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水务局和放生协会完全不搭的两拨人,一同出现在同元律师事务所的时候,所有律师的目光都被他们的工作制服和马甲吸引了。
熊有余律师早接到电话,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热情地把来人请进了办公室。
同元律所虽是政府指定的法律智库之一,但也从没跟水务局打过交道,更别说这个自称“放生协会”的冷门团体。
没多久,熊律师拉开办公室门,朝大厅张望,正瞅到了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打字的陈楚江,他正在写环图牧业投毒案的结案报告,一脸坏笑地喊道:
“小陈律师,这也算是个投毒案。”
说着朝他招招手:“你也来听下。”
师父给安排活了!
陈楚江屁颠屁颠小跑着过去,乖巧地站立在办公桌前,看着乌泱泱一屋人,正七嘴八舌聊这个“投毒案”。
身着制服的水务局大哥,字正腔圆:“熊律师,我们也觉得这种行为不妥,水务局作为河道主管部门,肯定会深入调查和处理。但……”
他顿了顿:“目前来看,这种行为对河里水质没任何影响,空瓶子我们也做了采样分析,就是普通的水,所以应该由放生协会来管。”
身着绿色马甲的中年女人听了直摆手:
“别说生物了,矿泉水连微生物都没有,孙大妈这样不属于放生,根本不在我们协调范畴。政府部门都不管,我们一个民间机构怎么管?”
陈楚江正听得云里雾里,熊律师突然乐呵呵地点了他:“小陈,这事归谁管,你怎么看?”
“啊?什么事儿啊……不是说投毒吗?”
“哦!”熊律师顿了顿,“咱们楼下那条穿城而过的白浪河,今天有人举报,说有人在河边倾倒不明液体。”
说完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人都在,忍不住偷笑:“哈哈,水务局的一查,是有人倒矿泉水,成箱成箱地倒,说是……放生。”
陈楚江听懵了:
“这不是吃……”他本想说“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但是看到有外人在,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想来这两个单位都接到了举报,却又无力处理,只能找律所咨询。
“哎呀,大律师呀,别笑啦,我们都愁死了。您可是政府法律专家,赶紧想想办法。”那水务局大哥满脸愁容,“她这样光天化日不停往河里倒东西,就算没危害,老百姓看着害怕啊,白浪河可是咱们市的饮水源之一。现在,我们局投诉电话都被打爆了。”
碰到这种事儿,熊律师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咧着的嘴半天缓过劲:“倒矿泉水吧,虽然是对水资源的浪费,但,并不违法,只能……劝吧。”
“劝过了,她说是为喝了毒河豚汤的孙子祈福。现在那孩子还在ICU抢救呢,就犟着不走。我们也不好用强。”
“啊,河豚汤?”听到这个回答,熊律师笑意褪去,脸色变得沉重起来,“怎么会想到倒矿泉水来祈福?”
陈楚江也比较警惕:
“被灌了河豚汤中毒,这太匪夷所思了,老人为什么不去医院守着,也不去报警?”
他略微思考片刻:“是不是什么不法分子整出来的新骗局,用什么养生、保健品,还有所谓国学、佛学之类的幌子多了去了,可能孩子在抢救也是伪造的,专门骗老人高价买矿泉水?”
来人皆摇摇头,说大妈固执得很,不听劝也不解释。
熊律师道:“那……小陈呀,这个事儿就交给你了,咱们既然是法律智库,那就要为政府分忧解难,你去跟他们看看吧。”
熊律师话说得轻松,但陈楚江知道,这种模棱两可的事儿,可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不过真的搞不定的话,师父肯定会出手。
在好奇心驱使下,他接下了案子,跟着众人去到了白浪河边的一棵柳树下。
天气湿热,只见60多岁的孙大妈一边擦着汗,一边从身边摆放的十几个纸箱的小拖车上,抽出封装的矿泉水。
她表情沉静,面色发红,眼窝深陷,微微抿着嘴,脸颊上有不少半月形皱纹。
她费力地拧掉瓶盖,往河里一边倒液体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像是虔诚的教徒。
“孙大妈,你好。”陈楚江试探地打了个招呼,见她依然不为所动,于是说道,“您有什么需求……”
“走开!”孙大妈摆摆手,“不要影响我的诚心和功德。”说着继续倒水、默念。
“您这样没有任何意义啊,纯粹浪费水……”
“胡说八道!”孙大妈停下手上动作,狠狠地瞪了陈楚江一眼,“这可是经过《大悲咒》加持,拥有巨大能量的‘大悲咒水’。你知道吗,这一瓶水里有八万四千只虫子。放生一瓶水,就挽救了八万多生灵,这可是功德无量,我孙子肯定能逢凶化吉。”
听完,陈楚江基本可以确定,大妈被骗子忽悠了,于是也挑明身份:
“大妈,我是个律师,您孙子要是被人喂了有毒的汤,您应该去报警核实,别被那些所谓的‘大师’忽悠了。”
“律师?”孙大妈对他身份很感兴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瞪大眼睛,“我正想问问呢,为什么警察不理我们?”
说着跟陈楚江讲起了孙子中毒一事。
她住在郊区,前天在楼下底商带着孙子闲逛,来到了烟酒经营部邱老板门前。
孩子淘气扯坏了他门口的金钱橘,邱老板觉得被破了财运,当场就骂了她孙子。
孙大妈就跟他吵了起来,还差点动手,最后是邱老板承认错误,结束了争执。
前天,邱老板把一袋鱼挂在了她电动车的车把手上。
孙大妈看着是活鱼,以为邱老板是赔礼道歉,所以拿走回家炖给孙子吃,结果吃完孙子就开始呕吐、抽筋,送到医院查出来是河豚毒素中毒,才知道邱老板给的是有剧毒的河豚。
孩子父母都在城区工作,收到消息赶紧赶到医院,他们责怪孙大妈没有看管好孙子,把她大骂一顿,从医院赶了出来。
孙大妈难受至极,思来想去认为这事儿就是邱老板害人,于是去派出所报案,结果警察竟然不管。
投诉无门的孙大妈非常担心孙子的安危,碰到个大师,大师说将他开过光的水放生,就能让孙子安然无恙,她仿佛看到了希望,最后咬咬牙,按照一瓶5块的价格,买了几大箱。
说着,大妈还一脸虔诚继续道:“大师是个好人,还包送货呢,直接给我送到河边了,真好!”
陈楚江同情起孙大妈来,被骗了还替人说话。
但是他更觉得孙大妈的描述怪怪的,最离谱的是,这可是涉嫌故意杀人的大案,警察怎么可能不管?
“孙大妈,别倒了。”陈楚江看她还是执迷不悟,上前准备阻止,“是不是您跟警察没说清楚?公安机关作出不予立案处理,您可以七天内申请复议的,要是复议还行不通,还可以向他们上头申请复核。”
孙大妈用力转身,荡开他的手,恼火地说道:“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看那警察跟姓邱的就是一伙的,现在只有我佛慈悲,才能救我孙子。”
陈楚江知道,此时用正常逻辑劝说孙大妈,显然作用不大。
现在几个穿制服的人都站成一圈,眼巴巴地看着陈楚江,指望他摆平呢,围观的群众也越来越多,这让“法律智库”压力很大。
陈楚江思忖片刻,拿出自己的律师证:
“孙大妈,这是我的律师证,你看一眼如假包换。我可以帮你代理这个案子,你有什么诉求都可以跟我说,咱们查清了,一起解决。”
他苦笑着,指着白浪河:“您……别再给龙王爷搞浇头了……”
“收费不?”孙大妈停止了倾倒,两眼放光,“能打赢吗?我的儿子儿媳正急着筹钱救我孙子呢。”
“不收费!”陈楚江硬着头皮答道,“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我应该是有把握赢的。至少可以让邱老板赔钱吧。”
“喔唷!谢谢!谢谢!”孙大妈放下了手里的矿泉水瓶,双手合十。
陈楚江正要辞谢,当着这么多人说些“为人民服务”之类大义凛然的话。
孙大妈却接着说道:“谢谢菩萨、谢谢上帝,把律师赐给我老婆子。”
随即,她兀自点头,喃喃自语:“大师啊大师,真是高人啊。”说完就示意陈楚江跟她走。
陈楚江一脸无奈,这算是弄巧成拙,给“大师”做了嫁衣了?不过好歹是把她给劝走了。
水务局、放生协会的开始上手准备撤掉剩下的矿泉水。
孙大妈却回头喝止:“别动!万一我打输了,还要继续倒呢,到时候求个更厉害的。”
陈楚江只求尽快安抚她的情绪,于是打个手势,示意大家先顺了这固执大妈的要求,先找个布盖起来。
处理完毕,遣散群众,倒矿泉水放生的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行,那咱们去哪儿,你可要给我做主呀!”说着孙大妈眼里闪出泪花,“刘……呃,张……”
“我姓陈……”陈楚江苦笑道,但既然承诺了代理,即便免费,也要有律师的职业道德,“派出所不立案应该是证据不足,去了也白去。现在需要固定证据,先去找下邱老板对峙吧,反正他跟您一个小区。”
“找他……”孙大妈犹豫了半晌,“我先说好呀,他个杀人犯,嘴里没句实话,说啥你都不要信,只管问他要钱就行。”
这句话明显是给他打预防针,似有心虚之意,陈楚江看着眼前神神叨叨、鬼鬼祟祟的孙大妈,突然有点后悔代理了,但此时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个我会根据实际情况来判断的。”
两人随即乘车到达小区楼下,陈楚江本来还说要去邱老板家里协商,结果孙大妈口中的“杀人犯”,现在就堂而皇之坐在那个印有“邱氏烟酒商行”的门面柜台前。
邱老板叼根烟,穿着拖鞋,正在往屋内的水族箱里投食。
见到孙大妈,脸色骤变。
他把鱼食一撒,拍拍手,然后掐灭了烟,转身又看到一旁商务打扮的陈楚江。
他用粗粝的嗓音不耐烦地说道:
“孙大姐,这……又是你啥亲戚呀?你别来搞我生意了好不好。”
孙大姐也真不客气,把陈楚江往前推了推:
“这位是律师,我高价请来的,你要不赔钱,要不我就让你生意做不成!”
邱老板听罢,像是求饶一般,双手合十,一个劲地作揖:
“哎哟,我有错,行了吧,我也是小本生意,你这么搞,我往后怎么过日子啊。”
陈楚江见“杀人犯”不关心案子,反倒关心自己营生,疑心更重了,试探性地问道:
“我听说……您……给她送毒河豚了?就是……”
“哎哟,那是她……”老板拍着大腿,正要解释。
孙大姐喝止住他:“你就说是不是你骂了我孙子,你是不是心里有愧?!”
邱老板却只能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啊,不是。”
“你再说说,毒河豚是不是你买的?我孙子是不是中毒了?是还是不是?”
“你……”那老板似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又点点头,“是……啊,可是……”
“没有可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孙大妈凶巴巴的气势把陈楚江都镇住了。
但陈楚江可是见过审讯手段的,这种夹七夹八的问法,把两三个毫无关联的问题放在一个问句里,很容易误导人。
他脑子清晰,直接打断了孙大妈的话:
“邱老板,我是孙大妈请的律师没错,但我只在法律范围内维护她应有的权利,不符合法律规定的利益,我是不会硬要的。”
邱老板见律师态度还算中肯,不像是无理取闹的,眼睛转了转,不顾孙大妈几番阻拦,和盘托出了他知道的事实。
原来,邱老板爱好养鱼养花,最近他老婆孩子都在老家避暑,他一个人守着商行本来就无聊,所以对这唯一爱好格外上心,经常有事无事去当地的花鸟鱼虫市场买点金鱼、绿植养着,打发时间。
前些天,他门口的金钱橘被孙大妈孙子扯断了,他把那孩子骂了一顿以后,跟孙大妈吵了起来,后来他吵不过认怂,没要赔偿,只能骑着电动车跑到花鸟市场想买个新的。
无意间逛到一个老摊贩的时候,看到了水箱里奇形怪状的鱼游来游去。
那鱼身体短而肥厚,生有毛发状的小刺。
他见老板拿个渔网往里面戳了戳它,它的身体竟然膨胀成多刺的圆球,好生稀奇。
他跟摊贩买过几次观赏鱼,也算相识,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河里捞上来的野河豚。
邱老板一下就看上了,想弄回去做观赏鱼,他听闻河豚极其昂贵,但是询价之后,发现两只加一起才300块,于是很爽快地买了下来。
摊贩给他之前一再强调,野河豚不比人工养殖的,有剧毒,让他千万别吃了,就算养死了也别乱扔,被小孩捡去就麻烦了。
邱老板一一记下,买了专用的水族箱网盖,准备回去把水族箱清空,专门养这一对河豚。
摊贩怕鱼路上死了,还用专用水袋注入氧气,透明密封给他装好,嘱咐尽快回去,别等鱼死了。
于是他绿植也没买,挂在电动车车把手上,就往家开。
等在小区车棚停好车以后,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是烟酒商行的招牌烧起来了。
他赶紧跑去小区外面看,才发现是屋外的立式灯光招牌燃了,应该是短路引起的,倒没什么大碍。
简单处理下以后,突然想起来河豚还在车上挂着,于是返回去取,才发现河豚被人偷走了。
“什么叫偷走了?!”孙大妈被激怒了,她拍得香烟展示柜台上的透明玻璃哐哐直响,“你挂在那儿就是故意引诱我的。”
邱老板一个劲儿地摆手:“我都跟你不熟,也不知道你在哪儿,我引诱你干啥?”
这话陈楚江听来都觉得孙大妈有些强词夺理了:
“孙大妈,这个诱导犯罪,在法律上是要有主观恶意的,邱老板挂在车把上,只是无意识的行为,根本没想让你拿回家。这个是您自己起了贪念……责任在你。”
“胡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就是他引诱我的,他知道我孙子想吃这个……”
陈楚江跟这胡搅蛮缠的大妈实在是理不清楚了,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
孙大妈说赢了陈楚江,又气急败坏地指着邱老板骂,但那邱老板也学精了,知道律师是个明白人,于是躲着大妈,绕着陈楚江转圈圈,口里不停地继续讲述后面的事儿
他发现河豚不见了以后,第一反应是不是被哪家孩子淘气拿走了,河豚刺扎人也会致人中毒,于是原地大喊,说这河豚有毒。
后来又跑去物业借了高音喇叭,在小区嚷嚷了好久。
同时他还在物业群里不停发消息,告诫业主们千万不要拿去玩,赶紧还回来。
群里大家讨论挺热烈,但许久没人出来承认,邱老板更慌了,赶紧跟物业一起调取了监控,才发现是孙大妈顺手拿走了。
邱老板赶紧和物业上门敲门,但半天没人答应,他越等越害怕,于是报了119和120。
等警察和撬门的消防员都赶到的时候,孙大妈竟然带着孙子开门了。
说是吵着她们午休,把邱老板和警察、消防员、物业都责备了一番。
警察心细,看小孙子打着饱嗝觉得很可疑,在孙大妈阻拦下执意进屋调查,发现灶台上、锅里、洗碗池都有残留的鱼肉鱼汤,于是赶紧叫了120把孩子送去洗胃,120到的时候,小孙子已经肚子痛、意识模糊了。
孙大妈才回过味来,赶紧给孩子父母打电话,陪着去了医院。
不久后,邱老板就看着孙大妈失魂落魄地回了小区,报了好几次警说要抓邱老板,警方全面调查,都不予立案。
于是孙大妈亲自出马不断地跟他扯皮,要他赔钱。
邱老板躲了两三天,好不容易今天早上没看到孙大妈出现,开张营业,结果就发现她又带着律师上门了。
陈楚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果这是实情,鱼虽然是邱老板购买的,引入了风险来源,但河豚失窃后,邱老板已尽到了寻找河豚应尽的义务,不具有主观故意,不符合故意杀人罪的构成要件。
他也不属于过失致人死亡或者民事侵权。
他在整个事件中不存在“过失”,不仅是法律意义上,即便运用价值观来衡量,也跟孙子的中毒风马牛不相及。
反倒是孙大妈,她的疑点变多了,先不说她顺走别人的鱼是不是盗窃,光邱老板通过多种途径宣传这鱼有毒的情况下,孙大妈还敢上手给孙子做汤。
“而且,她到底知不知道河豚的正确处理方法?如果知道还做出了有毒的汤……”
陈楚江越想越感觉脊背有些发凉。
他不太敢确定到底谁在说真话了,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怎么劝说都无法拉开,于是只能先跑去找了物业,查看了当时的监控。
物业保安摇着头,在监控室给陈楚江指着屏幕:
“我说,这警察都看了好多次了,你律师也要看呀……难不成那孙大妈还能被冤枉了?”
监控里显示,当天下午,孙大妈在停车棚纳凉,邱老板骑电动车从她面前经过,两人对视,孙大妈应该是瞪了他一眼。
随即,邱老板停车后接了电话跑开,孙大妈看到了车把上晃晃悠悠的鱼,起身上前弯着腰观察了好一阵,还用手逗了逗,把鱼给弄涨起来,顺手就把鱼拿走了。
那保安一脸鄙夷:“这孙大妈,是咱小区出了名的手脚不干净,又爱占小便宜。”
随即说起来某次物业举办活动,孙大妈一个人抢了一大半本该分给其他人的小礼品。
物业去制止,被大妈以物业没说清规则为由,骂了个狗血喷头。
“谁搞活动还单独弄个通知说不要抢礼品?要我说呀,活该他孙子出这种事儿……得理不饶人的家伙,就该长长教训。”
陈楚江挠挠头:“我说大哥,就算大妈招人嫌,她孙子又没惹你,还在抢救呢,积点口德吧。”
话虽说得义正词严,但看完监控的陈楚江更加迷惑了,孙大妈逗鱼的动作,她当时肯定是确认了这是河豚。
那就更说不通了,她知道是河豚还给孙子做了吃,那不就是故意杀人吗?
陈楚江纠结了,作为代理律师,当事人涉嫌故意杀人罪,该不该举报?
律师法第46条明确规定,辩护律师知悉的委托人的有关情况和信息,有权予以保密。
也就是说虽然不能协助藏匿,但可以秘而不发。
但是他现在只是民事代理不是刑事辩护,那到底该不该向公安主动举报,他也拿不准,正准备给熊律师打电话咨询,却看到楼外有警灯闪烁。
陈楚江想到,公安已经调查很久,按理说自己的推测,公安也应该能想到。
他的第一反应:该不会是发现大妈涉嫌故意杀人,来抓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