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人美心善,勤俭持家,爹爹从医十余载,积德行善。
他们却在深夜被宁王的手下强虏进医馆。
我躲在后廊下,听到娘亲惨烈哭喊。
宁王魁梧的身躯将娘亲压在诊桌上,桌身剧烈晃动。
爹爹被绑在柱上,脖子涨红,眸中布满血丝,颤抖的手攥成拳:
“禽兽不如的畜生!放开我娘子!”
宁王仰起脖子冷哼,朝两名手下使眼色。
他们一拳一脚砸下去,爹爹被打得奄奄一息,鲜血四溅,再也骂不出声。
宁王发泄了大半个时辰,提起裤子后指使手下放火烧了医馆。
爹娘葬身火海里,死状凄惨,我闻到阵阵皮肉焦味,崩溃痛哭。
那年我十三岁,目睹爹娘惨死,想出城找亲戚帮忙,却在城门口被宁王的人绑回府。
宁王打量了我几眼,目露嫌弃:“跟个豆芽菜似的,赏给你们玩了!”
我日日被灌迷药,时而痴傻时而清醒,沦为王府上下随意作践的玩具。
大公子生性残忍,每月亲自片下我大腿内侧的嫩肉煮火锅。
二小姐蛮横恶毒,众目睽睽下叫人扒掉我的衣衫鞭打,拴起狗链,边爬边学狗叫。
三公子热衷研究药物,威逼我试药,被宁王养的各种畜生发狂撕咬。
1、
王府的下人们对我肆意辱骂践踏,我在水深火热里挨了三年之久,因撞见王妃与外男偷情,被强行溺死在池塘里。
灵魂脱离躯壳,缓缓浮在王府上空。
我心中恨意滔天,不肯投胎,我要亲眼见证这满府上下遭报应!
可事与愿违,皇帝无子,崩逝后竟是宁王登基。
他们一家子尊荣无限,百姓们俯首叩拜,称颂敬仰。
他们做下的恶事被扭曲成了一桩桩美谈。
众人口中是娘亲蓄意勾引宁王不成,以死相逼引宁王到医馆图谋不轨,爹爹胡乱用药诊死人,宁王杀了他们,火烧医馆以平民怨。
而我成了下贱的小娼妇,本来被好心收留在王府,却张开双腿引诱王府上下的人,遭溺死简直是老天开眼了。
可恨啊!我心痛如绞,现身宁帝床头,要与他同归于尽。
一道金光浮现,宁帝身上高僧赠的符化作一团烈火,将我烧成灰烬。
再睁眼,我成了宁王府四小姐。
2.
“七月七,小姐归府,逢凶化吉,福寿延绵……”
启元二十五年七月七日,正是我溺死那天。
宁四体弱多病,幼年时便被送到寺庙静养,近日乘轿归家,因长途跋涉喘症发作,死在路上。
老天开眼,竟让我借尸还魂到她身上,回到了四年前。
指尖嵌入掌心,我眼眶发红,在心中发誓一定要仇人血债血偿!
宁王的儿女们都是一群唯利是图,亲情凉薄的。
加之宁四是难产而死的妾室所生,王妃不太待见,宁王忙着寻欢作乐更没空顾及,只有管家婆子迎我入门。
尊卑有序,哪怕只是不受宠的四小姐,曾经那些作践我的下人们都换上了和煦恭敬的面孔,我觉得很是讽刺。
“凝晖堂,这就是四小姐的住处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差遣下人。”
这里紧邻着假山池塘,昨夜我就被溺死在里面,王妃请了道士在池边做法超度,不少下人远远看着。
见我久望,婆子解释:“昨夜有个婢女失足溺死了,是个贱蹄子,死不足惜。”
“死了条母狗罢了,宁四不会害怕吧?”
一道娇声从侧边传来,宁二穿着金缕蝶衣,明媚夺目,施然而至。
恐怕没人能想到这样娇俏的千金小姐心肠歹毒。
她左手晃悠着的皮鞭,曾把我身上打得没一块好地方。
“二姐姐好。”
我压下心中汹涌的恨意,朝她问好。
宁二嗤笑,刻意走近吓唬我:“宁四知不知道那只母狗的尸体到哪去了?我悄悄告诉你,本来是该给父王圈养的狼狗加餐的,但我们都嫌脏,丢给山里的野狗了,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比起我曾经的死状,她这幅憎恶的面孔更让我一阵恶心,我扶墙干呕起来。
“哈哈哈哈……”
宁二见状甚是愉悦,迈着轻盈步伐走远。
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抑制着颤抖的指尖,宁二,尽管嚣张吧,留给你作威作福的日子没多久了……
前世宁王之所以能顺利登基,与他私底下的运作大有关系。
当今圣上子嗣稀薄,只有一个嫡亲公主。
宁王派大公子接近公主,俘获欢心,当上驸马,借着这层有利身份笼络一大批朝臣,为宁王登位打下基石。
我要阻止宁王登基。
首位目标自然是那位以削人肉煮火锅取乐的残忍大公子。
3.
七夕宫宴,大公子邀请公主放灯。
湖心亭,他为公主作诗十九首,又拉住公主避免她落水。
旖旎氛围下,公主如前世那样落入了他精心编织的甜蜜陷阱里。
我在暗处静静观望着,余光看见不远处走来公主的贴身大宫女静莲。
她身边跟着两个普通宫女:“公主与宁世子真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对呢!”
“住嘴,公主也是你们可以议论的?!”
静莲低声叱骂,望着亭中的情形,隐隐浮现愁容。
“那位宁世子,未必是良配……”
我想起来了,前世公主陷入局中,被大公子的浓情蜜意迷了眼,而她身边这位大宫女却是心如明镜,察觉大公子心不良,缕缕进言劝诫。
公主渐渐听进去两分,有些疏远大公子,后来这事让大公子知道了,他设计除掉静莲,把公主牢牢控在掌心。
前世公主只以为静莲意外惨死,若她知道是自己心上人所为呢?
片刻后,我假装冒冒失失的从拐角撞上大公子。
“大……大哥……”
大公子收起了温柔面孔,居高临下地俯视我,眼神发冷:“你怎么在这?”
我继续做戏,紧张地捏帕子,慢吞吞解释:“出来醒酒,找不到回宴席的路了,路上遇到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见她凶巴巴的我更不敢问路。”
大公子皱起眉头:“静莲?她怎么凶了?”
他正对公主展开攻势,自然不会放过有关公主身边人的事。
我嗫嚅:“我……我不敢说……”
大公子扣住我的下巴,凶狠威胁:“你不说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削下来喂狗!”
前世削肉的痛苦记忆被猛然唤醒,我不受控制地惧怕发抖。
这幅真实状态倒不需要再演,我颤颤地开口:“她说大哥不是公主的良配,会劝公主别和大哥在一起……”
大公子锐利的眸扫了我几遍,见我不像说谎,缓缓松了手。
他看向湖心亭的方向,浑身散发着杀意:“一个低贱婢女,也敢挡我的路?”
我低下头,悄然弯唇,上钩了啊……
宁王一家子都是行动力极强的,大公子在七日后约公主宫外同游。
在送公主归途中命人绑了静莲,送去私宅,慢慢折磨。
彼时公主回府后发现静莲不见了,正着急忙慌上下找人,我写的信就在这时送到她府上。
上面写着——要找静莲,去回春路杏影居。
4.
静莲从小陪伴公主,意义非凡,公主亲自带上人马前去。
片刻后,大公子私宅的门被踹开,公主带着人鱼贯而入,在大堂内瞧见静莲下半边脸不仅被打得高高肿起,唇角裂开发烂。
她还被扒了衣服,胸上和大腿内侧往外涌血!
而大公子坐在高位,眼前燃着锅炉,沸水滚烫,几片白肉翻滚。
“大胆!”
若不是理智在线,公主就要提剑砍了大公子!
大公子很意外公主会找到这,但很快压下眼底惊异,编造理由:“静莲勾结外域男子,在公主面前污蔑我百般不好,实则是想替外域王子牵线,左右公主婚事,其心可诛,我只是气急了,替公主惩戒!”
说着,他拿出不久前从静莲身上搜出的外域宝石项链。
公主微怔,她不知道项链只是静莲幼年时结识的外域伙伴赠的。
情感告诉她相信静莲,可实打实的证据摆在面前……
静莲还因为受罚和惊吓早已经语无伦次,处于半疯状态,根本不能自证清白。
公主到底不忍,亲自给静莲拢上衣衫,看向大公子,展露上位者的威严:“本公主暂时信你这番话,但静莲尽心照顾我多年,深得我心,你未经允许就对她动私刑,其心也不正,今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新欢和多年旧仆间,公主选了后者。
静莲没有像前世那般惨死,精神奔溃造成的疯状好好修养,有生之年或许能恢复。
这件事对我而言最大的收获是大公子和公主的姻缘黄了。
没了驸马这层便利身份,那些朝臣笼络起来就没那么轻易了。
宁王暗中筹谋的登位计划遭遇滑铁卢,知道消息后,甩了大公子好几个巴掌。
“一个娇滴滴的公主你都拿捏不住,还险些把自己搭上!废物!”
“儿子知错,请父王责罚!”大公子重重跪下。
不一会传出消息,大公子被罚跪祠堂半个月,对外做给皇上公主看,对内是对几个儿女的警醒。
我靠在庭院椅子上,咽下发苦的药,余光睨见宁二一身红衣走过凝晖堂门口。
大儿子马失前蹄,宁王急着指使二女儿行动了。
宁二前世嫁给了那位冷面杀神将军,为宁王登位提供了兵力支持。
这一世有我在,绝不会让她如愿!
5.
宁二此次上街是为了偶遇秦将军母亲和妹妹,好好表现,让秦家女眷对她满意。
真正的重头戏在半月后皇帝为了迎接外邦使臣举办的猎游会。
宁二不惜给彼此下药,在丛林深处与秦将军欢好。
前世下药的罪责推到外邦使臣随行人员上,证明是无心之失,为了两邦交好,皇帝非但没有追究,更是推波助澜成就两人亲事。
宁二失了身子,加之秦家女眷对她满意,秦将军只好认了下来。
两人婚后并没什么感情,但将军夫人这一身份就是军中纽带。
因此宁王登基,军中无人反对。
猎游会当日,进展与前世一样,宁二买通秦将军的身边人在他饮食里下了外邦出产的媚药。
皇帝一声令下,众男儿纷纷骑马入林,各施本领打猎。
宁二悄悄换上男装,混入后边的人群进林。
我袖中原身亲自绣的帕子被风刮进密林中,女子手帕是极重要的物件,要是被有心人拣去利用说不清。
更别提我的计划在实施中,要是事后被秦家人在林中找到帕子,难保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各种得失在我脑中过了好几遍,我还是决定进林找帕子。
幸好风不大,我特地带了侍女,循着风向走去。
找了没多会,在一棵树下发现了手帕。
我刚捡起,就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
三公子和宁二碰面了,给她指了秦将军的方向,宁二纵马追去。
我冷冷注视着这一幕,脑海中涌现爹娘火中惨死的情形。
爹娘,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宁二功亏一篑。
“四妹妹,你怎么在这?”
待我回神,却发现三公子笑眯眯地出现在眼前。
他这人看似无害,实则心思极深,笑意越浓,计策越毒。
跟随我的侍女已被他打晕在地。
“我……我帕子被风吹走了,我来找……三哥哥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我不再看他渗人的笑,扭头就走,却被他捏住肩膀拦下。
“四妹妹急什么,三哥还有事请你帮忙呢!”
直觉告诉我绝不是什么好事!
可他力气太大,这幅身子虚弱,轻易就摔到地上。
我猝不及防被塞喂了他随身携带的药丸。
“自从那个贱婢死了之后,后面的贱蹄子一个不如一个,被畜牲嘶咬不了几回就死了,一点挑战都没有,四妹妹会乖乖帮三哥试药的对吧?”
他用真诚至极的语气说着骇人听闻的话。
俨然是个魔鬼!
身躯回忆起曾经痛苦的记忆,我崩溃落泪。
“你怎么能……至少……至少我是你名义上的妹妹!”
“呵,没和我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算什么妹妹,哄着喊你一句四妹妹,你还当真了?”
他笑容满面,悠悠提醒:“这林子里多的是畜牲,祝四妹妹好运啦!要是不小心死了,三哥会给你收尸的!”
我视线里渐渐没了他的身影,身上越来越热,药性发作。
诱导兽类发狂的气味会从我身上每一个毛孔传出去,吸引野兽前来。
不行,不能放弃……
这里不是宁王府,没有守卫,没有铁笼……
我要逃出去,不能被野兽撕咬啃食……
我狼狈地往外跑,跑几步都要腿软摔倒,咬牙爬起来继续跑。
身后渐渐有了野兽的声音。
不多时,三条野狼将我围住,狼背上棕黑色的毛被风吹起。
它们不断往我身上蹭嗅,狼舌上的倒刺从我脖子上划过,激起一阵颤栗。
锋利的狼牙开始撕咬衣裙,腰腹被狼爪划拉刺进去,我强忍着剧痛挣扎……
身后是陡峭山崖,坡底是湍急的河流,我闭眸纵身一跃——
6.
眼前发黑,浑身上下疼得不行,又急又冷的河水涌入口鼻,我失了意识。
再度睁眼时,我足足呆了一刻钟,才意识到自己活着,但我一点都动不了,浑身缠满纱布。
“活了诶!老子医术就是牛!”
“喘症,媚药,落崖,溺水,这都让老子救回来了!”
说话的是个唇红齿白的俊逸公子,分明一副书生气质,却爱老子老子的自称。
他与我对视了两眼,先红了耳垂。
“你别这么瞅老子,你这么好看,老子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