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出事》
婚后我才知道，江晏城娇养了个金丝雀。
金丝雀出事，他连我流产都顾不上了。
我动完手术，为孩子选了块墓地。
将离婚协议送到江晏城面前，他不再犹豫地签字。
可后来，他又捧着我最爱的桂花饼，在机场苦苦哀求。
「欢欢，这是我跑了好远给你买的，尝一下吧。」
1
「兰总，39.5℃。」
靠在沙发上，高温已快将我的意识吞没。
保姆在一旁焦急地搓手，「您烧得很严重了，我还是给江总打个电话吧。」
听见她在电话里说了我的情况。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江晏城的声音，低沉中透着几分不耐：「我在开会。」
「不会叫私人医生吗？这种事非得我亲自来处理？」
保姆有些无措地解释：「可是太太病得挺重，我怕情况加重……要不去趟医院？」
「有必要大惊小怪吗？」
「给私人医生打电话。」
「别再来烦我了！听清楚了吗！」
保姆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低声应了几句：「是，先生，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她看向我，神色有些担忧：「先生公司有事赶不回来。我现在就联系私人医生，您再忍一忍。」
「谢……谢谢，周姐。」
耳畔是周姐联系私人医生的声音，脑海里不停回荡着江晏城的回答。
心底升起几分酸涩。
江晏城已经三天没有回过家了。
真的只是在公司忙吗？
手机忽然在上发出一阵震动。
我费力地伸出手，颤抖着点开了屏幕。
一张照片赫然出现在我眼前——照片里，江晏城正坐在五星级酒店大厅的沙发上，脸上挂着他惯有的淡淡笑意。
而他的身旁，模样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生正依偎着他。
两人靠得极近。
2
照片里的他神情温柔，和刚刚电话里冰冷的声音判若两人。
我身体一瞬间仿佛被雷击中般。
这就是所谓在公司开会吗？
我喉咙发紧，所有的疼痛似乎都压到了心脏上，让我难以呼吸。
好在私人医生来得很快。
开完药后，他叮嘱道：「夫人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自半年前流产后，您身体一直没完全恢复。」
「免疫力比正常人弱，发烧反复也与这个有关。」
我虚弱地点点头。
医生离开后，周姐端着水和药走到我身旁：「夫人，很晚了，吃完药就睡下吧。」
熄完灯，我闭上眼躺在床上。
脑海却反复回忆着收到的那张照片。
忽然，手机又轻轻震动了一下。
我有些迟疑。
片刻后，我点开了收到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是我的丈夫——江晏城与他的金丝雀，方琳。
3
视频中，他一只手搂着方琳，带着她进了酒店的电梯。
随着电梯门合上，江晏城将她按在电梯的角落，急切地吻了下去。
方琳没有拒绝，反而微微仰起头，任由其在唇边游走。
良久后，方琳轻轻推了推他，娇嗔地低声道：「你干什么？」
「当初兰欢回国，你转头就放弃我，声势浩大的跟她求婚。又干嘛又来找我嘛？」
她眉目间染上一丝埋怨，声音娇软。
江晏城看着她，嘴角含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后里面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大钻石。
「这个够表示我的诚意吗？」他眼神柔情满满。
方琳目光被吸引过去，却装作不悦地轻哼了一声，「可你家里还有个老婆呢……」
「她长得比我漂亮多了，你舍得？」
「那你说她好，还是我好？」
这句话像是在挑衅，但更多的是欲擒故纵的试探。
不知是否是江晏城耐心殆尽，听到她提起我。
江晏城笑意瞬间消失：「谁许你提她的？」
看他突然生气，方琳吐了吐舌头，笑得更娇俏。
柔软地依偎进江晏城的怀里，她声音软软哄道：「好啦好啦，我只是开玩笑的嘛，别生气嘛。」
江晏城的表情缓和了几分，随即低头再度吻住了她，动作熟稔又充满占有欲。
不知是有意，方琳似乎瞥了一眼电梯里的监控摄像头，嘴角带着一丝隐秘的笑意。
画面戛然而止，界面留在了江玉林迫不及待地带方琳进了房间。
不知是否生病缘故，我胸口突然泛上无比恶心感。
躺在床上，我再也睡不着，曾经的回忆涌上心头。
4
出国求学前，虽然同在一个圈子，我并不知道江晏城对我的心意。
他是江家独子，鼎鼎有名的大少爷。
模样俊俏，爱慕者无数。
可就是这么个人，爱到卑微时，也只敢每天偷偷摸摸给我发邮件。
细致到问我每餐吃了什么，休息得好不好。
若不是我不小心看到，只怕他会发到天荒地老下去。
每个难熬的异国深夜，都有他的陪伴。
我们渐渐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他的谈吐见识，足以令人着迷。
我开始期待着回国与他见面的那天。
回国的那天，他早早等在机场，身着西装，庄重得仿佛来签订百亿合约。
手里捧着红玫瑰和我最爱的桂花饼。
桂花饼递到我面前时，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你一直在国外念着的，尝尝味道。」
他喂我吃下的那块桂花饼，是从未有过的香甜。
从后的每一天，钻石戒指、烛光晚餐、桂花饼，还有那场烟花……
几个月后那晚，他带我来到海边，夜风微凉，他脱下外套披在我肩上。
随着他的手一挥，夜空中骤然绽放出五彩斑斓的烟火，映亮了整片江滩。
他站在我身侧，低头看着我，声音低哑又温柔：「兰欢，嫁给我，好吗？」
绚丽的烟花映在他的眼眸里，带着灼热的期盼。
我承认我被蛊惑了。
那一刻，天地之间仿佛只有我和他。
手中的戒指在月光下闪耀着光芒，我以为找到了真爱。
婚后没多久，我怀孕了。
这个孩子是在我跟江晏城爱意最浓时到来的。
我们都很欣喜。
可随着怀孕带来的身体不适，我不得不放弃家族事业的接班计划，专心在家休养。
江晏城和我母亲都劝我好好养着，生完孩子再说。
可孩子最终还是没能生下来。
5
我出生在单亲家庭，父亲很早就离世了。
母亲苦苦支撑着公司，直到跟江晏城结婚有他帮衬着，才轻松许多。
自从怀孕后，母亲一直很高兴。
总念叨着家里要添丁了。
怀孕五月时，因为怀相不好。
她不放心，准备搬过来亲自照顾我。
可，她在路上，出了车祸。
收到消息时，我一个人在家，出了大血。
至今仍记得，我被送到医院时。
也和今天一样，怎么都联系不到江晏城。
我躺在病床上，疼到浑身发抖，耳边是尖锐的嗡鸣声，却依旧听到护士的声音。
「已经找了三趟了。」
「外面没有家属能签字。」
江晏城没有在手术室外，也不在公司。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失踪了。
「老公不在，父母也不在？」
「孕妇没有父亲，至于母亲，好像刚离世……」
止不住的眼泪从眼角划过。
我不想再听了。
咬着牙，我握住了护士的手。
「我自己签。」一字一句，我说得艰难。
6.
流产手术后的第二天，我见到风尘仆仆的江晏城。
我才知道，江晏城在我母亲出事的同一天。
他匆匆赶去机场接了另一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就是方琳。
是他在我回国之前一直养着的金丝雀。
她突然晕倒在机场。
收到消息后，江晏城抛下一切，赶过去照顾她。
看着江晏城跪在我面前忏悔、安慰。
我只觉得冷意蔓延至四肢。
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我曾以为深爱我的男人。
在我经历最痛苦时，选择了另一个女人。
那天，我选了三块墓地。
埋葬了我的母亲、孩子和我的爱情。
7
自那件事后，我们的关系明显冷淡下来。
最初他还表现得愧疚，主动承担了两家公司的事务。
将自家公司的股份转到我名下。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态度渐渐变了。
两个月前，同样是一场发烧，我身体虚弱到站立都很难。
保姆打电话通知他赶紧回来。
可过了好久，江晏城才推门进来，西装笔挺，但领带微微松散，眉头紧皱。
「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走到我面前，随手拉过椅子坐下，一只手按在我额头上，温度冷得让我一颤。
「身体还是没好。」
江晏城声音依旧温柔，但那种从前的紧张不见了。
我能感觉到，他的关心变得程式化。
他的目光时不时向门外瞟去，比起对我的病情，他似乎更在意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你身上有香水味。」
似乎没想到我突然开口。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带着几分无所谓的口吻，「公司里的应酬，难免会沾上一些。」
「我现在很忙，两家公司里的事已经够让我头疼了，你好好养病，行不行？」他的声音带着无奈与烦躁。
我的心一沉，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下的毛毯，指尖发白。
那天之后，我们关系更差。
他甚至一连好几天都不回家。
即便回家，也带着浓重的香水味。
8
半夜，烧退了。
我拂去眼角的泪花，回忆如同潮水般褪去。
思来想去，拨通了律师的号码。
「您真的决定要起草离婚协议吗？这涉及到财产分割，目前两家公司都在他手里……」
「这个时候离婚，风险很大。」
我坚定地道：「是，我决定了。」
打完电话，我睡得安稳些。
直到早上被江晏城的电话吵醒。
「身体好点了吗？」公式化的问答。
「没什么了。」
电话传来江晏城不耐烦的回答：「没什么就好。」
「以后不要总是打电话给我。」
「你明知道公司很忙，我在这么远的地方又过不来，能怎么样？」
「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还要我教你吗？」
或许意识到话说得有点重，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好好养身体，不要让我担心。」
「江晏城，」我打断他，「我们离婚吧。」
「最近公司事忙，加上在准备妈的生日会……你说什么？」他呼吸急促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离婚，我会让律师拟定好协议，你来签字就行。」
「我说你有病啊？」江晏城声音陡然增大，「好好的离什么婚？」
「就因为我昨晚没回来？你闹什么！」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女声，我冷笑一声，没说话。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此刻的我连失望都没有了。
收到律师离婚协议准备好的信息，我心绪好了不少。
不着急，等江晏城母亲生日一过，就跟他摊牌。
只是我没想到，连他母亲的生日会，他都要带人来恶心我。
9
宴会厅里灯光闪烁，人群熙攘。
穿着礼服，我独自走进大厅。
刚到，他母亲张蓉就踱步过来。
眼神上下扫视我一番，尤其在我肚子停了好一会。
她声音尖锐：「流都流半年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生不出孩子，有什么用？」
自从母亲离世，张蓉变得越发刻薄。
之前面对这种场景我都选择忍气吞声。
但既然要离婚，也就没必要惯着她。
许以为我还是从前的软柿子，她越发嚣张起来。
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香槟，吊着眼梢打量我：「长辈说话，你敢不理？你没妈教吗？」
「啪！」酒杯应声摔地。
张蓉被我摔杯子的动作吓到。
我瞪着她，嘴角微微勾起冰冷的笑，「张女士，你儿子成天不着家，要不我找别人生？」
「你疯了？」张蓉僵在原处，显然没想到我在她生日会上这么不给面子。
紧张气氛在空气中蔓延，周围的人纷纷投来目光。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我抬眼望去，正好看见江晏城带着光鲜亮丽的女人大步走进宴会厅。
那女人挽着他的手，眼波流转，笑得一脸娇俏明媚。
我眯了眯眼，内心掠过几分冷意。
方琳穿着艳丽的礼服，步履轻盈，甜甜地喊了一声：「阿姨，生日快乐。」
张蓉脸色稍微有些僵硬。
儿子的风流韵事，她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但是大张旗鼓带过来，还是让她有些不悦。
随着目光落在方琳更年轻的面容和平坦的小腹上，她脸上陡然挂上笑意：「是琳琳啊，好久不见啊。」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由在心里冷笑。
无非是觉得有个更年轻的给她生孙子罢了。
听到声音，江晏城才发现我也在旁边，他下意识放开方琳的手。
「欢欢。」江晏城僵硬的神色很快恢复正常。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解释道：「这是我的秘书，刚下班过来。既然正好是母亲的寿宴，就让她一起过来了。」
10
「没必要解释。」
「跟我没关系。」
许是我冷漠的态度刺激到江晏城，他不悦地说：「你非要在这闹吗？今天可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
「连我妈的面子都不给了吗？」
我简直要被他倒打一耙给气笑了。
都把人带过来了，到底是谁不给谁面子。
「你怎么想跟我无关，今天过后你就会收到律师的离婚协议。」
我不欲与他多话，临走前却被他抓住手。
「欢欢，」江晏城拿出一条手链：「前几天的事，是我不好，我知道你怪我。」
「但是离婚可不能乱说啊。」他说着要给我带上。
这个牌子根本没有手链，都是赠品。
我目光幽幽地落在方琳脖子上。
那条明亮闪烁的钻石项链。
「江晏城，离婚不是说说。」我将手链丢在他身上，「你等着签字就行。」
当众被拂了面子，江晏城脸色陡然难看起来。
他咬牙切齿：「兰欢，别忘了，两家公司现在可是在我手上。」
「好好当你的江太太比什么不好？」
是啊，在他眼里我就该一直当个缩头乌龟。
「不好，我装不下去了。」我目光扫到方琳身上。
张蓉正抚摸着她的肚子，我只觉得恶心。
「既然你已经带了新的江太太过来，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刚落，方琳便轻手轻脚地靠近，假装无意地打断我们。
「哎呀，江哥，我给阿姨准备的礼物不见了！」她微微嘟嘴，眼眸微微湿润，仿佛委屈极了，一双眸子充满无辜。
「在我车上，走吧，带你去拿。」江晏城看了我一眼，甚至未向我说一句，直接带着她往外走。
方琳走在后面，悄悄转过头来，嘴角勾起一个带有挑衅的微笑。
「哼，活该。」
「下不出蛋的母鸡！」
张蓉走过来丢下一句话，赶紧走了。
在场宾客全都看到这幕。
无数同情与可怜的目光投到我身上。
11
我真的不怎么在意了。
但兰氏集团却让我不得不重视。
通知助理叫司机过来，我转身离开。
车内，助理正翻阅文件，低声向我汇报近期的项目进展。
「您准备回公司，有几个董事一直反对。」
「秦董，还有沈董反对声最大。」
都是跟江晏城关系好的。
公司里没有我的心腹。
之前我也从未想过会跟江晏城走到这一步。
如今的兰氏集团被江晏城把控。
自然认定了我不敢轻易离婚。
忽然，助理的声音停住，整个人僵硬地侧头望向窗外。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车旁，江晏城正亲昵地给方琳佩戴上一条闪烁着光芒的手链。
方琳脸上带着柔媚的笑意，手指轻轻抚过手链，仿佛在炫耀般抬高了下巴。
我冷冷回过头：「协议好了吗？」
助理微微一怔，连忙点头：「已经拟好了，但有几条涉及公司股权的内容，不知是否需要与……江先生协商一下？」
「不必，」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眼中冰冷如霜。
「公司是我父母留下的，不止这些，他之前转过来的江氏集团的股份，我也不会放手。」
助理低声回应：「以公司的情况来看，要想争取到股份和公司，难度不小。除非江先生那边……出现重大问题。」
我点了点手机屏幕。
重大问题吗？
手机里多的是。
咖啡店内，我随手点了个咖啡。
衣着华丽的女人坐在我对面，喝了口温热牛奶。
手链上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正是方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