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仲宝，原越军第一军区第346师第246团第3营（该营战后被越南国会授予“人民武装力量英雄”称号）通信排无线电班班长。他的回忆录《高平前线-1979年2月》，是极为少见的越军老兵对1979年中越边境战争的长篇回忆，是了解当时越军情况的重要资料（他作为上传下达的通信兵，对作战情况非常熟悉）。现将其回忆录全文翻译连载，供有兴趣的读者参考。

2月17日中午，通往第11连阵地的电话线已经接通。电话铃声在山洞里响了起来。营长陈必添立即拿起话筒，和第11连的指挥员通话。营长的声音不那么刺耳，似乎很激动：“喂！第11连，阿遵吗？中国军队虽然占领了1号榕树山，但是他们的损失也很大.....你必须尽快组织力量坚守阵地，坚决不让中国军队占领2号榕树山......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明白了吗？”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阿遵连长是怎么汇报情况的，只听见营长陈必添态度很强硬的大声说道：“现在丢一寸土地，都是对祖国和人民的犯罪！第11连必须坚持到晚上，我们将组织反击，夺回失去的阵地！明白了吗？”

营长放下了电话，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担心。我们不了解整个方向的情况，也不可能预测战争的进程，在战争的第一天就丢失了阵地，这对于我们营来说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每个人都感到非常焦虑和沮丧，尤其是营长。当第11连失去1号榕树山之后，营指挥所洞穴里的干部们坐立不安。

到11点左右，中国军队几乎占领了整个1号榕树山，局势变得更加紧张和复杂。第11连的官兵们只好集中在2号榕树山上，他们不得不进行非常激烈的战斗，以阻止中国军队使用“人海”战术来进攻2号榕树山。阵地承受了十分猛烈的火力打击，第11连的指挥员请求该营里紧急支援。营长陈必添、营政治员（相当于我军的教导员）黄国营就夺回1号榕树山的反击计划进行了商议。

当营指挥员们正在讨论作战计划时，从边境方向传来了飞机轰鸣的声音，政治员黄国营命令各单位隐蔽，伪装洞口，并加强观察和警戒。他让我给连队打电话，准备击落低空飞行的中国飞机。但是飞机并没有出现营的阵地上空，他们在边境的另一侧飞行。就在这个时候，营运输排长阮文清准尉来到了洞穴里，报告说：“运输排已将所有冲锋枪弹、机枪弹、40火箭弹和迫击炮弹从郭往村运出！”

“干得好！”政治员黄国营又问：“中国军队的火力很猛烈，你们有什么损失吗？” “报告政治员，没有！”阿清排长回答。政治员指示：“好的，你让弟兄们们休息一下，然后继续执行任务，明白了吗？ ”“明白了！” 阿清排长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山洞。中国军队继续组织新一轮攻击，目的是占领第11连的所有阵地，为向朔江镇进攻开辟通路。可是他们遇到了我们的顽强抵抗，不得不加强攻势。中国士兵的尸体散落在通往2号榕树山的山坡上。

直到黄昏，中国军队才暂时结束了对第3营阵地一个白天的猛烈攻击，他们占领了1号榕树山，随后撤退，但是仍然猛烈炮击包括2号榕树山在内的第3营阵地。 营长决定派出第10连第3排增援榕树山方向，与第11连一起组织反击，夺回1号榕树山。2月17日晚上22时许，排长黎鸿江准尉率领第3排冲向山顶，夺回了1号榕树山，将中国军队逼回了那杀村。

以下是我1979年2月17日的战场日记：

大约3点15分左右，中国军队开始炮击我们的阵地，火力非常猛烈，炮火吞没了战场。截至凌晨4点，还没有收到具体的损失报告。清晨，中国军队的步兵和坦克开始越过边境发起进攻，第11连开火进行阻击。

平孟边境口岸方向：中国军队于凌晨5点发起第一次进攻。在早上8点的第二次进攻中，他们占领了1号榕树山的大部分。第三次进攻在中午11点左右发动，占领了1号榕树山。到2月17日中午，第11连集中兵力防守2号榕树山。该连在战斗中击毁了2辆坦克，歼灭约300人。晚上22时，第11连和第10连增援的1个排实施反击，夺回1号榕树山。

当天阵亡的第11连官兵包括：副排长陈春玉中士，阿玉用40火箭筒击毁了1辆坦克，并消灭了几名中国士兵，在他准备向第二辆坦克射击时中弹阵亡。一等兵阮文南用刺刀和枪托与中国士兵白刃搏斗，在1号榕树山被刺死。上午，副政治员（相当于我军的副指导员）杨亭河准尉在中国军队进攻时阵亡；晚上，排长阮文亮准尉在指挥反击部队夺回1号榕树山时阵亡……

直到今天，每当我重读当年2月17日的日记时，依旧感到心情难以平静。战火纷飞的阵地，第3营的牺牲和损失仍然浮现在眼前……

作者为历史学硕士，大学讲师，专注中越战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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