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破烂的大嫂大哭，“我为养她，再没嫁人，你们不能带她走！”
秦三姑，四十多岁，却满头乱蓬蓬的头发，俨然象个捡破烂的老太。
捡破烂为生的秦三姑
秦三姑的女儿秦芳芳，十七岁，初中文化，在一餐厅做服务员。
娘俩住在城郊的两间破旧的出租屋里，过着仅能维持温饱的日子。
夏日一天的黄昏。
当日在家休假的芳芳看到娘背一背篼破烂回来了，赶忙去接过娘背上的背篼，放下，对娘说，“妈，你快进屋去洗帕热水脸，歇会儿，就吃夜饭了。”
秦芳芳在出租屋的门口，安张小方桌，端两个小板凳放在桌儿的上下方。
秦芳芳端出一盘炒土豆丝、一碟拌有花椒、辣子面的泡菜，两碗绿豆稀饭，放在小方桌上，向屋内喊一声，“妈，洗了脸，快来吃夜饭啰！”
秦三姑坐方桌的上方，秦芳芳坐方桌的下方。娘儿俩，开始吃夜饭。
“芳芳，今天卖昨天收的破烂，得了56元2角。随后，我又去几个大棑档，向酒客讨了十几个个啤酒瓶子，还去街上的角角落落里捡了些人家丟了的废旧书报、包装盒、饮料瓶子。明天，背去收废品处可能卖得到六七十元。”秦三姑一边端起一碗清清的绿豆稀饭，一口接一口不住地喝，边对女儿说。
“妈，你今天晌午，又舍不得钱，饿起肚子去捡破烂嗦？”芳芳抱怨她娘。
“芳芳，你已长成个姑娘了。你下了班，脱了工作服在世上走，得穿件亮色的衣裳，得穿双合脚的鞋么！娘攒几个钱，是为帮衬帮衬你的穿着呢。”
“妈，我，也还在挣钱，你不用为我的穿着多操心。”
“芳芳，你挣的钱，不多。一个月的房租，差不多要花掉你工资的一半。每月，你还要给你外婆接济两百元。你手上的钱，也不多。”
“妈呢，晌午了。你又热又渴的，买个馒头，买瓶水，是可以办得到的噻。”
“呃。可怜的孩子，你老想着我······不枉我快养了你十七年了。”
“妈，没有你怜惜我、收留我，我哪活得到今天！妈，我想慢慢攒些钱，拜我们餐厅的夏大厨，向他学做各种名菜，以后，做厨师，给你过好日子。”
秦三姑的女儿秦芳芳
“芳芳，我，盼着那一天么。”
秦三姑正和女儿芳芳吃晚饭、摆调之际，两个不速之客来访了。
秦芳芳的亲生父母
访客，是两个中年男女，穿着体面。
女客问秦老太，“老嫂子，你是秦三姑吧？”
秦三姑放下碗筷，站起来问女客，“你，是谁？找秦三姑，做啥？”
“老嫂子，我实话告诉你。十七年前的腊月十六，我跟他，生下了一个女儿，被双方的父母所不容！我们为了······脱祸离灾，就把孩子，趁大清早，丟在你们秦家院子的院门前了，你可还记得？”女客指指身旁的男人对秦三姑说。
“······你们跑来问这个事，干嘛呀？”秦三姑反问，“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那个被丟弃在我们秦家院子门前的女孩儿的父母哟？”
“唔······，那孩子的右边颈子上，有颗红色的朱痧痣。老嫂子，你晓得那孩子，现在在哪里呀？”
“······那孩子的右颈项上么，是有颗朱痧痣。她么，早已被人家捡走了！我哪晓得你们的孩子在哪里？”秦三姑警惕起来。
“老嫂子，我们在来会你之前，早调查清处了！是你秦三姑不顾你父母、哥嫂的反对，收养了我们的女儿！对不对？”
“······哇——”秦三姑沉默了瞬间，忽然，大哭起来······
“秦三姑，都怪我们拖累你了，拖累你了。”
“你们！当初，把脐带都没剪的孩子放到我家院门前。我父母、哥嫂发现了，说，‘不知哪个造孽的男女，把生下的孽种，竟丟在我家的门前，真秽气！快叫三姑将其送给邻村没生养的李篾匠家吧。’我，秦三姑，那会儿，是个住在娘屋的寡妇，吃的是当家哥嫂的受气饭！只得听从父母、哥嫂之命，抱起孩子去李篾匠家。李篾匠看是个必须吃奶才能活的嫩奶娃儿，说，‘我们哪有闲钱给嫩奶娃儿买奶粉？不要！’我只好把孩子抱回去！结果遭到全家人的数落，骂我‘瘟，没出息’！”
“秦三姑，那孩子，后来呢？”
“后来，没法。我，只得把可怜的孩子搂到，改名秦芳芳，背起她进城去打零工，跟生了孩子的人家，要奶，养活她。呜，呜，呜······”
“秦三姑，我们的那女儿，现在，在哪？”
“在······”
“妈，他们，说的是不是我啊？”秦芳芳放下碗筷，指指访客，问她妈。
“呃。”
“姑娘，你，就是······秦三姑，收养的女儿？今年腊月十六，你就满十七岁了！”女客问芳芳，说着，上前去拉住芳芳的手，赞叹道，“哎哟，我们的女儿嘞，都长得这么伸伸展展的啰。孩子，我和你爸爸，哪个时候不念叹你，呜，呜······”
“你们，当年，好狠！把我当垃圾丢了，现在，又来找我······把我当成成熟桃子，来享现成嗦？”
“孩子，我和你爸，当时，也是不得已，才······，你不要怨我们。”
“你们现在来找我，是为了啥呀？”
“孩子，我们当下开了一个民建公司。家里，有房、有车、有家当，日子还过得去，想找到你，把你带回去，重新做我们的女儿噻。”
秦三姑一听说芳芳的亲生父母，要把芳芳带回家去，急忙向不速之客伸开两臂予以阻拦，向其哭诉，“你们，不能带走芳芳！我，现在，是个捡破烂的穷人。我，能活到今天，完全是靠芳芳支撑着······，没有她，我，我，哪还有活下去的盼头啊——，呜呜呜······”
“秦三姑，你爱芳芳么，你就应该让我们带走她！你看看，你们住的，城郊的破破烂烂的矮房子，吃的呢，炒土豆丝丝，辣子面面拌的泡菜，不见半点荤腥，至于喝的呢，清汤寡水的绿豆稀饭。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嘛？”
“不！我和我妈的日子，是过得苦些，但我妈一不做亏心事，二不求人可怜。她，为了我，没再嫁！她靠帮烧腊店拔鸡鹅鸭毛、扫街、捡破烂养我！我妈对我，是满心的疼爱。我，是不可能离开我妈跟你们走的。”秦芳芳义正辞严地对亲生父母说。
“芳芳，难道，你心甘情愿跟秦三姑，受一辈子穷吗？你，莫非到了她这个年龄，也去捡破烂吗？”
“哼，你们，也太小看我了！我，正谋划着，攒几年钱，去拜我们餐厅的夏师傅学厨艺，以后做大厨，给我妈改善生活。”
“芳芳，你攒几年，能攒几个钱哟！你不如跟了我们，我们马上提供你学厨艺的学费，让你立即去进我们给你介绍的餐厅，学厨艺！”亲爸对芳芳说。
“不！我，不能丟下我妈······除非，你们给我妈和我弄一套房子，给我妈找个她能做的活儿，那，我就去你们给我找的餐厅学厨艺。”
“芳芳，你个小姑娘！嘿，还很会替你妈妈和你打算呢。”亲生母亲对芳芳说。
“那，你们，快把你们的家什收好。明天，我派个车来接你们去新家度日吧。”亲生爸爸对秦三姑和芳芳说。
“哎，哎，你们，得不得······日长了，对我妈不待见了呢？”芳芳问亲生父母。
“不会，你妈，是我们的恩人！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不待见她呢！”
“我妈，为了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寡妇，没再嫁。你们，若哪天嫌贱她，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你们了！”
“芳芳，你就放心嘛！”
秦三姑听了芳芳对她亲生父母的一席话，不由得汪汪汪地大哭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