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客厅的地板上,整个房间显得明亮而安静。桌上那份诊断报告静静地躺在那儿,仿佛一把无形的锤子,狠狠砸在了我的心头。
肝癌,三个字像是烙印,深深刻进了我的脑海里。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杯茶,茶水早已凉透。
对面的母亲低头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突然开口:“秀芝,你这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不如趁早立个遗嘱吧,房子,也该给你弟弟们留个说法。”
我愣了一下,仿佛没听清她的话,迟疑地问:“妈,你说什么?”
她抬起头,神情平静,仿佛我的病情只是个小感冒,她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你这房子,将来还不是要留给你弟弟?趁你现在还能动手脚,早点把遗嘱立了,省得以后麻烦。”
我的心骤然一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呼吸都有些困难。我刚刚查出肝癌,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母亲却只关心这套房子的归属。
我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声音有些发抖:“妈,这房子是我和你我老公辛苦打拼买下的,我还没走呢,您就想着给我弟弟了?”
母亲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有些不耐烦:“你就一个女儿,已经嫁人了,不需要房子。你小侄子马上要娶媳妇了,没有房子怎么办?你要为了你小侄子考虑,就当妈求你了,你就答应吧!”
我苦笑了一下,心里涌上一股无力感。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母亲对我的冷漠了,可这一次,她的冷酷让我心寒到骨子里。
正当我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失望时,女儿小鹿推门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诊断报告,脸色瞬间变了:“妈,这……是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是的,医生说早期,还能治,别担心。”
小鹿的脸上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种释然的表情,她轻轻握住了我的手,笑着说:“妈,我们不怕,你还有我在呢。”
我愣住了,正不知该如何回应,门铃响了。女儿打开门,是她的男朋友小张。
他进门后似乎感受到了房间里的气氛,迟疑了一下,然后低声对小鹿说:“鹿鹿,我们……分手吧。”
小鹿笑容一滞,随后抬起头来,眼神冷静地看着他:“为什么?”
小张不敢直视她的眼神,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你妈这病……我爸妈说,娶了你,负担太重了,我……对不起。”
小鹿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她站起身来,走到小张面前,淡淡地说:“你现在可以走了,记得把今天的事告诉你爸妈,让他们放心。”
小张愣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女儿冷冰冰的表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门一关上,女儿突然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和释然:“妈,看来我选错人了。不过没关系,总比嫁人了才发现他们的真面目要强。”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这个女儿。她从小就比别人懂事,却总是因为家庭的原因承受不该承受的压力。
我1973年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父母一直希望能生个儿子来继承家业。我是家里的长女,下面还有两个弟弟。
小时候,父母对我并不上心,他们更关注我的弟弟们,总觉得我只是个“嫁出去的女儿”,早晚要成为别人家的人。
从小,我就被要求照顾弟弟们,洗衣做饭,打扫家务,这一切似乎理所当然。
我曾希望通过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初中还没毕业,父母就让我辍学回家,理由是“女孩子读书没用,不如省下钱供弟弟们读书”。
我不甘心,但也无力反抗。辍学后,我开始外出打工,赚的钱大部分都交给了家里补贴弟弟们的学费。
那段时间,我几乎是靠着咬牙坚持过来的,心里唯一的希望就是将来能找到一个好人家,过上稍微轻松一点的日子。
后来,我认识了我的丈夫。那时我在一家工厂上班,他是同事介绍认识的。他性格温和,工作勤奋,我们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结婚后,我们两人一起打拼,省吃俭用,终于在城里买下了一套小房子。
彼时,我以为我的生活终于有了希望。婚后我们生下了女儿小鹿,她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贝。
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让她过上比我更好的生活,因此从小在教育上我从不吝啬。她聪明懂事,学习成绩优异,性格也开朗乐观。
可惜,幸福的日子并不长久。女儿十岁那年,丈夫在一次突发事故中不幸离世。
那段时间我几乎崩溃,但看着年幼的女儿,我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我必须坚强,必须为了女儿撑起这个家。
那几年,我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她,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每当我累得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女儿总是笑着对我说:“妈,别担心,我会好好学习,将来让你享福。”她的懂事让我既欣慰又心疼。
我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我们母女相依为命,日子虽然苦,但至少心里还有希望。
女儿顺利考上了大学,我也渐渐熬出了头,生活开始有了一些起色。可谁也没想到,这次的病情会突然降临,打破了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看着桌上的诊断报告,我心里满是恐惧和不安。我不知道自己还能陪女儿多久,也不知道她以后该怎么办。
而母亲的冷漠和准女婿的退缩,更是让我心灰意冷。我以为自己辛苦了一辈子,至少能得到亲人的关爱,可现实却给了我一记沉重的耳光。
女儿看出了我的心思,她轻轻抚摸着我的手,笑着说:“妈,你别想那么多了,我有个想法。把房子卖了吧你不是一直想去海边看看吗?等钱到手了,我们就出发。这样一来,外婆他们也打不了主意了。”
我看着她,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心里却感到一阵温暖。或许生活并不总是如人所愿,可至少我还有小鹿,还有她陪着我走完最后的路。
最终,我和女儿做了一个决定。我卖掉了房子,带着她一起去旅行。我们走遍了许多地方,看到了大海,踏上了雪山,甚至开始拍短视频记录我们的旅程。
我们母女的故事吸引了不少关注,有人感动于我们面对病魔的勇气,也有人羡慕我们母女之间的深厚感情。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但这段日子里,我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活着”。每一天都是新的,每一个风景都让我觉得生命仍然充满了希望。
“妈,我们拍个视频吧,”小鹿笑着拿起了手机,“让大家都看看今天的风景。”
我点了点头,笑着配合她。我们依偎在一起,背后是蔚蓝的大海,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明亮。镜头里,她笑得灿烂,而我则微笑着看着她。
这一路走来,我终于明白,真正的亲情并不是血缘,而是那些愿意陪你走过风雨、带给你温暖与力量的人。
我不后悔卖掉房子,也不后悔踏上这段旅程,因为在这最后的时光里,我和女儿找到了属于我们的幸福。
未来的路或许不长,但我知道,每一天的阳光都是值得珍惜的,每一份亲情都是无价的。
我会积极配合治疗,会珍惜接下来的每一天,尽可能多陪女儿一点时间。她,是我最珍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