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华握着发烫的手机，指节泛白。屏幕上第十七个未接来电的提示像把钝刀，一下下剜着她的心。

身旁的老伴老陈正将保温杯塞进登山包，见她怔在原地，轻声问：“要不......接了吧？”

“接！凭什么不接！”林淑华突然按下接听键，把手机开了外放。

刺耳的质问声瞬间炸开：“妈！你们到底把钱藏哪儿去了？我问遍老家的人，都说拆迁款到账三天了！”

儿媳周敏的声音像尖锐的指甲刮过玻璃，“那房子写的可是我老公名字，钱凭什么不交给我们？”

老陈的手猛地攥紧背包带，登山扣发出咔嗒脆响。林淑华深吸口气：“敏敏，我们之前说过，这笔钱打算......”

“打算拿去挥霍？”周敏的冷笑带着鼻音，显然哭过，“你们都六十岁的人了，还学人家年轻人环游世界？要不是我妈说在机场撞见你们，还不知道你们这么自私！”

“自私？”林淑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想起去年冬天在儿子家受的委屈。

那时她顶着寒风去接孙子放学，却在小区门口听见儿媳跟邻居嚼舌根：“那对老的，吃我的住我的，带孩子还总惯着......”

“当年买房，我们出了六十万首付！”老陈突然抢过手机，声音发颤，“这些年帮你们带孩子、还房贷，连你爸住院......”

“爸，你别激动。”儿子陈明终于开口，声音却像裹了层冰，“我们不是不让你们旅游，给十万块够你们玩了。剩下的钱，朵朵马上要上小学，学区房......”

“朵朵上小学是你们当父母的事！”林淑华突然爆发，眼眶通红，“五年前你们说房子小，把我们赶回乡下；去年老陈心脏病发，你们在三亚度假连电话都不接！现在倒想起我们了？”

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周敏尖叫道：“陈明！你听见没有？你妈这是要逼死我们！当初就不该嫁进你们家......”

“够了！”陈明的怒吼震得手机嗡嗡作响，“妈，你们要是真把钱花光，以后生病住院别指望我们！”

“好，好......”林淑华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我们早就不指望了。从你们把我们赶回老家那天起，从你们在医院对老陈视而不见那天起，就不指望了！”

挂断电话，候机大厅的广播正巧响起：“飞往大理的旅客请注意......”林淑华望着落地窗外湛蓝的天空，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老陈轻轻揽住她的肩，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机票：“走，去看洱海的月亮。”

他们的行李箱里，除了换洗衣物，还整整齐齐码着三本存折——那是老两口攒了十年的养老金。

而手机相册里，最新的照片是上周他们去公证处的留影，遗嘱上清晰写着：所有财产，捐赠给社区养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