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时期，政权林立，反骨多似牛毛，导致朝局更迭如同家常便饭。

但却有一人丝毫不受乱世影响，一生经历了几乎整个五代时期，侍奉过十三个皇帝，都平平安安的，做官也做得风生水起，他就是号称十朝元老的冯道。

但到了北宋，薛居正、欧阳修、司马光、苏辙等多位大咖都点名批评了冯道，总体上的理由是“一女不事二夫”，说冯道只有小善，没有气节。

那这个评价，对冯道公平吗？

一、何止一个冯道

五代时期，北方前后更迭的所谓正统朝代，国祚都实在太短：

后梁16年，3任皇帝；

后唐13年，4任皇帝；

后晋11年，2任皇帝；

后汉3年，2任皇帝；

后周9年，3任皇帝。

就这个换主的频率，九条命的猫都不够送人头的。

北宋那帮大咖就是在作秀，此一时，彼一时。

所以，在品读五代时，对所谓大义不能过于苛刻，文天祥的一句诗倒挺应景：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一位大臣能够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爱护百姓，不去害人，已经是殊为难得了。

二、事主契丹

冯道为人诟病，主要是他还曾经侍奉过契丹。

1、923年，41岁的冯道因父亲亡故而回家丁忧。

冯道的家乡景城靠契丹很近，契丹人久闻他的大名，就准备抢他，幸好当时后唐李存勖手下的边将做了防备，冯道才幸免于难：

时契丹方盛，素闻道名，欲掠而取之，会边人有备，获免。

2、936年，石敬瑭用叫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为爸爸的代价，称帝建立后晋。

937年，后晋要派使去契丹献上徽号，这趟苦差事让满朝大臣都吓得面如土色，只有冯道主动请缨。

他出发之前，只写下“道去（我走了）”二字，都没和家人当面告别。

给他写使文的同事泪流满面，石敬瑭虽然也舍不得，但甘做契丹儿子的他，只能硬着头皮送这位重臣到了契丹。

契丹人惦记冯道十多年了，耶律德光老实不客气地扣下他。

皇帝都叫爸爸，做为臣子的冯道自然不会去学苏武，而是摆出一副准备长住契丹的样子，反而搞得耶律德光不好意思了，两年后，主动送冯道回家。

归途中，冯道不急不缓、悠哉悠哉地赶路，手下人都害怕契丹人反悔，想抓紧跑。

冯道却说：

“契丹骑兵如果想追咱们，一夜足矣。我们正常赶路，反而让他们无法猜测咱们的用意。”

整整走了两个多月，冯道才回到后晋。

3、947年，契丹灭后晋，冯道做为俘虏，再次见到耶律德光。

耶律德光故意问冯道：

“你咋又来见我了啊？”

冯道回答：

“我没有地，也没有兵，不敢不来。”

耶律德光又笑问：

“你是个啥样的老头？”

冯道答：

“无才无德痴顽老子。”

4月，耶律德光在返回契丹的途中病逝，随行的冯道等人便被留在镇州，五个月后，投奔了刘知远建立的后汉政权。

兵凶战危的时局下，冯道对契丹的态度，我给打及格分。

三、冯道的道

按时间线看，冯道先后效力过唐哀帝李柷、桀燕刘守光、后唐庄宗李存勖、明宗李嗣源、愍帝李从厚、末帝李从珂、后晋高祖石敬瑭（辽太宗耶律德光）、末帝石重贵、后汉高祖刘知远、隐帝刘承祐、后周太祖郭威和世宗柴荣，总共13个主子。

所以，气节这一块，就没法论了。

但冯道也有自己做人的准则，他性情宽厚，处世圆滑，做事不缓不急，但最主要的就是爱民。

1、早在跟随李存勖与朱温作战时，冯道就拿出自己的钱善待下人。

别人送给他很多抢掠而来的民女，冯道都会悄悄把她们安置好，联系她们的家人，再一一送回家乡。

他制止不了强抢民女，能做的就是照顾。

2、923年丁忧期间，冯道见到荒田或者无力耕种者，都会晚上偷偷帮着种地。别人来感谢他，他却说这不算什么。

因为冯道能做的，只有这些。史载：

有荒其田不耕者与力不能耕者，道夜往，潜为之耕。其人后来愧谢，道殊不以为德。

3、冯道是在后唐明宗李嗣源时期，第一次当上宰相的。

他多次规劝李嗣源要爱惜民力，居安思危，要以仁义治国。

而李嗣源恰恰是五代时少有的开明皇帝之一，他的时代在史学中被定义为“粗为小康”，意思是勉强算是个百姓安康的时期吧。

4、947年，耶律德光灭后晋，占汴梁。

做为虏臣的冯道厚着脸皮，立刻给他献上一顶大帽子，说当今天下的百姓，连佛祖都救不得，只有你耶律德光能救。

拍得耶律德光周身通透，哈哈大笑。

而这一笑，不知保住了多少中原百姓的性命。

其实，无论如何风云变幻，冯道都能受人尊敬（包括契丹人），仅凭这一点，就大致能说明他是个怎样的人了：

1、有号召力和影响力，可以安抚民众，理顺政事，却对主上毫无威胁；

2、在纷杂混乱中丝毫不慌，定力十足，值得信赖，拿来就能用。

这在乱世中，算稀缺人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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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评：明朝的李贽曾替冯道说好话，因此被冤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