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堂嫂二十八岁那年,堂哥害了一场大病。病好后,身体很虚弱,干不了重活儿。堂嫂只得外出打短工补贴家用。我也想趁暑假挣些下年的学费,娘就让堂嫂带着我进了县城。
堂嫂长得端庄秀气,小脸蛋白里透红,很有一股成熟的少妇之美。我个头不高,有些黑不拉机的,很显老相,正上高中一年级。
这是我第一次到县城,出了汽车站,分不清东南西北,我紧跟在堂嫂的身后,生硬跟丢了她。
在车站旁边的一个饭店里,我和堂嫂各自买了一碗稀饭,两个包子当午饭吃。小店生意很好,胖都都的老板娘硬是忙不过来。
堂嫂吃完东西不知要往哪里去,就问了老板娘,那里有人招工?老板娘很热情地告诉堂嫂,去电线杆上贴的小告广上找找看。
圆圆的水泥电线杆上,贴满了红红绿绿的小广告。大多是治性病的,办各类假证件的,招搬运工泥瓦匠之类的。我从头看到尾,没有适合我和堂嫂做的工作,我很茫然,找个合适的工作就这么难吗?
这时,一位头发烫得像个鸡窝似的女人,拉着堂嫂的手说:"从乡下来找工作的吧″?
堂嫂点了点头说:"嗯″。
鸡窝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堂嫂,满意地点点地说:"我开的旅社招服务员,去我那儿做吧,包你挣到大钱″。
堂嫂喜出望外,就问:"你那儿招男工吗?我弟弟同我一起来找工作,我总不能丟下他不管吧″?
鸡窝头朝我鼓了鼓一对金鱼眼说:"不招。你俩先到我那儿落落脚,让你弟弟再慢慢去找嘛"。
堂嫂想了想,就随鸡窝头去了车站旁的一个小巷子。旅社的规模不大,统共才三层楼。
我们刚进门,就有一位四十多岁男子进来,还冲堂嫂打量了好久,才对鸡窝头说:"老规矩,开间钟点房″,
鸡窝头眼睛笑成一条线,喊了声:"小芳,陪老板去203房间″。
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位衣着暴露的女子,去挽男人的手。
那男人冲堂嫂一挑嘴说:"我要那位陪"!
鸡窝头小声说:"刚来的,要等几天″。
说着,连拉带哄地把男人送上楼。
趁鸡窝头离开的空档,堂嫂拉着我的手转身走。我满脸疑惑地问她:"不当服务员了″?
堂嫂红着脸说:"这家旅社不是做正经生意的″。
下午,堂嫂带着我满大街找工作,到街上路灯泛出黄光时,还是一无所获。

我又饿又渴,满脸困惑地问堂嫂:"晚上住哪儿″?
堂嫂一脸无耐地说:"去长途车站候车厅凑合一晚上。以往我和你堂哥外出打工,老蹭这个地方″。
在车站外面,每人个买了两个馒头,在候车厅接了满满一壶温开水,凑合一餐。
堂嫂边吃边小声告诉我:"有工作人员查问时,就说是等零晨三点去温州的客车″。
我俩坐在长椅上,紧挨在一起。我第一次和年轻的女人一起过夜,心里很慌张。一晚上没遇上工作人员查问,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堂嫂带我去厕所里洗了把脸。出车站时,遇上了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要招几个人去家插二季稻,我和堂嫂毫不犹豫地随他去了。
我们同去主家插秧的人,一共有六位,除开堂嫂之外都是男人,离县城有五六里远。
主人说,成年人每人每天付二十元的工钱,我这个半大小伙子,每天付十二元工钱。
十二元就十二元吧,总比露宿街头强。
七月底,抢插二季稻时,天气非常炎热,主人带着我们早晨五点钟下田插秧,中午十二点回家吃午饭。下午三点开工,七点收工。水田里上晒下蒸,令人难以忍受。
主人的心肠很慈善,让我干些拨秧挑秧等打杂之类的活儿。
一日三餐主人家的饭菜也很丰盛,只是又累又热,没什么胃口。我和干活的同行们一样,只喜欢吃主家的西瓜绿豆汤。
晚上,我和堂嫂睡在院子中的大竹床上,小声商量完工后再去那儿找事干,其余的插秧汉子,早就打起了鼾声。
堂嫂拉了拉我的手小声问:″苦吗″?
我说:"有吃有住,还能钱挣,我不怕″。
堂嫂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没再吱声,装着睡着了,其实泪流满面。
有一天中午休息时,主人上初中二年级的女儿,做暑假作业时,被一道几何题难得团团转。我一时好奇,凑上去瞧瞧题目,没想到她高傲地瞥了我一眼:"装模作样,你也懂″?
我一气之下,把题目拿到手,添加了几条辅助线,刷刷几下就把答案写出来了。
哪女孩惊讶地打量了我许久,才问:"你当过老师″?
堂嫂抢着回答:"他正高中一年级,暑假要挣钱交下学期的学费呐″。
主人感叹一声:"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闺女,你要好好地学学人家呀″。
我和二嫂在主家干了八天活儿。结了工钱之后,他还送我们每人一个大西瓜。
离开主人家时,我心里又有些茫然,到那里能找到活儿干呢?难道又要露宿街头?
堂嫂笑着问主人:"你的心肠这么好,知道那里能找到活儿干″?
主人笑了笑说:"你算问对人了,我一个亲戚是城南建筑工地上的老板,他要招人做小工。你就说是一个叫树兵的人让你们来的,保准安排你们做工"。
我和堂嫂告别了主家,满心欢喜地去了城南工地。

好不容易找到城南工地,堂嫂向一位四十岁的胖老板说明来意。老板打量了我们一番,对堂嫂说:"呀!还带个小丈夫出门打工呀″?
我红着脸没吱声,堂嫂笑着对老板说明我俩的关系。老板又笑哈哈地说:"学生娃,逗你玩"。
接着,他安排堂嫂给工人做饭,让我开水泥搅拌机。我怯怯地问:"老板,我干满一个月就要回家上学,能按时结工钱吗″?
老板一挥手说:"没问题,学生娃″!
建筑工地干活儿,比起插二季稻要轻松许多,上班时间只有八个小时。但生活差,晚上住在简易的工棚里,热得难以入睡。
工地上只有堂嫂一个女性,晚上,工地上都处都是只穿着裤衩的男工,见到她还时不时开各种荤玩笑,堂嫂很不自在。
有天晚上,堂嫂偷偷地告诉我,她洗澡时,总感觉得有人在偷看她。以后,她洗澡时,让我在工棚外守一会儿。
有一次,堂嫂洗澡时,我在工棚外转悠。不多时麻老三探头探脑过来,见了我咧着大嘴说:″娃儿!闻女人气味咧″?
我有些生气,怀凝偷窥堂嫂的人可能就是他。我就呛了他一句:"关你屁事"。
麻老三流里流气地说:"娃,占着这么漂亮的女人不用,不如给我用用呗"。
我横了他一眼说:"你再说一遍试试,我撕了你嘴"。
麻老三一怒之下,对我动了手,我一拳打在麻老三的鼻子土,顿时鲜血直流。麻老三杀猪般的嚎叫:"打死人啦″!
其他工友纷纷赶过来,见麻老三满脸是血,连忙喊老板。堂嫂也赶紧出来护住我。
老板腆着大肚子过来,见面就骂麻老三:"吃饱饭撑着了吧?同学生娃打架"。麻三低头不话,我趁机把事情经过告诉了老板。
老板听后哈哈大笑说:"娃,你有种″!
然后,老板告诉其他工人:"谁打做饭女人的坏主意,我饶不了你!要是骚情的话,去城里找鸡″。
这样一闹腾,堂嫂后来就没有男人骚扰。
到了八月底,我和堂嫂结了工钱回家。临走时,老板给我一个电话号码,说:"学生娃,日后有困难,打这个电话″。
我和堂嫂连声谢谢他。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磨练,我仿佛一下成熟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