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娥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跟着刘流赶紧往村里跑。
刘流的自行车来时摔坏了,只能推着走,直到半路,柳翠娥才发现他走路有异样,显然是受了伤。
“刘流兄弟,真是对不住,你回卫生院看伤吧,我自己回去就行。”柳翠娥有些内疚。
“嫂子,我没事,伤得不重。”
刘流为了避嫌,始终离柳翠娥两三米远,要不是她突然回头,也不会发现他腿上的异样。
两人很快就到了村里,刘流之前并没有把稻谷丢失的事情宣扬出去,毕竟是外面跑过的人,心想只要不打草惊蛇,兴许东西还能找回来。
柳翠娥心里着急,当看到禾场里的稻谷几乎全部丢失后,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嫂子,你冷静些。昨晚我和我爹半夜还来看过,那时稻谷还在,看来是下半夜有人偷偷过来偷走的,想来应该就是本村人干的,别人不可能知道你去了卫生院。”
刘流怕柳翠娥太冲动,将事情嚷嚷得全村皆知。那样只会让小偷心生警觉,把谷子藏起来。
关键是稻谷全都长一个样,种苗是村长叔统一去采购回来的优良品种,想找出来还真心不容易。
“看来,我们只能偷偷观察他们哪家突然多出粮食来了。”刘流道。
“不,我觉得就该把事情闹大,让小偷心慌,对方才会露出马脚。再说他们一夜之间偷走这么多粮食,肯定会留下痕迹,我们一起找找,能找出运粮的路线最好。”
刘流他爹刘根生突然来了,听到两人的谈话,再一看禾场上只剩薄薄一层的粮食,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遂出言道。
“也怪我,昨晚要是住在这边的柴屋里就好了。”刘流心里很是自责。
“别这么说,谁能想到,有人会这么丧良心啊,连寡妇的粮食都偷!”柳翠娥有些担心:“要是找不回来,耽误交公粮就完了。”
“别着急,我们一起去找找看,总会留下痕迹的。”刘流也反应过来,放弃了去别人家“暗访”的打算。
在刘根生的建议下,三人各自散开,去找寻运粮的痕迹。
柳翠娥家三面环山,上山的路却只有两条:一条在屋子右边,通往她们家的菜园;一条在屋后,可以抄近路去到隔壁村。另一条则是几乎高达六七米的陡壁,没人能徒手攀岩上去。
如今有可能运走粮食的路,就只有三条,也就是前面说的两条,以及去往村里其它人家的这条宽一两米多的泥巴路。
其中通往菜园的那条路应该也不能算。虽然菜园边上有一条小路,但那是山主人为了方便上山,用脚踩出来的毛路,要想从那条小路下山,就必须从山的另一侧跳一米多高的山壁下去。
虽然平时捡茶籽或是砍柴时,有人为了方便,会从那里慢慢滑下去,但偷粮食的人应该不会。毕竟山路不好走,要是把运粮食的袋子刮破,得不偿失。
不过刘根本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安排儿子刘流去搜寻那条路,他则和柳翠娥负责另外两条路。
柳翠娥当然被分到去通往村里的那条主路去寻找,她很快就寻到了陈家两兄弟屋门前。
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两座土砖屋,右边的陈桐和王菊芳显然不在家,屋门紧闭。
左边,也就是挨着自己家这边的陈粽一家也好像不在,只剩下他家的大黄狗睡在树荫下,见柳翠娥没有走近,甚至懒得连头都没抬起来一下。
“他们家有狗,要是有人偷粮食,肯定不会走这条路。那就只剩下刘叔寻找的那条路了,我得去看看。”
自从刘大山不在了,柳翠娥竟也开始慢慢坚强起来,至少会开动脑筋想问题了,而不是一味等着刘大山去帮她解决,再说了,人都不在了,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回到屋里时,刘流也回来了。显然一无所获。
他俩很有默契的去找刘根生,翻过屋后三十公分宽的小路,就看到刘根生在往回走,脸上带着凝重。
“爹,有线索吗?”刘流忙上山几步,忍不住问到。
“路边有的地方草木有压痕,显然是有人搬重物在那里歇息过。只不过小坡路上那些痕迹就没有了,看来偷粮食的人很小心,也很聪明。”
“那是不是就找不回来了?”柳翠娥顿时就想哭,可她告诫过自己,要坚强,于是强忍了下来。
“也不尽然。”刘根生点燃一根卷烟,思考道:“我怀疑,他们是故意制造假象,用来迷惑我们的,兴许粮食就是从别的地方运出去的。”
“我那边没看到明显的痕迹,就连山那边也找了,草木都生长得好好的,没被人踩动过,那就只剩下主路了。”刘流分析。
“主路那边,陈粽家喂了狗,那狗平日里有个风吹草动,肯定是叫唤的,他们两家人不可能听不到。”柳翠娥想了想,又补充道:“再说半夜要是有人背着东西走动,就算狗不叫,那人也应该听得到了,应该不会是从主路走的。”
“不一定。”刘流忽然想到什么,说:“昨晚我跟我爹过来查看粮食,正好碰到陈桐哥和菊芳嫂子,陈桐哥说菊芳嫂子胳膊疼得厉害,连夜骑着自行车带她去了卫生院。当时,粽哥家的玉娥嫂子还出来送了,桐哥两口子好像一夜都没回来。”
“总不会是陈粽干的吧?”柳翠娥忽然想到。
“那不至于吧?”刘流讶异道。
“不至于。”刘根生自觉很了解陈家的这两个后生。
他们家跟陈家算得上是亲戚,陈粽和陈桐的妈是他媳妇马秀莲的远房表姐,两人同嫁一个村里,关系挺近的。
据他了解,陈家老两口除了有些小气,都是本分人,陈家的两个儿子也不是乱来的人。
“我也是太心急了,倒不是真怀疑他们。”柳翠娥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于是找补道。
眼看太阳高高升起,这会即使站在树荫下,没有风,也是燥热的。
柳翠娥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她尴尬的摸了摸肚皮,刘流立即说道:“嫂子,我家里还剩一些粥和小菜,要不你跟我们先去吃点吧,也不急于这一时。我再出去打听打听,看昨晚有没有人听到什么动静。”
“这……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是很饿,就是肚子它要叫。”
“跟我走吧,人是铁,饭是钢,刘流你先去下头李家问问,我带侄媳妇先回去吃点。”刘根生不等柳翠娥拒绝,就走在前边带路。
“刘叔,那肯定是刘婶给你留的中午饭,我还是去我爹那里吃吧,也想去看看孩子,尤其是小骏,昨晚只怕吓坏了,我得去哄哄。”
“也好。”
刘根生知道柳翠娥现在改变了不少,也没强求,径直走了。
他还要去村里转转,这件事非同小可,要是有预谋的盗粮,只怕还会有其它人家遭殃,他得赶紧去找村长老哥去商量商量才行。
柳翠娥看到刘根生并没有往家的方向去,而是村长家?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心里也愈发地感激。
刘根生来到村长家,村长正在骂人,见他来了,这才把人打发走。
“你怎么来了?”村长刘觉生递了根烟过来,问刘根生。
要知道这人平时可不怎么爱串门,除了有什么要紧事,也不会主动到他这里来。
“大事。”刘根生将烟夹到耳朵上,“柳翠娥家的粮食还没晒干,就被人偷了。”
“什么?”村长大惊:“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偷到我桃花村来,要是让我逮到,我定扒了他的皮不可!太过分了,居然敢在我头上动土!”
村长是个急脾气,尤其是遇到村里的事,那气场一下就打开了,看得让人发怵。
“砍脑壳的,现在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在割稻,想找出来还真不容易。你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不愧是村长,立即就想到是自己村里人干的。
刘根生也不隐瞒,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和找到的一些证据说了出来。
“必须重视起来。”村长抽了两口烟,继续说道:“这柳家妹子也是倒霉,昨晚刚发生那样的事,婆婆也急得住院了。那老头那边也出了问题,这会儿粮食又被人给偷了,唉!怎么倒霉事都往她一个人身上垒呢?”
柳翠娥突然变得这么倒霉,就连村长都替她着急。
再说柳翠娥来到老屋,刘父正抱着小珊在葡萄架下看葡萄。
这时候葡萄还是青色的,还不能吃,一旁的小骏正垫起脚,想要扯一串结得矮的青葡萄,被柳翠娥一把抱住。
“爹。”
“回来了?你妈她……”
“妈没事,已经醒了,刘婶在帮忙照看着。”柳翠娥话音一转:“爹,我家的粮食被人偷了。”
“什么?谁偷的?”刘父闻言大急,在这个年代,粮食可是立命的根本啊!怎么就被人偷了呢?
“不知道。”柳翠娥道:“不过刘叔刚刚往村长家去了,刘流兄弟还在帮忙找,我回来吃点东西的,吃完就该赶去医院了,屋里和孩子,只能麻烦爹多看着了。”
刘父还不太习惯大儿媳妇对自己这么客气,忙点了点头。
吃饭是大事,都快十一点了,他连忙把小珊递给柳翠娥,钻进厨房给她煮面去了。
“会是谁呢?”
柳翠娥抱着女儿有些心不在焉的,忽然听见“扑通”一声,她寻声望去,顿时吓得大叫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