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苏子武和陈老实的安排,陈镯带着儿子丰子润,还是又到了姐夫贾道渊在城里的家,没想到姐夫贾道渊连门也没有让他们进,只是冷冷地说了句:“俺四辈没有告他丰元仓、丰子泽,也没有去暗害他,更没有剜了他的眼睛,他爷俩对我做了些什么,他们心里清楚得很。我也正式告诉你们,我姓贾的,没你们这门亲戚,滚!”
一句话把陈镯给骂恼了,就又哭天喊地撒起泼来,贾道渊不客气地吼叫道:“给我扔出去,有多远给我扔多远。”说话时,过来两个身强力壮的伙计,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陈镯就往外拖。陈镯拼命地骂着贾道渊不要脸,当初是如何占了自己这个弟妹便宜的,又是如何坑害人发了家的,反正是如何恶毒如何骂。

那两个人听着,嘴里骂道:“奶奶的,哪儿见过这号不要脸的货色。”说着话,双手便用力攥紧了陈镯的胳膊,痛得陈镯顾不上骂姐夫贾道渊了,而是又骂起这两个大汉来,那两个大汉听到陈镯恶毒地骂起了自己,一个朝着她肥厚的屁股猛踢了几下,一个用脚尖踩着了他的头发,双手却加大了向前拖的力度。那孩子丰子润吓得尿了一裤子。
“住手!”匆匆往监狱赶路的黄青良恰好经过,看到这一幕,愤怒地喝叫了一声。那两个人似乎认识黄青良,也便放了手。没想到陈镯却得着了势,一下子反扑过来,抱着一个壮汉的大腿,一口咬了下去,那大汉痛得乱叫,用手击打着陈镯的脸。陈镯的嘴里,便流出一股鲜血来,不知道是她嘴里流出的血,还是那男人大腿被咬破了,流出的血。
就在这时,李拐子领着几个警察走了过来,他们应该是到南街兵营吃饭的,听见大街上有吵闹的声音,李拐子又暗暗笑了起来,心想,这几天真他娘的该发财了,大叔李黑子拉队伍,粮饷的事,由自己一手承办。昨天晚上,又顺手牵羊,搞了几十块银圆,回来睡了个回笼觉,正想带着弟兄们去兵营里吃顿得胜饭,没想到又有人打起架来,奶奶的,这生意又上门了,管他娘的原告被告,到老子这儿,全他娘的都得掉层皮。

黄青良一看是李拐子,便冲着他们说道:“李队长,抓!”李拐子当然不会客气,带领着几个人紧走几步,上前先扭住了两个壮汉,说了声:“放老实点,走!”
两个家伙还要挣脱,李拐子已经拨出短枪来,阴冷地笑道:“哼,袭警、对抗政府、当街打人,这三条大罪,哪一样都得判你们个重刑,想跑,看看是你俩的腿快,还是老子的子弹快?”那两个人听了,也就软了下来。
这边的陈镯,又开始了她的表演,当街大喊着:“冤枉啊,冤枉啊,这可叫人咋活啊,我的天啊,我的天啊,这可叫人咋活啊,一个个挨千刀的,啊,啊,啊……”
李拐子恶狠狠地瞪了陈镯一眼,大喝一声:“闭上你那臭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齐抓走。”
这时,又跑过来几个警察,一听李拐子让抓人,哪敢怠慢,拖起陈镯就走。陈镯可怜巴巴地看了黄青良一眼,大声叫着:“苟恼家那个孩子,救救我,救救我。”
李拐子哪会听她嚎叫,带着警察,押着他们三个,向警察局走去。黄青良叹了一口气,便向监狱那边走去。他早已看到,贾道渊就在家门口张望着,并没有出来解救他的伙计,更没有解救陈镯的意思。而他的紧邻,就是苏子仁家,黄青良能清楚地看到,苏子仁就站在窗户后,而且还应该有其他人。
黄青良看得没错,窗户后站着看的,确实是苏子仁,还有他的两个兄弟,苏子厚、苏子德。他们哥仨,今天都没有到教堂去做礼拜,而是聚到了一起,想着他们的对策,没想到邻居贾道渊家门口发生的事,打乱了弟兄三个的思路。
苏子仁不置可否地冲着黄青良笑了一下,便轻轻地拉上了窗帘,回头对两个弟弟说道:“老四,到归德府给李老黑搞枪去了,这趟生意,肯定会赚钱,赚多赚少,都无所谓,在清河县,保持我们与李黑子的平衡,才最重要。这个人,不可不交,但绝不可深交,记住,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他李黑子的儿子,是一个读了书的兵。而且,他们父子也在拉拢学生,尤其是大家都看好的黄青良,更让田县完中的教师,去给他的兵上文化课,这说明什么?”
苏子仁说着,看了两个弟弟一眼。二弟苏子厚想了想,说道:“是不是这个家伙想干大事业,思想也改变了啊。”
苏子仁摇了摇头,否认了二弟的说法,说道:“他,还没有这个意识,这一点,是王廷玉教给他的,你们不要小看了王廷玉。斯文人,不是装出来的,大志向,不是喊出来的。我敢说,招兵买马这事,最起码是他王廷玉默许的,李黑子才敢这样为所欲为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天天让小妹一帮子人,宣传什么抗日,日本人在哪儿呢?不还在平津嘛。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干?哼哼,王廷玉要赶在卫大楼前面,牢牢地掌握这支部队。”
苏子仁说出自己的判断,两个弟弟点着头,认可着大哥的说法,苏子仁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可以和他李黑子不远不近,但一定要向王廷玉靠近,这个人,前途无量。亳州那边的朋友,已经明确地带回信儿来,董旅长之所以用他当‘剿匪’总部的秘书长,是因为他和太子爷攀上了关系,这个王廷玉,隐藏得挺深的嘛。”
“噢,大哥,我明白了,攀上这层关系,我们便可以和军队做生意了,好,看来,我还得到归德府进布匹去。”经营布匹的苏子厚笑了起来,他们哥四个的生意,原先铺路的是大哥一个人,如今又添了个老四,这信息比别人得到的早几天时间,又能很快地和对方搭上关系,不赚钱,那就对不起柳河苏家这几个字。
“这一批,赶不上趟了,你就先进着货,我们,还要建一个印染厂,收购粗布、棉花,准备做冬装,找几个老诚点的大保长,往各保发棉花、粗布,定做棉鞋。记住,董旅长要剿匪,不可能很快结束的,王廷玉这个秘书长,也不可能很快便会回来的,董旅长用他,可是管文书后勤的,是周旋周边这几个县地方关系的,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可不能错过了。”苏子仁依旧给两个弟弟批讲着。
“就一个张寡妇,几百号人,还要长期剿下去,又不是共产党?”老三苏子德问了一句,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哈哈哈,老三,记住,剿匪,是政治,打的是军事,动的是经济,出的是政绩,张寡妇三百人的活,他董旅长会当成三万人来干的,三个月的活,他会当成三年来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