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礼记·曲礼》曰:“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说文》:“往,之也。”又:“之,出也。”
《玉篇》:“往,行也,去也。”
可知,“往”,就是“出”就是“行”,也即是“去”。
《周易·系辞下》:“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往”“去”二字可替换。
那么,从“往”字的字形,该如何“解读”此字?
严格来说,现在的“往”字,是经历隶变、楷化之后逐渐稳定下来的“左右合体”结构——左边的“彳”,尚保留“义旁”作用,右边的“主”则既不表声也不表意,成为“符号部件”了。
甲骨文中有“往”字,其实是典型的“形声字”。

(数十版甲骨卜辞中有“往”字)
大量卜辞中,有上面图片中的这个字。
甲骨学家们,认为此字是“往”字初文。
上面的“止”为“义旁”,表示“出”“行”“之”“至”。
下面的“王”为“声旁”,即后来“往”字读音之渊薮。
《说文·彳部》解说“往”字,亦认为其为“形声字”,曰:“从彳,㞷声。”
篆体“往”,确实写作左“彳”右“㞷”,见题图。
《说文·之部》收“㞷”字,说“读若皇”,解为“草木妄生也。”
读音差不多,“皇”与“往”在古音十七部中皆属十部。然而,关于“㞷”的字义解读,显然错了。
这也怪不得许慎,因为他无缘见到甲骨文。
另外,他所在的东汉,“往”行而“㞷”废,这个字极少用到了,他也只好按照“之”字来解释“㞷”字字义了。

(金文中,“之”和“止”为同一字)
实际上,许叔重对“之”字的解读就只对了一半。
他说:“之,出也。象艸过屮,枝茎渐益大,有所之也。一者,地也。”
许慎不仅没见过甲骨文,连金文也所见极少。
由此他不知道,“之”和“止”,在金文中本为一字——皆为“足”状,“止”即“趾”初文,亦亦为“足”。
偏旁“辵”,后来简化作“走之(辶)”,其实是文字分化细化的结果。
这种分化、细化,至篆体,使“㞷”加上了“彳”作为“义旁”。
同时,还有了“迋”字,也为“往”义——但“往”多表“过去”,而“迋”则表“向前”,如“向往”,古文中作“向迋”。
秦汉之后,特别是唐宋以来,汉字大普及,“迋”“徃”“徍”等异体字,大都被“往”取而代之了。
“之”和“止”是分化字,“至”也是,所以它们包含有共同的含义。

隶变之后,隶书的“往”,还保留有左“彳”又“㞷”的基本形体,然而“㞷”上面的“屮”反而更像本来的“之”字。
魏碑到楷书,“㞷”便简化了。
高本汉在《汉文典》里说:甲骨文的“㞷”,是“往”的初文。“往”是“前字加形符‘彳’而成,上面的‘止’缩减成一点,于是右面主要部分的现代字形变得跟‘主’相同了”。
什么意思呢?
按照现代汉字的“往”,硬要分析出个子丑寅卯来,一定是个缘木求鱼的事情。
很多汉字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