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5月13日,在人们还在消化"扩大特殊转移支付范围"等财政举措的同时,一则新闻引爆了舆论场——中国财政部公布了2024年发行1万亿元超长期特别国债的计划。这项旨在紧急募集资金的操作,不仅规模巨大,更在期限品种上别具新意,分为20年、30年和50年三个超长期限的记账式国债。

这不啻是中国政府在疫后时期为扩大有效投资、缓解财政赤字而祭出的重磅一招。但效果将远不止于财政举措层面,很可能从根本上重塑中国人的资产管理和储蓄理念,颠覆目前被诟病已久的"只有房地产可投资"的单一格局。

紧急时刻的紧急之举

作为独立自主的货币政策武器,中国并非首次发行特别国债。自1998年以来,每逢重大事件或转折时期,特别国债就会受到运用。

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后,中国发行2700亿元特别国债应对冲击;1999年发行3700亿元特别国债救灾与振兴经济;2000年发行1320亿元特别国债支持"奥运加注基建"。2020年更是发行了1万亿元规模巨大的抗疫特别国债。可以说,每一次特别国债的发行,都凝聚着政府在危局时刻的英勇补救之力。

但就连前情可循,今年这一万亿元特别国债的背景,也着实让人惊心动魄。2023年,中国经济遭遇了自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以来最严峻的衰退,房地产、消费、出口、就业等多个领域持续低迷。而这一切,都植根于长期积累的深层次矛盾:体制性杠杆率居高不下、地方债务沉重、人口下降、养老金入不敷出…，

面对旷日持久的结构性压力,积极的投资拉动势在必行。根据财政部数据,2023年赤字规模高达4.8万亿元,疫后三年更是累计超过12万亿元。即使深挖财政调节器,国债发行的吃紧也是不争的事实。

在这一背景下,发行超长期特别国债就无疑是政府在围堵财政赤字、恢复经济发展的关键时刻,别无选择而为之的艰难之举。不过,与简单加大财政赤字不同,这一重启特别国债发行的"黑匣子"到底隐藏了怎样的秘密?有着怎样更深远的考量?

三个"最":打造历史性国债发行

这一次特别国债,从设计之初就注定了其与众不同。在品种设置上,就体现了前所未有的丰富多样化——其中20年期有7只、30年期12只、50年期3只,这三个期限几乎涵盖了人类寿命所能企及的所有时间跨度。

作为标准的记账式国债,这些特别国债拥有极强的流动性和转让性,不仅个人投资者可认购,更为重要的是,资金充沛的银行、保险、基金等金融机构也被完全开绿灯。由此,有分析指出这实际上是资本市场的政策性宏观杠杆投放。

这是最丰富的品种组合,同时也是有史以来发行规模最大的一次特别国债操作。根据财政部公告,本次发行总规模将达到1万亿元。而这一数字,恰好与2020年发行1万亿元抗疫特别国债的总额相等,堪称"国债发行史上第二大单"。

最后,从期限上来看,这是国内首次采取"超长期50年"的设置,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债留子孙"的无上长期限。与此相比,1998年到2000年发行的特别国债期限最长为15年,2020年抗疫特别国债期限也不过10年。可见,财政部此番操作远见卓识,不仅着眼于解燃眉之急,更有延长债务周期、减轻未来偿还压力的深谋远虑。

重塑储蓄理财,颠覆房地产独霸

然而,这样一项看似纯粹财政操作的特别国债发行,实则影响远不止于财政本身。从更长远、更深层次的角度看,它很可能从根本上重塑中国人的资产配置格局,颠覆多年来房地产在投资领域的"一家独霸"局面。

作为被纳入金融体系的主权债务产品,特别国债具有与银行存款、股票、基金等资产类似的投资属性,但收益率和信用评级相对更高。在理财市场上,这无疑将为居民带来一种全新的资产配置选择。

从投资收益角度看,根据财政部公告,新发行的三种期限国债预期年化收益率分别为3.5%、3.8%和4%,其中50年期国债更是高达4%,较同期银行存款利率至少高出一倍有余。这无疑将成为吸引大批资金的"超级蓄水池"。

而从流动性来看,这些实行记账式发行的特别国债也具有极高的可转让性,在场外交易中可以自由买卖流通,较之死期较长、不可赎回的银行理财产品等金融资产更具优势。

更为重要的是,特别国债与普通国债一脉相承,享有国家主权信用最高评级,违约风险接近于零。这不啻于将一直被诟病的"缺乏长期安全资产"这一顽疾彻底祛除,有望终结目前中国仅有房地产资产可供长期大笔投入的困局。

除此之外,特别国债发行还塑造出与之相适应的金融生态。在可预见的将来,特别国债指数、衍生品市场、期现货市场都将被逐步完善,为居民和机构提供多元化、流动性强的新型投资渠道。因此有分析指出,这轮特别国债发行不啻于"中国版QE",有望提振资本市场活力、激发投资者新的资产重组热情。

国内国际资金双向流动

特别国债发行的深远影响不止于此。从国家宏观层面,它还将影响中国的国际收支和本外币双重流动。

首先,在持续顺差压力之下,大规模人民币资产发行将强有力吸引境外资金回流国内。财政部最新数据显示,自2020年以来,新增境外持有人民币资产已近3万亿元。而作为最高信用评级、流动性极佳的主权债务资产,特别国债的引力无疑将进一步促进这一趋势。

与此同时,特别国债发行也将巨大减轻政府的人民币贬值压力。摆脱财政赤字困扰,并通过债务融资获取后续投资的长期资金来源,无疑将支撑人民币币值企稳。这也正符合近年来中国加快本币国际化、促进贸易投资本币计价的发展导向。

不过,也有观点认为,特别国债出现境外抛售的可能性也不能被忽视。一旦出现市场恐慌情况,特别国债恐会沦为首批抛售对象。届时国家收支也将面临新一轮巨大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