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起了大风,被吹醒几次,最后一次我感到我们要完蛋了。
四周的风声、波涛声、帐篷剧烈的抖动声,近乎要撕裂,四面八方的风将把我们送到不可预料的危险里了。为什么要挨着悬崖搭帐篷,陡峭的崖壁下就是大海,帐篷就靠两根小拇指粗的金属棍撑着,再不起身怕是要起飞了。
我推醒建初:“我害怕,我们起来吧。”
建初连眼都没睁,说“没事,我打了地钉,接着睡。”
“太危险了,快走吧,你不走我要走了!”
“啊,你不要出去,你出去了,把我吹飞怎么办?”他跟着爬了起来,凌晨四点多,想着早上七点的船,再加上骑过去也需要时间,也就起来了。
我怕被风吹飞,出了帐篷就躲到路边,想着这么大风一会儿骑车都难。
建初一个人在狂风里收行李。
其实昨晚可以往后搭一点,避风,可视野就会差太多,我俩一合计,出来玩要命干嘛,肯定要风景啊。没想到后半夜风越来越大,跟被龙卷风卷起来了似的,还看什么风景,景被吹飞,就剩下风了。
骑上摩托车去码头,一路速度没敢上40。我的摩托车轻,有点风就跑偏。也有可能是恐惧带来的错觉,剧烈的帐篷抖动声还时不时响起来。
出发以来经历的最恐怖的夜晚。
到码头上船,这是第三次上船了,又是五百的船票,这次要去的岛上就很难遇见中国人了。这个岛的名字叫米诺斯,断臂的维纳斯雕塑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雕塑的全名其实是米诺斯的维纳斯。
船出港的时候,最后一次眺望圣托里尼岛,它像一座雪山。我们俩在甲板上坐了一会儿,因为风实在太大,最后居然戴上了头盔。
浑身都是土,坐在甲板上啃面包,就像超级流浪汉。
这艘船并不是从圣托里尼直达米诺斯,中途会经过四五个小岛,每一个都美得我想跳船。
终于在正午到达了米诺斯岛。
其实游米诺斯岛的最佳方式是包条小船,但碍于我们有摩托车,还是自驾了。米诺斯岛有很多绝美的沙滩,其中有一些不通陆路,只能坐船前往。
这里的汽油已涨到二十元人民币一升,不过岛也不大,半天就能绕岛一圈。
不幸的是,岛上的气候太多变了,雨说来就来了。
“我们找地方去住宿吧!”建初喊我。
“随便找个沙滩就住了,住什么宿啊。”之前每次出门带着帐篷都是白带,这次终于发现了露营的快乐,停哪都是家,逍遥自在。
“好吧,那听你的吧。”他什么都随着我。
随便找了个沙滩,一个人也没有,沙子是沿途这么多地方最细的。建初忙着搭帐篷,好能避雨。
三四天没洗澡了,索性翻出来洗发水就跑向了大海。喊建初一起,他说他还是先搭好帐篷,省得我一会儿冷。
就在大风大浪里洗澡。
在别人旅行还要求干湿分离的卫生间,高级的洗护用品和吹风机,要求各种精致的生活时,扔掉一切标准的感觉真爽。好像不再是一个被信息操控摆弄的物件了,变得跟海里的鱼、天上的鸟一样,只受日月星辰的影响。
至少在这一刻,感觉自己像气一样是流动的,无需被修饰,也无需被在意,像周遭看不见的空气、分不出来的水滴,有形寓于无形之中,只是一团存在于天地之间的气体,如一层又一层的海浪,一吞一吐,只是存在,无需追问意义的存在。
过来了一只猫,细看是受伤的,被海风吹的毫无生机的毛色,建初说它快死了。
我不喜欢离人太近的动物,我不喜欢它们贴上来,扔了个树杈过去,想吓走它。哪知道这只猫以为我扔了食物,居然立马凑过去闻。扔了几回它就闻了几回。
无可奈何,我跟建初说如果它真的饿了,吃掉我喂的一整片干面包,就去给它买猫粮。它狼吞虎咽吃面包的那一刻,我输了,去给它买了一大包猫粮。
吃完它就知趣的躲远了一点,不再计较我们闯入它的地盘。
喂猫的时候,会感恩很多人给我的光亮,就像我给予这只猫。我可以自由自在的散漫在海边,逗一只猫,不用博流量的拍一个视频,宣传靠近圣托里尼却没几个中国人知道的希腊小岛,不用刻意去找吸引眼球的标题,跑去大海里洗澡。
买了晒黑膏,为了更快的晒黑,这是为什么很多人说我晒黑了,不断提醒我防晒。
人在各种各样的颜色里打滚儿,什么都没那么重要,那些喜欢对着别人指指点点的人,都是可怜人,应该往自己的内在看,就像动物都会习惯性的看向自己的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