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乍恐丹砂落，晒翅常疑白雪消”——齐齐哈尔扎龙湿地观鹤记

齐齐哈尔被称为“鹤城”，因为这里有世界珍禽、国际一级重点保护动物丹顶鹤。市区东南27公里处的国家级扎龙自然保护区，是世界上数量最多的野生丹顶鹤繁殖栖息地，世界现存野生丹顶鹤2400只左右，这里就有300多只。

到了齐齐哈尔，去扎龙看鹤是必选项。在火车站或大润发可乘306路公交车去扎龙，半小时一班，路上差不多要一个小时。车辆穿过白雪覆盖的村庄和田野，来到扎龙湿地大门口。进入湿地，可以坐小火车，也可以步行，大约2公里。气温很低，感觉走起来更暖和一些，便选择了步行。进门不远，一个高大的雪人，笑呵呵地迎接游人。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大的雪人。

扎龙湖一望无际，空阔而清冷，白雪覆盖了整个湖面。湖边的树上和亭子上，缀满了晶莹的冰挂。这下可知道了，这里的温度够低，应该比市区又寒冷不少。

沿着湖边的木栈道往里走不多远，就看见了丹顶鹤。开始我还以为是园区里的雕塑呢，它一动不动，稳如泰山。我都走过去了，忽然看见它的头动了，这才发现是真的鹤！它的定力真是好啊。我们驻足看它们，它们开始自在地觅食、溜达，好像就是为了有人看它们才肯动起来似的。

再往前走，路边就有好几只鹤，它们居然就在路边呃，不但不怕人，似乎见到游客还很兴奋。几个年轻人围在鹤的身边拍照，鹤摆出各种姿势。有一只鹤昂头、仰脖，嘴尖直朝天空，不停地发出嘹亮的鸣叫。它的个子真高，头颈伸直了，几与成人同高。

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丹顶鹤，伸手就可以摸到它洁白的羽毛，但大家都没敢造次。它的头顶上一抹鲜红的颜色十分醒目，这就是它名字的由来。嘴长、颈长、脚长，颊、喉和颈黑色，耳至头枕白色，身上羽毛全是白色。站那里的时候看着它的尾巴是黑色的，后来它一振翅才发现，那黑色的并不是它的尾巴，而是它翅膀上的次级飞羽和三级飞羽。

与路边的几只鹤互动了一阵，我们赶紧往湿地深处的野化训飞观鸟台走。14:30，会有放飞活动，许多人都是为此而来。观鸟台上有几个小木屋，可以暂时避寒，还免费提供姜糖水。看看距离放飞还有一点时间，我和刚认识的小朋友被河道里的蓝冰吸引，下到河道里。河道冻得结结实实，目测冰层厚度至少在一两米，冰面如镜，闪着蓝幽幽的光泽，冰层冻了之后又裂出许多好看的花纹，有的像几何图形，有的像鱼尾巴。正看着呢，一辆汽车在冰面上飞速驰来，掠过我们身边又飞速远去。让我们不得不惊叹佩服当地人的驾车技术。

快到放飞时间了，观鸟台的木栏杆前围满了游客。观鸟台正对着一个大大的雪坡，放飞的丹顶鹤应该是从雪坡后面飞出来吧。有三两只丹顶鹤旁若无人地在雪坡上溜达，有一只锲而不舍地一直用它尖尖的嘴在雪地上叼啄。一会儿，有人在雪坡顶上挥舞红旗，这是放飞的信号。大家紧紧盯着雪坡顶上。过一阵，坡顶上出现了一只鹤，看它胜似闲庭信步地在坡顶上走来走去，颇有王者风范。

突然，刚才还在闲闲溜达的几只鹤向着观鸟台右手边奔跑、起飞，大家的目光随着它们转向右边，才发现，蓝天之下、田野尽头，一大排鹤正向着我们疾速飞来。原来那几只鹤是去迎接它们的。丹顶鹤的翅膀展开得有两米多吧，有力地扇动着，蓝天映衬着雪白的飞鹤，那矫健的身影，美极了，美极了！

一眨眼工夫，这一排丹顶鹤就飞到了我们的头上，这时候，才清楚地看到，它们并不是排成一个横排的，它们排的是“人”字形。前面两只鹤引领，后面分成两排展开，就像大雁一样。是的，丹顶鹤迁飞的时候，总是成群结队排成“人”字形飞翔的。这一群丹顶鹤在我们的头顶上，鸣叫着，盘旋翻飞了好几圈。游客的眼睛，追逐着它们的身影，拍照、摄像、惊叹，丹顶鹤飞翔的身姿，是如此的骄傲，如此的舒展。

这时候，雪坡后又涌出许多丹顶鹤，它们跟着饲养员一路小跑，叼啄着饲养员撒出的小鱼小虾，来到观鸟台前的游人面前。在天上飞翔的那些丹顶鹤渐次降落在雪地上，雪地上有的丹顶鹤又振翅起飞。上上下下，起起落落，一时间，雪坡像一个大舞台，让美丽的丹顶鹤尽展翩翩风度。

美餐之后，雪地上的丹顶鹤开始了各自的表演。有的溜溜达达，在雪地上逛来逛去；有的忽然又起飞向着远处去了；有的顾影自怜，独自展翅表演；有的如老僧入定，单脚站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很有意思，丹顶鹤总是用一只脚站立，另外一只脚缩在腹下，累了再换一只。吃东西的时候这样，据说睡觉的时候也是这样。它的稳定性实在是太好了。有的鹤走动的时候，看上去有点蹒跚，也许是一只脚站麻了？

远处的两只鹤大概是心情太好了，开始了鹤舞。从外形看，丹顶鹤分不出雌雄，长得都一样，只是雄鸟的个头要大一些。但这两只一定是一雌一雄，它们彼此对望、彼此对鸣。开始是一只（应该是雄鸟）给另外一只献舞，在它深情地表达之后，另外一只也展开了舞姿。最后，两只鹤头颈相交，幸福地依偎在一起。旁边有一只单着的鹤，羡慕地看着它们俩。最后大约受不了它们秀恩爱，一振翅飞走了，那身影好落寞。

无论是行走、站立、舞动还是飞翔，丹顶鹤的姿态都实在太美了。难怪人们如此喜爱它。中国历史上，鹤被公认为一等文禽，被赋予了忠贞清正、品德高尚的文化内涵。明朝和清朝一品文官的补服，绣的就是丹顶鹤。丹顶鹤2年成龄，寿命则长达50~60年，因此中国画常将鹤与松树画在一起，松鹤常青，长寿的象征。文人墨客多有咏鹤的诗句，白居易的"低头乍恐丹砂落，晒翅常疑白雪消"恐怕是最有代表性的了。

清代虚谷松鹤延年图（采自网络）

园区回城的最后一班车是16：00，舍不得也必须要离开了。到了园区门口发现有标本馆，一层的展厅玻璃柜中有各种鹤和其他鸟类的标本，还有狼、黄羊、鼬、貂等。两只小鹤特别可爱，而成年鹤标本，比外面活蹦乱跳的差多了。乘电梯直达楼顶，别有洞天。在这里，可以放眼看见扎龙湿地的全貌。游人散尽，清寂的大地上冰封雪盖、黄草漫漫，树林中偶有几只鹤起舞飞翔。这时候的扎龙湿地，真的是丹顶鹤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