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同年入伍的13个兵中,我和陈尊杰于1968年同时提升军官,我当时是修械所一排长兼枪械技师。
后来,陈尊杰在军大比武中手榴弹投扔85米,步枪300米射击9发子弹83环,被树为”投弹能手”和”神枪手”标兵,他被破格越两级,直接提升为连长。
对于如此典型的越级升任,在部队也是很少遇到的事情,这事后来一下子轰动了我们全县,县委领导亲自到部队表示祝贺,说我们村出人才,为全县人民争了光。
当时,就连当年接兵的指导员(已提升为师干部科长)梅季陶也乐了,当着师政委的面说,这都是我接的兵,怎么样?没给政委丢脸吧。
政委点头满意地说:“要不,干部科长这个位置就非你莫属了,抓紧培养,将他们都锻造为重点人才!”
然而,事情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随心如愿,大裁军那年,我调国防科工委进驻军工厂,从事军事代表工作,豫西深山沟里一干就是20年。
陈尊杰则转业回本县,由于他“直接提升两级”的影响力,后来被县委任命为县武装部长。
陈尊杰将部队的好作风带到地方,在抓武装工作上还真有两下子。他把县、公社、乡村三级维护治安治理得有声有色,两年后顺利地进入县委班子,经常随县委领导下乡检察工作,备受村民和大家尊敬。
可是人的内心,一旦有破口的时候,往往会受到外在不良环境的影响。
在不正之风的影响下,陈尊杰与一些朋友混在一块打得火热,把清正廉洁和自己的使命,忘得一干二净。
有朋友对他说:“你在这个位置上,想赚点钱还是很有机会的,权力不用,过期作废!”
朋友的“点拨”,让他的心中起了波澜。
那些年,谁家子女想当兵,没钱过不了他这一关。一般兵种一千至两千,女兵和好兵种的没有三五千元别想进部队,每年两季征兵过后,他的腰包里都鼓囊囊的。
家境不好的子女前期体检、政审工作进展的都比较顺利,但凡是没请陈尊杰吃饭或送红包的,在关键时往往会被一些堂而皇之的理由,给刷了下来。
在县里,某干部的儿子如愿以偿地当了个好兵种,在答谢宴会上,陈尊杰三杯酒下肚,直言表功问:“张**,你儿子京城警备区还可以吧?”
张**举杯致谢说:“一切都是托部长的福,没有您给接兵团长定向,我儿子想进京,没门!”
有一次,陈尊杰酒话吐真言说:“周志根亲家的孩子只给了1000元,我让他去严寒缺氧的雪山守边去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后来,周志根才知道,他儿子和亲家的儿子同时体检,各项进展都很顺利,亲家的儿子走了,他的儿子却被刷下来了,原来是没请吃喝没送红包啊!
周志根愧疚难言,老伴残疾卧床,吃药钱都拿不出来,哪还来钱给儿买兵当,他要出这口闷气。
周志根借酒后散场离去时机,他暗中跟踪了几次,摸清了陈尊杰的住处。守候在高墙院外,待天黑人净时,隔墙几块飞砖扔进了院内,恰巧砸在陈尊杰的大腿和胳膊上,他痛得嗷嗷直叫。
陈尊杰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有数,他没有报警,只好哑巴吃黄连,去县医院治疗时,谎称自己不小心摔伤了。
从此以后,陈尊杰再不敢夜晚单独走出深宅大院的门。
1991年,我所在职的上级党委关心,上调我深居山沟20年的军事代表出山进城。命今下在邓州市5124厂,任副总军事代表,我的家属和子女随我安排在5124当厂职工。
我回老家带家属和女儿到5124厂报到的当天,特意去县武装部看望同村老乡陈尊杰,他的一位同事告诉我说:“你还不知道啊,他在去年十月份就遭车祸离世了。”
他同事在讲述的同时,脸上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听后一阵唏嘘,为他哀叹不已。
当年,他曾是部队和家乡的风云人物,转业回到地方后,政府也给了他不错的发展平台,可惜他没能好好珍惜,最终落得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