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在离婚后发现婚生子女非亲生的，有权向另一方请求返还为抚养非亲生子女支出的抚养费，并请求另一方向其支付精神损害赔偿。

备注：本案入选至人民法院案例库，入库编号：2023-07-2-016-001。

【基本案情】

2007年，刘A与王A相识相恋并开始同居生活；2008年4月13日，王A生育男孩刘BB；2011年7月11日，双方在民政局补办结婚登记手续；2014年2月19日，王A生育女孩刘BC。

2018年4月16日，因夫妻感情破裂，王A向法院起诉要求与刘A离婚并分割婚后共同财产；同日，经法院主持调解，双方协议离婚，协议约定：长子刘BB、长女刘BC均随刘A共同生活，抚养费刘A自理；婚后共同财产房屋一套、“吉利全球莺”牌小型普通客车一辆、杨某借款债权归王A享有，王A给付刘A夫妻共同财产差价款10万元。

离婚后，刘A、王A为了孩子能够健康成长继续共同生活在一起，刘A依旧外出打工，王A及刘A母亲在家照顾两个孩子并经营“食全风味”早餐店，期间王A将赚来的钱用于家庭共同生活及抚养孩子。

2020年下半年，王A与刘A及其母亲发生矛盾，无法继续共同生活下去，刘A母亲便回老家居住生活，王A一人照看两个孩子。

2021年3月1日，王A向法院起诉要求变更两个孩子由其抚养，由刘A承担两个孩子抚养费共计1600元；同年4月8日，经法院主持调解，双方达成协议，协议约定：儿子刘BB由刘A抚养，女儿刘BC由王A抚养，抚养费均自理；同时约定，2021年两个孩子继续由王A抚养照顾，刘A承担两个孩子抚养费15000元，于年底支付清（期间刘A给付王A孩子抚养费4000元）。

2021年6月1日，刘A以孩子刘BC非其亲生女儿为由诉至法院，请求：1．依法重新分割刘A、王A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共同财产：房屋一套及“吉利全球莺”牌小型普通客车一辆；2．依法判决由王A向刘A支付2014年-2021年非婚生子女刘BC抚养费48000元；3.依法判决婚生子刘BB由刘A抚养，王A每月支付抚养费500元；4.依法判决由王A向刘A支付过错赔偿金及精神损失费10万元。（此处只讨论非婚生子女刘BC的抚养费48000元及支付过错赔偿金及精神损失费10万元两个问题）

另查明，2018年4月24日至2021年5月1日期间，刘A通过中国建设银行其尾号为7246银行卡向王A尾号为3969银行卡转账103610元；2018年8月24日至2020年1月6日期间，刘A通过微信向王A（微信名称“食全风味”）转账21570元。再查明，刘A、王A均无固定工作。还查明，自孩子刘BC出生后，刘A一直外出打工，王A一直在家照顾两个孩子并在××县旁经营“食全风味”早餐店，双方聚少离多。

【一审观点】

一审法院：法律上没有抚养非婚生子的法定义务，应返还抚养费，并对过错行为承担精神损害抚慰金

法院认为，抚养子女是父母的法定义务，抚养子女的费用应当由父母承担。王A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生育了刘A的非亲生女儿刘BC，导致刘A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对刘BC进行了抚养，刘A既非刘BC生父，也非养父、继父，没有抚养刘BC的法定义务，王A因刘A对刘BC的抚养而减少了其应负担的抚养费用，刘A因对刘BC的抚养造成了自己不应有的支出，二者之间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结合本案实际情况及双方收入情况，酌定王A返还刘A抚养费用30000元。

同时，由于王A与他人发生关系导致怀孕生女，未告知刘A实际情况，使刘A误认为刘BC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王A的行为存在过错，刘A遭受了欺骗，不但要承受抚养了近七年的女儿非亲生的现实，而且还要承受社会公众对该事件评价的压力，其精神显然受到了伤害，根据王A的过错程度、损害的后果、承担责任的经济能力、本地平均生活水平等因素，酌定王A赔偿刘A精神损害抚慰金20000元。

【双方上诉】

王A上诉：财产混同，无需返还抚养费；未造成严重后果，不应支持精神损失费

1.王A不应向刘A返还抚养费。虽然孩子刘BC非刘A亲生，正如一审判决认定，刘A常年在外，两个孩子实际由王A一人抚养。其次，刘BC于2014年出生，而王A与刘A于2018年离婚，这4年期间双方财产混同，无法区分，也无所谓多少。在某种意义上，作为母亲，照看两个孩子，还要经营早餐店，王A对于这个家庭付出更多。因此，不应判决王A向刘A返还抚养费。

2.判决王A支付精神抚慰金20000元于法无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确定民事侵权精神损害赔偿责任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八条规定：“因侵权致人精神损害，但未造成严重后果，受害人请求赔偿精神损害的，一般不予支持，人民法院可以根据情形判令侵权人停止侵害、恢复名誉、消除影响、赔礼道歉。因侵权致人精神损害，造成严重后果的，人民法院除判令侵权人承担停止侵害、恢复名誉、消除影响、赔礼道歉等民事责任外，可以根据受害人一方的请求判令其赔偿相应的精神损害抚慰金。”具体到本案，王A的行为并未对刘A造成严重后果，因此，依据上述规定，对于其精神损害赔偿的请求不应支持。

刘A上诉：金额偏低，应予提高

1.一审法院判决王A向刘A返还王A孩子（刘BC）的抚养费用30000元，明显偏低。2014年刘BC出生，2018年王A向刘A提起离婚诉讼，法院作出民事调解书，其中第二款调解协议的内容为“确认婚生长女刘BC随刘A共同生活，抚养费由刘A自理”，2021年王A再次起诉刘A变更抚养权之诉，法院作出民事调解书，调解内容第二款“2021年，由王A继续照顾长子刘BB的生活和学习，刘A支付两个孩子的抚养费15000元，于年底支付清，自2022年开始，关于长子刘BB的生活和学习问题另行协商”结合以上调解书的内容，自刘BC出生到2021年变更抚养权纠纷的民事调解书均要求刘A向刘BC支付抚养费，说明刘A一直在抚养刘BC，一审法院在判决“本院认为”中肯定了刘A承受抚养了近七年的女儿非亲生的事实，结合一审法院判决支付30000元抚养费，平均到刘BC出生到至今的每个月，每月的抚养费数额不到400元。这远远低于刘A支付给刘BC的抚养费，返还的数额明显偏低。

2.一审法院判决王A向刘A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20000元，刘A认为明显偏低。

【二审观点】

二审法院：无血缘关系也无法定抚养义务，应当返还抚养费；违反夫妻之间忠诚义务，存在明显过错，应支持精神损害赔偿金

本院认为，本案争议焦点为：王A是否应当向刘A承担精神损害抚慰金并返还非婚生女的抚养费。

本院认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千零九十一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导致离婚的，无过错方有权请求损害赔偿：（一）重婚；（二）与他人同居；（三）实施家庭暴力；（四）虐待、遗弃家庭成员；（五）有其他重大过错。《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婚姻家庭编的解释（一）》第八十六条规定：民法典第一千零九十一条规定的“损害赔偿”，包括物质损害赔偿和精神损害赔偿。涉及精神损害赔偿的，适用《最高人民法院关于确定民事侵权精神损害赔偿责任若干问题的解释》的有关规定。

本案中，王A在与刘A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与他人生育女儿，违反了夫妻之间忠诚的义务，王A的行为存在明显过错，给刘A造成了精神上的损害，故其主张精神损害赔偿金，有事实和法律依据，法院予以支持。

关于精神损害赔偿金的数额，一审法院结合过错程度、当地经济水平、王A的经济能力等综合认定，王A向刘A支付精神损害抚慰金20000元，并无不当，王A上诉称金额过高，缺乏事实和法律依据，法院不予支持。

关于王A是否应当向刘A返还非婚生女的抚养费问题，法院认为夫妻之间应当相互忠实、相互尊重。刘A与刘BC无血缘关系，对刘BC并无法定抚养义务，故对刘A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为刘BC所付出的抚养费应当由王A返还给给刘A。

关于返还抚养费的数额，一审法院参照本地区生活消费支出水平，酌定为30000元并无不当，法院予以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