守营地周边,防止月氏人来犯;我缝制婚礼的喜服,帮士兵缝补衣衫。

虽未成亲,我已感受到夫唱妇随的美好。

营帐外有喧哗的声音,我忙于手中的活计没空出去。

待会儿有士兵进来取衣裳,我便向他问起外间的事。

「陛下派钦差来宣旨。」

「什么旨?」

「不清楚,元帅和钦差都在营帐里。」

我「哦」了一声,心下揣测这圣旨,莫不是要令李靖难赴京?

又或是奸臣诬告?

心里正七上八下,帐帘被挑起,冷风拂入,寒气逼人。

一道挺拔的身影伫立在我面前。

我抬头看向那人,瞬时傻眼了。

来人竟是数月不见的李中流。

这来宣旨的钦差居然是秦王李中流。

李中流一袭白裘,腰悬宝剑,比在京城更显风流倜傥。

「阿湘,你怎么在这里?」他上来就抓我的手。

不料我手上的针刺破他的手指,他慌地缩回手。

「秦王。」我起身向他施礼。

「阿湘,我刚刚听李靖难说你要嫁给他,这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

李中流神色忽然变冷。

「那你大概要失望了。」

「失望?秦王,你是何意?」我也冷起脸。

「陛下有旨,令李靖难娶严乐春为妻。」

我心中狠狠一怔。

又是严乐春。

为什么总是这个女人与我争男人呢?

秦王的未婚妻身份,我让出去了。

李靖难妻子的身份,难道我还要让给她?

「只要元帅愿意娶我,我就愿意嫁给他,此生不悔。」

我说出我的誓言。

虽然和李靖难相处不久,但我知道他的为人。

他的每一句话出口就是山都撼不动的誓言。

帐帘再次被挑起,李靖难进来,他大步走到我的面前,握住我的手,眼神坚定而炙热。

「今生我非你胡湘不娶。」

我笑开了。

李中流大怒,吼道:「李靖难,你敢抗旨?」

李靖难瞧也没瞧他一眼。

「抗就抗了,你奈我何?秦王,你若准我与胡湘成亲,你便是此地的座上客,若不准,那就请你离开。」

6

我望着李靖难,他的每一句话都是那样难以撼动。

他的气魄毫不逊色身为秦王的李中流。

「李靖难,你……」李中流这气非同小可,从来没人敢这样不给他面子。

这时帐帘又被挑起,严乐春一袭劲衣装扮,英姿飒爽地出现在我面前。

她身后还跟着一人,身形颇为眼熟,当我瞧清那人长相时,却发现是我的兄长胡广耀。

「阿湘,你身为国公府的小姐,居然要在军营里当仆妇,你想辱没国公府吗?」

我心下叹息,我哥来不是和我诉亲情的,而是申讨我。

瞬时李靖难沉下脸。

「谁敢说我李靖难的妻子是辱没国公府?」

他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掷地有声。

我哥便不再言语。

在这个玉门关,就算是李中流也不敢乱来,毕竟李靖难是手握重兵的元帅。

他一声令下,就是千军万马。

严乐春咬牙切齿「哼」了一声,掉头出营帐。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严乐春吃鳖。

在京城,人人称颂严乐春是花木兰,古往今来第一位女侯爷,我爹更是把严乐春排在我们几个亲生儿女前面。

「李靖难,你真的要违抗皇命?」李中流握紧拳头。

李靖难仍是不看他,大声呼唤营帐外的士兵。

「将秦王送回他的营帐安歇。」

「你……」李中流气得跺脚,但最终还是被士兵请走。

不知怎的,我忍不住笑出声。

数月来的内心愤懑,竟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以为世间人都重严乐春,却还有李靖难为我一人独存在。

7

从李靖难嘴里我得知,他与严乐春是师兄妹,严乐春是他师父的女儿。

两人一同学习兵法和武功,李靖难当严乐春当是亲妹,可严乐春却对他产生男女之情。

那次李靖难拒绝严乐春后,严乐春便想让皇帝指婚,于是就去帮李中流打奚族人。

因此,严乐春也如愿地请到圣旨,将她指婚给李靖难。

「元帅,你真的要违抗圣旨吗?」

我心下担忧。

「为你,天地日月倒转在所不惜。」

我笑了,他的话都是誓言。

夜里,我哥请我去他的营帐叙话。

李靖难原想陪我去,但我怕他俩起冲突便拒绝了。

营帐里,我哥等我许久,我进去时他面上颇不耐。

「哥,父母可好?」

「你还记得他们啊!」我哥「哼」了一声。

我知他恨我以仆妇之名进入军营,丢国公府的脸,更是丢他这个世家公子的脸。

「哥,你说吧,有何事?我还忙。」

尽管我快成为元帅夫人了,但我仍然要为士兵缝补衣裳,像李靖难一样以身作则。

「秦王让我告诉你,你如果不嫁李靖难,娶你做秦王妃。」

「这是为何?」我不解。

「秦王深爱乐春,但乐春又深爱李靖难,秦王唯有娶你,这样乐春便可嫁李靖难。」

我定定地瞧了我哥好几眼,摇摇头。

「你不愿意么?你不是一直想当秦王妃?这下你如愿了。」

我有些无语。

李中流凭什么认为我还想嫁给他呢?

「哥,你也深爱严乐春吧?」

我毫不留情地戳穿我哥。

我哥愣了愣:「我不配。」

他确实不配,便是李中流也不配。

还是严乐春有眼光,能配得上严乐春的只有李靖难。

那个每句话都重如泰山的男人。

「哥,你告诉秦王,胡湘嫁定李靖难了,今生今世不变。」

瞬间,我明白自己为何会放弃李中流,却不能放弃李靖难。

因为李中流也配不上我。

见异思迁的男人如何配得上胡湘?

8

我拒绝李中流的提议后,李中流又亲自找过我好几次,许我秦王妃之位,锦衣玉食,甚至还保证将来不纳妾,但都被我严词拒绝。

好马不吃回头草。

胡湘不会永远停留在过去,该舍的就舍,该放胡湘不会永远停留在过去,该舍的就舍,该放的就放。

婚礼如期举行。

黄昏时分,营地燃起篝火,将这荒凉的戈壁点缀出几分妖娆之色。

我穿着喜服,这喜服是我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每个针脚都寄托着我和李靖难的未来。

李靖难穿着元帅的盔甲,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穿盔甲。

威风凛凛,如天神下凡。

即使俊美如俦的李中流站在一旁,也被映衬得单薄了。

李靖难挽着我的手,我们向天叩拜,泼酒敬天地。

没有繁文缛节,在夫妻对拜后,我们的婚礼就算完成。

我被送入新房,其实还是营帐。

坐在榻上我耐心等待着李靖难。

没过多久脚步声响起。

我愣住了。

李靖难的脚步声重,这脚步声轻,分明不是李靖难。

况且这时候他应该陪着宾客和士兵饮酒。

不等我扯下盖头,一把闪烁着银光的刀尖先挑起盖头。

严乐春的脸就这样撞入我的眼中。

刚才婚礼时严乐春不在,不知躲在哪里生闷气。

「胡湘,你明明什么都比不上我,为什么李靖难他要娶你?」

刀尖指着我的脖颈,有略微的疼意,似乎有丝丝血流淌下。

但我仍然傲然地望向严乐春。

「论舞刀弄枪我自然比不上你,但在李靖难心里,我自有你没有的好处。」

「原来你如此牙尖嘴利,我倒是看错你,还以为你笨笨的。」

「我就笨笨傻傻的,傻人有傻福。」

如果不是李中流强迫我退婚,我又如何遇到李靖难呢?

「胡湘,你不要以为你真能嫁给李靖难,我严乐春想得到的东西,就会想尽各种办法得到。」

「你想干什么?」我蹙起眉头。

严乐春抿紧嘴唇,视线向营帐的门帘看去。

门帘挑起,我哥进来。

「广耀哥哥,中流哥哥呢?」

「秦王在拖住李靖难。」

听到这里我心知不好,他们必是有什么诡计,我趁严乐春不注意,推开她手中的刀向外跑去。

但只跑出两步,我又被严乐春的刀逼住。

「从来没人可以逃脱我的刀。」

严乐春一脸不屑,指挥我哥,「广耀哥哥,你把胡湘的喜服扒下来。」

我哥点头。

「哥,在你心里我这个亲妹妹是完全没分量吗?」我咬紧嘴唇。

「为了乐春,我和秦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身上的大红喜服被我哥扯下来,严乐春一把抱把抱住喜服,眼中流露出一丝得意。

瞬时我明白了严乐春的阴谋,她想冒充我和李靖难行洞房之实,弄个木已成舟。

可不等我说什么,后脖颈遭到钝击。

我回过头,却见我哥的手掌还没来得及放下。

「哥。」我叹了一口气。

这是我离幸福最近的一次,但被最亲的人阻止。

两眼一黑,身体向后倒去。

9

不知过了多久,在马车的颠簸中我睁开了眼。

明亮的光线从车窗外照进来,我看到我哥严肃的面庞。

他脸上颇为伤感。

但我顾不得理他,撑起身就往车外跑。

我哥拽住我,又将我扯回马车。

「来不及,天亮了,乐春和李靖难早成夫妇之好。」

「不会的。」我不相信。

那个言如泰山的男人怎么可能分辨不出他要娶的女子?

「秦王昨夜灌了李靖难十几斤酒,他就算抱着一根木头都分不出来。」

我怔住了,全身冰冷,如坠深渊。

「哥,你是我至亲之人,为何就容不得你妹妹好呢?」

我不明白,为何有的男人为了女人毫不顾亲情。

李中流那样做,我不怪他,毕竟我与他无血缘亲情。

可胡广耀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此后我们恩断义绝,你便不再是我哥。」

对于不需要的亲情,当斩得斩。

就如同我曾经斩断对李中流的情丝。

马车咣当响。

我挑起窗帘向外看,玉门关的黄沙戈壁再也瞧不见。

祁连雪山渐渐远去。

10

我回到山清水秀小桥流水的京城。

这里繁花似锦,但在我心里,那漫漫黄沙,皑皑白雪,却别有一畨滋味,令我魂牵梦萦。

爹训斥我,居然和他义女抢男人,他义女想要的男人是我能抢的吗?

娘也劝我,如今朝廷上下无不称颂严乐春,这是古往今来的奇女子,堪比花木兰,我只是走了运,那李靖难才想娶我。

「阿湘,你就别想那李靖难了,他想必早和乐春琴瑟合鸣,恩恩爱爱了。」

我被关在府里,寸步不许离开,防止我去玉门关找李靖难。

这时李中流也回来了,他来向我提亲。

「阿湘,终究我们是要在一起的,秦王妃的位置始终为你保留。」

「秦王,我只会拿针,不会拿刀。」我嘲讽他。

「除了乐春,我找不到能拿刀的女子,将就拿针的也行。」

他颓丧着脑袋。

我被他气笑了。

他凭什么认为我是他的将就?

「秦王,我不愿意将就你。」

当遇到李靖难后,这世间再没有将就,我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将就。

「阿湘,你就对李靖难死心吧。我对乐春都能死心,你怎么就不能死心?」

「因为严乐春不爱你,李靖难爱我,他心里有我,他会来找我。」

李靖难从未说过爱我,但当他看向我时,眼中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我最中意这种被他眼神团团包围逃不脱的感觉。

我想,那就是爱。

「哼!李靖难身为玉门关守关大元帅,未经陛下亲诏,如敢擅离职守就是罪同谋逆,我看李靖难不会不明白。」

被戳中内心,李中流气急败坏,拂袖而去。

不过李中流说对了,私自进京是死罪。

如此一想,我内心五味杂陈,既想李靖难来找我,又想他不来。

11

除夕夜的雪一直下。

我又回想起那个千里之外的玉门关。

因为一个人,我惦念那里的黄沙,那里的冰雪,那里的荒芜。

远处传来爆竹声,伴随着婢女小跑的脚步声。

「小姐,他来了。」

「谁来了?若是秦王来了,就说我身体有恙不见。」

最近李中流一直给我送金银珠宝,我烦不胜烦。

「不是秦王,是李、李靖难,他来找小姐了。」婢女气喘吁吁。

瞬间我也喘不过气。

他真的来了。

「他现在哪里?」我急得不行,他私自回京就是死罪。

「在前厅,和国公说话。」

「你快把门打开让我出去。」

婢女不敢,在我的哀求下才打开门。

我飞快地向前厅跑去。

在前厅门前,那魁梧得像高山的身影攫住我的视线。

仿佛心有灵犀,他的眼神也看向了我,眼中露出了惊喜。

我们向彼此奔去,我跑出一步,他跑出九步,然后我们十指相交。

「元帅。」

我望着他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深深藏着一个我。

「阿湘,对不起,我来晚了。」

李靖难告诉我,当夜他发现严乐春假冒我后,便将严乐春驱离。

只是他是守关元帅,无法及时来追我。

将守关要务交托给下属后,他方才放心来京城寻我。

「不,你没来晚。」

我们旁若无人地说着话。

这时杂乱的脚步声冲进来,我回过头,却见李中流带着十几个侍卫赶来。

「李靖难,你未经宣诏私自回京,已犯死罪,陛下现令我将你缉拿。」

我正要拦在前面呵斥李中流,但李靖难却将我拦在身后。

「正好,我要面圣。」

「先拿下。」李中流挥手。

侍卫将锁链套在李靖难的脖颈上。

「元帅。」我心急如焚。

「阿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拿刀,你拿针,我们一起保家卫国守边疆。」

说完李靖难一脸无畏地走出前厅。

粗大的锁链随着他的脚步,被扯得哗啦啦地响。

12

在李中流的干扰下,李靖难没有成功面圣,并被关入天牢择日斩首,连他带来的几个士兵也将一同处斩。

我爹怕惹祸上身,和我击掌断绝父女关系。

我没有悲伤,一株树想要长成参天大树,就必须将不必要的枝叶削剪,这样才能长得更高更壮。

李中流又找到我,他说只要我能劝说李靖难娶严乐春,他便设法免除李靖难的死罪。

「李靖难会是苟且偷生的人吗?」我嗤之以鼻。

明明娶严乐春能得到名与利,可李靖难却从不放在心上,表明他不是名利可动摇的人。

我去劝说李靖难娶严乐春,那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对我的侮辱。

「既然如此,你就等李靖难人头落地。」

在李中流走后,我便寻思面圣。

如今贵女身份已除,我只是平民百姓,根本无机缘入宫。

打听得上元日,文贤皇后会亲临万佛寺进香。

见不到圣上,见到皇后也成,况且我是女子,理应见皇后。

再说以前我曾做过公主伴读,多次见到文贤皇后,文贤皇后对我极有好感,将我指婚给秦王李中流。

如果看在这个情面,或许文贤皇后会听我求情。

到得上元日前日,我便早早赶去。

既然皇后亲临,万佛寺必定在当日会官兵清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只能在前日进入万佛寺,寻一隐蔽角落躲藏。

夜里雪花漫天飞舞,一片,一片,又一片。

像极玉门关外的天空。

13

文贤皇后巳时一刻才来万佛寺。

寺内方丈及和尚们按职位下跪迎接,我躲在大雄宝殿里的佛像后面窥视。

要不是昨日我提前进来躲藏,今日怕是一只鸟都飞不进万佛寺。

可是我要怎么去面见文贤皇后呢?

这样贸然冲出去,只怕一句话还没说就先被侍卫当成刺客给刺死了。

寒暄过后,文贤皇后在方丈的陪同下首先迈入大雄宝殿。

见机不可失,我决定孤注一掷,不成功便与李靖难同赴黄泉。

我立即从佛像后面走出,保护文贤皇后的侍卫立即发现我,大喝:「有刺客,保护皇后。」

话音未落,十几把剑向我刺来。

「皇后,我是胡湘。」我喊着。

「留她性命。」文贤皇后疾呼。

十几道刺目的银光硬生生逼停在我面前,只要文贤皇后喊得慢一个字,我已经为鬼魂。

我被押到文贤皇后面前跪下。

「胡湘,你为何在此?」文贤皇后蹙眉。

「禀皇后,民女昨日便在万佛寺等皇后。」

「你在万佛寺待了一夜?」

说着,文贤皇后拿眼瞅旁边的方丈,吓得那方丈也赶紧跪下。

「皇后,是我存心躲藏,此事不怪方丈。」

「你倒是敢作敢当。说吧,胡湘,你等本宫所为何事?」

「皇后,我是为李靖难之事而来。」

「李靖难?」文贤皇后面色深下来,「李靖难违抗圣旨,拒娶严乐春,如今私回京城,这两条罪都是死罪,你若为他求情就免了吧。」

我向文贤皇后磕了一个头。

「民女与李靖难缔夫妻之约,在陛下圣旨指婚之前。李靖难若遵从指婚,便是对民女始乱终弃,言而无信,这样他如何镇守边关而使士兵信服于他?」

文贤皇后脸色稍为好转,又说:「虽是如此,抗婚就是违逆圣命。」

「非。陛下不知晓李靖难与民女缔下婚约,方才有此指婚。若李靖难顺从圣命娶严乐春,那天下人便会说陛下强行拆散他人夫妻,届时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也对。可是李靖难私离边关进京,罪无可恕。」

「皇后,李靖难私离边关进京实有缘由。那夜民女与李靖难成婚之日,严乐春假冒民女,欲与李靖难行百年之好,而民女也被兄胡广耀打晕带回京城,李靖难正是为寻我才进京。请皇后看在李靖难戍边功劳的分上,在陛下面前美言饶恕于他。」

说完,我又连连向文贤皇后磕头。

文贤皇后不语,我也不敢停下磕头,忽然胸口一痛,我低下头,只见衣衫染出血迹。

原来有一把利剑还是快了一步刺入我的胸口。

那剑伤本不深,但我不停磕头,那伤口就越扯越深。

「皇后,帮帮李靖难吧。J

我撑着一口气说出,身体无力地倒向地面。

「唉!本宫为何就得不到你这样的好儿媳呢?」

意识丧失时我听到文贤皇后的叹息,我欣慰地闭上眼。

14

我做着长长的梦,梦到我与李靖难在营帐里初见,他羞涩地抬起脚上破烂不堪的靴子,问我能不能帮他补。

可他刚脱下靴子,严乐春就跳出来,将他的靴子抢走。

我急得大喊,身体打了一个冷噤,便睁开眼。

侍女守在床榻前,见我醒来便呼:「皇后,胡湘姑娘醒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文贤皇后的寝宫里,赶紧撑着起身行礼。

文贤皇后将我按下,嘱咐我躺着。

「皇后……」

我着急李靖难的安危,也不知我昏迷了几天,是否错过他斩首行刑的日子。

「别急,不然伤口不容易好。」文贤皇后柔声安慰我。

我担心触怒她,也只好隐忍不开口。

霎时文贤皇后笑了。

「阿湘,本宫一直就看你是个好姑娘,才把你指婚给中流那孩子。谁知那孩子不识好歹,不知你的好处。」

「本宫在陛下那里给李靖难求过情,陛下倒不一定要斩他,只是他抗婚,又私自进京,如不斩他有损陛下颜面。」

我听文贤皇后如此说,不禁面上冰冷。

「看你又急了,本宫还没说完呢。陛下说李靖难是个难得的人才,对朝廷忠心,镇守边关有功,所以给李靖难一个活命的机会。」

「谢陛下。」我赶紧道谢。

「阿湘,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严乐春说你俩既然情投意合,她要测试你们一番。如果你们诵过测试,那她便不再纠缠李靖难。若未通,李靖难就用项上人头谢罪。」

我倒抽一口凉气。

「那是什么测试?」

我只能想到严乐春出的测试,那一定是阴狠歹毒,她巴不得置李靖难于死地。

文贤皇后摇了摇头。

「到那日便知。」

15

文贤皇后说的那日,是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是让我身体康复,也是用来对李靖难抗婚和私自进京的牢狱惩罚。

辰时,我被太监带入庆光殿。

在这里,我瞧到好些个和我身形样貌年龄差不多的姑娘,这令我很奇怪。

没多久,太监又进来,令我们穿上相同的服饰,又令人给我们梳相同的发型,就连佩戴的饰物也一样,我心下更是奇怪。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来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太监令那老者给我们化妆,等妆容化好后我大吃一惊,这哪里是化妆,分明是易容。

十几个姑娘的面貌皆与我无异,高矮胖瘦也一样。

连我自己都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胡湘。

看来严乐春的测试,就是让李靖难在这些姑娘中找到我。

她是想测试李靖难对我的感情。

我笑了。

李婧难他是认得出我的。

全部装扮完后,太监让我们戴上帷帽,方领着我们去御花园。

御花园里摆下宴席,正光帝和文贤皇后坐在上首。

严乐春和李中流分坐在两边的席位上,其他文武百官皆按品级排座。

刹那间,我的眼睛看到李靖难。

他穿着囚犯的囚衣,身上绑着粗大的铁链,虽然消瘦了很多,但他的眼神仍像星子那般光亮。

我和那些姑娘在李靖难面前一一排开。

这时严乐春起了身,走到我们面前先审视一番。

「胡湘,我要提醒你,如果你敢提示李靖难,或者说话,这个测试就算失败,他照样人头落地。」

说完,严乐春便让我们揭下帷帽。

帷帽一揭下,四周响起惊呼声,大约谁都没见过这么多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李靖难,我已请鬼斧圣手给她们易容成胡湘的模样,今日你便要找出真正的胡湘。你不是口口声声非胡湘不娶?你若连她都找不出,有何面目称独钟情于她?」

严乐春瞥了李靖难一眼,便走到我爹面前。

「义父,你先来认认,看能不能认出胡湘?」

我爹正在傻眼,我瞅他的眼神并未落在我脸上,就知他未认出。

果然我爹在我们面前走了两圈,随后就摇了摇头。

「认不出。」

「有意思。亲父都认不出,想必没人能认出,鬼斧胜手的易容术真是独步天下。」李中流阴阳怪气。

那次我向文贤皇后求情,事后文贤皇后将李中流叫去训了一顿,李中流对我也怀恨在心。

「李靖难,该你了,找出胡湘吧。」

严乐春坐回她的位置。

李靖难从我们面前一一走过,他走得很慢。

单从样貌和身材上,我和这些被易容过的姑娘毫无区别,一般人无法分辨出来。

16

严乐春等得不耐烦,催促李靖难找出真正的我。

我忽然有些着急,可众目睽睽下不能提示他,不然授于严乐春把柄。

「李靖难,说吧,哪个是胡湘?」

就连正光帝也等急了。

李靖难转身向正光帝拱手,正色道:「陛下,可否拿来针线?」

「准。」

很快太监送来针线,李靖难让他将针线交给我们。

严乐春又起了身。

「李靖难,你知道胡湘会女红,便用针线活来辨认她。可惜你这心思瞒不过我,这些人全部都工于女红,擅长刺绣,一点都不比胡湘逊色。」

严乐春还真是拿准了李靖难的心思。

我心里也有了担忧,严乐春太了解李靖难,所以她会想各种办法不让李靖难认出我。

李靖难微微一笑。

「各位大人,请脱下你们脚上的靴子。」

此言一出众人不解,但正光帝发话了,文武百官开始脱靴。

靴子脱下来后,御花园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气息。

李靖难拾了十多双靴子,再脱下他的靴子,将所有靴子撕坏。

「这些靴子坏了,麻烦各位姑娘补好。」他向我们拱手。

我们去拿靴,没想到我竟然拿到李靖难的靴子,大概别人觉得他的靴子最脏,气味最重。

文武百官父头接耳,不知李靖难此举是何意。

我将李靖难的靴子摆放在腿上,穿好针线,细心地缝补撕坏的靴面。

没过多久,就有人先补好了靴子。

「剪刀在哪里?」

针线篓里没有剪刀,最后只能硬生生地扯断线。

很快,我手里的靴子也补好。

望着这双脏兮兮的靴子,我低下头,轻轻用牙咬断靴子上的线。

等我抬起头,却发现李靖难伫立在我面前。

「阿湘。」

我凝视他眼中的坚定,他从来就没担心会认不出我。

严乐春凶狠地跑过来。

「你是胡湘吗?」

没有人能认出谁是真正的胡湘,只有李靖难。

我转过头看严乐春。

「是,我是胡湘。」

瞬间严乐春面如土色。

「李靖难,你是如何认出胡湘的?本宫很好奇。」文贤皇后目不转睛地瞧着李靖难。

「皇后。」

李靖难向文贤皇后拱手。

「罪臣与阿湘第一次相见,便是请她为罪臣补靴。阿湘为罪臣补好靴后,没找到剪刀,她便用牙咬断靴上的线,毫不嫌弃罪臣的靴子又脏又臭。」

「所以,你只要令她们补靴,只要谁不嫌弃靴子脏臭,用牙咬断就是胡湘。」

文贤皇后的声音溢出笑意。

「正是如此。」

说完,李靖难的脸转向我,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们彼此凝视,努力地把对方装在眼中,直到眼中全是对方。

17

三日后,我和李靖难返回玉门关。

正光帝收我为义女,封酒泉公主,赐婚我和李靖难。

因边关事务紧急,我俩先回玉门关,正光帝赏赐的嫁妆,以及押往玉门关的粮草稍后启程。

李靖难赶马车,我倚靠在他的胸膛。

「以后什么时候还回来?」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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