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 愿

那一天，徐妈妈把律师小陈请到了家里，平静地对丈夫老田头说：“我们离婚吧！”

老田头很生气，敲着拐杖说：“咱都七十多了，你还闹离婚，你还请律师，你丢不丢人呀？”

徐妈妈说：“我就是明天死，我今天也要和你离婚。”

老田头气得脸色都变了，大声质问徐妈妈：“你、你究竟是为了啥呀？”

一种悲哀的情绪慢慢地席卷了徐妈妈。徐妈妈苦笑着说：“你总是这样，从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记得那天《小欢喜》大结局，我跟你说我想看，你就跟没听到一样，把着遥控，横躺着沙发，让我给你取啤酒。我只能慢慢等，等你喝完酒，等你困了去睡觉，我才能看电视。等我拿起遥控的时候，电视剧已到了剧终，我只看到了最后的一句话：多么希望你有幸福灿烂的人生。”

“就因为没让你看电视，你就要和我离婚吗？”田老头气急败坏地说。

“还有那一次买菜，你问我多少钱？我说2愿5角。你就怪我多花了三毛钱。那天下着那么大的雨呀！你不心疼我被雨淋腿疼，却怪我在近处买菜多花了三毛钱，说我以为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知节省。当你看到我买了半斤樱桃的时候，你竟然问我买这干什么，我配吃吗？还说这钱从我的养老金里扣除。你说的话太寒人心了，嫁给你五十年，我连几个樱桃都不配吃吗？

最让人难过的是当儿子孙子过来看我们的时候，你像呵斥奴才一样地让我洗樱桃给孙子吃，自己却眉开眼笑地与孙子说话。你把我当作了什么呢？一个住家保姆都不如，你对待保姆，也该有最起码的尊重吧！

还有每次吃饭，你从不等我一起吃。等我上桌的时候，你已经吃完了，桌上杯盘狼藉，餐巾纸、肉骨头扔得盘里都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我还在吃饭，你把你的脚放到了茶几上，对着菜碗脱了你的袜子，还把臭袜子在茶几上甩了好几下扔到盘子旁，你让我怎么继续吃饭？你扔臭袜子的毛病我忍了你五十年。如今，我们都七十多岁了，我还要继续忍你吗？”

“不就是一双袜子嘛，我又没出去乱搞？”老田头不耐烦地敲着拐杖反驳道。

“我只是你的免费保姆。”徐妈妈说。

“什么免费呀？我每月还给你五百元呢！”田老头理直气壮的说。

“是，所以买菜的时候只能买你喜欢吃的，吃饭的时候，我只能吃你剩下的。我的人生，再也不想这样下去了。”徐妈妈哭泣着说。

老田头听完徐妈妈的话，把桌上的茶杯一拐杖扫了下去，杯子里的水洒了徐妈妈和陈律师一身。

陈律师说：“田老先生，故意损伤他人财物导致他人受受厉害是犯法的。我可以报警拘留你。”

田老头霸道地拍着桌子说：“想离婚，除非我先死了。”

徐妈妈问陈律师：“除了等，还有别的办法吗？”

陈律师说：“我们可以起诉离婚。法院一次不判，我们就上诉第二次。一年之内，我一定让你恢复自由。”

“一年呀，好。东西我已经搬完了，我希望离婚手续办完后把房子卖了，钱我要一半。”说完，把钥匙从钥匙串上解了下来，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对老田头不带感情地说了一句：“我们到死都不要见面了。”说完，走出家门。

老田头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着急了，站在门口，大声地对她喊：“我坚决不离婚，你是不是外头有人了呀？”

徐妈妈没有搭理他，只是对陈律师温和地站着说：“姑娘，谢谢你！”

半年后，在陈律师的帮助下，住在医院重症室里肝癌晚期的徐妈妈终于拿到了她与老田头离婚的判决书。

一个月后，徐妈妈在医院安然地去世。她的儿子在收拾她的遗物时发现了母亲留下的一个生前遗愿清单，清单上只有一个内容：和老田头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