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小丹
整理/温暖的时光
我叫徐小丹,1955年出生,北京市人,在1984年的对越防御作战中任炮兵某团司令部侦察股长。
作战中,我和战友们一起,在老山前沿观察所执行侦察任务100多次,先后捕捉了70多个重要目标,为我炮火严惩越南侵略者提供了比较准确的情报,侦测越军炮兵阵地420个,摧毁火炮60门,歼灭300人,对部队夺取战斗的胜利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我是从地方高中毕业考入南京炮兵学院的,毕业到部队后,当过侦察排长、炮兵连副连长、侦察参谋。
军营生活,使我熟悉了本行业务,对步兵、装甲兵、工程兵、防化兵方面的专业知识也有了一定了解,还学会了使用电子计算机、照像、开汽车、讲英语等。
1984年,我来到老山前线执行任务,亲身感受到知识在战斗中的威力。我们的前沿部队一展开,越军的一个炮阵地就咬住了我阵地,对我实施炮火覆盖。
上级要求我们迅速查明敌人这个炮阵地的位置。但是,线索只有一条:敌人的火炮口径不大,可能是一〇五榴弹炮。
在这茫茫的崇山峻岭,敌炮阵地那么多,就凭这点抽象的线索,要找出这个炮阵地真是大海捞针呀!几个观察所费劲搜索,也未见影子。
后来,我一边观察,一边分析:根据越军炮兵的作战原则,炮阵地一般配置在离前沿4至6公里的地方,但现在这个范围山高沟深,105榴炮无法展开,显然不可能配置。
那么,这个炮阵地究竟在哪里呢?我反复思考,忽然想到,如果敌人把炮阵地靠后几公里配置呢?哦!那里是有一块平地,炮弹能打出来。
我再一计算,我阵地在它的有效射程之内。夜晚,我死死盯住那块平地,果然发现了炮口火光,迅速向上级报告了坐标。
片刻后,敌人的这个炮阵地就被摧毁。此后,我又用类似的推理,捕捉了一连串的目标。有一次,只用6分钟就抓住了敌人一个一五二加榴炮阵地和4门火炮的具体位置,并指挥我们的炮火将其一举击毁,受到上级通令嘉奖。
7月18日,我奉命指挥一个营向敌人一个目标射击。由于目标位于山脚侧后,用常用方法试射只能看见近弹,看不见远弹,无法完成试射。
有人提出把这个目标作为不能观察目标射击,我不同意。我想:要对战争高度负责,就要开动脑筋,灵活运用法则。
我从平时研究的外军炮兵的一种“面积试射法”中受到启发,果断地指挥对目标右侧300米处容易观察的空地进行试射,然后用转移射对目标实施效力射。
结果,取得了摧毁敌人火炮两门的战果。此后,我多次用这种方法对不易观察的敌人目标试射,效果都很好。
云南西南部地区的气候复杂,雾大多雨,给执行任务带来了很大困难。为了摸索这一地区的气象规律,我把《滇西南军事气象》这本书看了好几遍,同时虚心向兄弟部队和驻地老农请教,并坚持收听驻地电台气象预报,把观察到的天气变化情况都记录下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终于较好地掌握了复杂气象条件下捕提目标的主动权。敌人新设在我前沿阵地的一个85炮阵地,利用雾障,每天向我阵地进行射击,对我威胁很大。
我方炮火虽然进行多次还击,但都因雾大,射击效果不理想。看到这情况,我非常着急,决心将这目标的准确位置捕捉到。
这一天,浓雾像团团棉纱似的裹着层层山峦,挡住了对面的目标。我正犯愁,忽然刮起了西风,我根据掌握的气象知识判断,三四十分钟后,目标附近的雾层将有消散的可能。
我一面注意观察,一面将情况报告了上级。果然,半小时后,敌炮阵地附近的雾层散了,目标找到了。
我立即抓住战机,呼唤炮火进行破坏射击,终于拔掉了这颗钉子。
在我们的防御正面,越军配置了十多种不同口径、不同类型的火炮。我刚上阵地时,由于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往往识别不了。
为捕捉更多的目标,每当敌人的火炮一响,我就留心观察,并经常提着望远镜,冒着危险,跑出工事观察。
有一次,我正在山头上观察敌人打炮,一发炮弹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爆炸,掀起的尘土盖了一身。
我顾不上抖掉尘土,仍然目不转睛地观察。上阵地一两个月后,我只要一听到敌人的炮声或看见火光、炸点,就能辨别出这种炮是什么口径、什么类型,并能及时计算出射击诸元。
一天傍晚,敌人趁着浓雾向我阵地炮击,我在观察所里什么也看不清,就背起望远镜,准备转移观察位置。
刚走出几步,越军的一排炮弹呼啸而来。我听声定向,就地卧倒,炮弹在距我3米的地方爆炸,气浪将我掀出2米多远。
当越军转移射击方向时,我吐出了呛在嘴里的泥土,立即跃进到新的观察位置继续观察,根据敌火炮发射的情况,4分钟之内就捕提到了目标。随着我的呼唤声,我炮兵把两门敌炮摧毁了。
一个漆黑的夜晚,我在老山观察所观察敌情。突然,敌纵深地带出现点点灯光,时隐时现。我立即紧紧盯着它,跟踪观察到凌晨时分,灯光渐渐地被一座大山挡住,目标消失了。
为了弄清敌人的去向,天一亮,我不顾一夜的疲劳,又爬到另外三个高地上观察,终于在一个高地背后发现了目标。
1门、2门、3门……好家伙,这里隐蔽着一个炮兵连,长长的炮管直指我们前沿阵地。我及时报告了观察效果,3分钟后,我们猛烈的炮火覆盖过去,越军这个刚刚上来的炮兵连,顷刻间就被打垮了。
在战斗中,我还坚持和战友们一起学习研究,共同增长作战知识,提高侦察技能。
我常思考:侦察人员的专业技术还有哪些薄弱环节?作战中会遇到哪些新情况?如何使大家都成为捕捉目标的好猎手?
针对这些问题,我和战友们一起,列出了炮兵观察的17个问题,让侦察分队研究讨论。还利用可能的时机,给大家讲课,解答疑难问题。
9月的一天,一排长刘斌报告:发现越军一个炮阵地。我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一阵子后,认为那是个假家伙!因为这个阵地受地形的限制,火炮进不去,那几门“炮”的身管还粗细不一,又始终抬着头,又有不符合编制序列和战术常规的破绽,这显然是敌人玩弄的鬼把戏。
刘排长听了我的分析,拿起望远镜再次观察,同意了我的看法。后来反复核实,果真是个假阵地。
随后,我把这次观察的情况讲给其他侦察员听,并启发他们举一反三,从中总结经验。
还有一次,我发现一个可疑的炮阵地,由于比较隐蔽,一连盯了3天也未能确定。几个侦察员都认为那是个假阵地,劝我别费劲。
我想,若是假阵地,敌人伪装为何如此严实?非搞个水落石出不可!这天,大雨倾盆,雨水哗哗地流进了工事,我和大家一起排除工事里的积水。
排着,排着,忽然心里一动:敌人的这个炮阵地可能是地下或半地下工事,同样会有积水。假如这个炮阵地是真的,那么也要排除积水。
想到这里,我连忙拉了两名战士,拨腿就朝观察所奔去,透着层层雨幕,我们果然发现有 几个越军正半露着身体在排水。
天一放晴,我又带着几名战士去观察,发现几个越军正偷偷地整理伪装网,这就进一步证实了那是个真家伙。很快,敌人的这个炮阵地就被我炮火摧毁了。
通过这次观察,我和战友们又受到了新的启发。
战场总是充满危险的。我刚上阵地时,友邻部队有一个步兵班长和我住在一个洞里,下雨天工事里漏水,我们一起排水。
在山上,水特别紧张时,一茶缸水我俩分着喝;没有东西充饥,一个饭团我们分着吃;夜里阵地上查哨,我们一个前一个后。
在敌人一次炮击中,这位可爱的班长,在为军工战友指点下山路线时,被一块弹片击中了头部。
当我把他抱进洞里抢救时,看到他的钢盔已被击穿,头部受重伤。此时此刻,我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
而这位班长一句话也未能留下,双眼直愣愣地望着我,一只手吃力地向敌人打炮的方向指了指,二十分钟后,这位年轻战士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我紧抱着他的尸体,伤心得差点昏了过去。然而,我并没有消沉,我送走了战友,就直奔观察所。
血债要用血来还,我马上根据地形和敌人火炮的声音、速度以及弹坑的大小,把敌人可能对我构成威胁的地区划成几块,重点观察,仅用3个小时,就把敌人这个一二二榴弹炮的炮阵地抓住了,并通报上级,由我前沿山炮对这个目标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
有一次,我和五连侦察班长张广根执行观察任务。由于山区死角多,有许多地方看不清楚,我就和小张转移观察位置。
我走在前面,刚跨出观察所五、六步,突然听到炮弹的呼啸声。我立即抱着器材就地打滚,一下滚到旁边一个坑道里。
炮弹就在我身旁3米远的地方炸开了,掀起的尘土压了我一身。好险哪!要不是我反应快一点,也许这次就去找“马克思”报到了。
十月的一天,我在观察所正和侦察班长研究判断敌情,突然一发炮弹在洞口爆炸,强大的冲击波把我们俩从洞口卷了出来,甩出了3米多远,小张被震昏了过去,我虽然没有完全昏迷,但也被摔了个鼻青脸肿。
我咬着牙爬起来,连忙招呼人救护小张,自己却在一旁琢磨开了:今天真见鬼啦,怎么没有听到敌人火炮的发射声,炮弹就在洞口爆炸了?
如果真的这么糊里糊涂地“光荣”了,那才冤枉呢!挨了敌人的打,我这口气咽不下去呀!经过细心思考,我终于明白了:这门炮可能离我们不远,八成是敌人就隐蔽在我们附近。
根据这个推断,我抓起身边的望远镜,跃身进了观察所四处搜索起来。十来分钟后,我在右前方一个反斜面上,发现了敌人这个还在发射的新的炮阵地。
我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抓起电话就将敌情报告了上级,并引导我炮火将它打哑了,解了我的心头之恨。
这次参战,我只是尽了一个军人应尽的责任,党和人民却给了我很高的荣誉,中央军委授予我“炮兵侦察英雄”称号。
我决心珍惜荣誉,面向未来,继续努力学习,不断更新知识,提高克敌制胜的能力,为鲜红的军旗增添新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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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书目:《祖国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