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官场的"圈子文化":品读欧阳修的《朋党论》

一抹风风微风 2025-03-23 04:15:34

你知道吗?北宋政坛曾掀起过一场堪比现代 "饭圈互撕" 的激烈论战?当满朝文武为 "朋党" 罪名吵得不可开交时,大文豪欧阳修却以一篇《朋党论》石破天惊,用春秋笔法揭开了千年党争的隐秘面纱。这篇位列唐宋八大家的奇文,究竟藏着怎样的政治智慧?让我们一窥究竟。

《朋党论》全文如下:

臣闻朋党之说,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

然臣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利禄也;所贪者,货财也。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则反相贼害,虽其兄弟亲戚,不能相保。故臣谓小人无朋,其暂为朋者,伪也。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为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

尧之时,小人共工、驩兜等四人为一朋,君子八元、八恺十六人为一朋。舜佐尧,退四凶小人之朋,而进元、恺君子之朋,尧之天下大治。及舜自为天子,而皋、夔、稷、契等二十二人并列于朝,更相称美,更相推让,凡二十二人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书》曰:“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 纣之时,亿万人各异心,可谓不为朋矣,然纣以亡国。周武王之臣三千人为一大朋,而周用以兴。后汉献帝时,尽取天下名士囚禁之,目为党人。及黄巾贼起,汉室大乱,后方悔悟,尽解党人而释之,然已无救矣。唐之晚年,渐起朋党之论。及昭宗时,尽杀朝之名士,或投之黄河,曰:“此辈清流,可投浊流。” 而唐遂亡矣。

夫前世之主,能使人人异心不为朋,莫如纣;能禁绝善人为朋,莫如汉献帝;能诛戮清流之朋,莫如唐昭宗之世。然皆乱亡其国。更相称美、推让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臣;舜亦不疑而皆用之。然而后世不诮舜为二十二人朋党所欺,而称舜为聪明之圣者,以能辨君子与小人也。周武之世,举其国之臣三千人共为一朋,自古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用此以兴者,善人虽多而不厌也。

嗟呼!治乱兴亡之迹,为人君者可以鉴矣!

让我们一同走进欧阳修的思维世界:

朋党:中国古代的 "社交密码"

北宋庆历年间,范仲淹推行新政触动既得利益集团,反对派立刻祭出 "朋党" 大棒。这个在中国政治词典里自带贬义的词汇,最早可追溯至《尚书》"无偏无党" 的训诫。但翻开二十四史,从东汉党锢之祸到唐代牛李党争,朋党现象始终如影随形。

欧阳修在文中直击要害:"朋党之说,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 他以周武王八百诸侯会孟津为例,说明 "君子之朋" 如何成就大业;又以纣王 "亿万臣亿万心" 反证 "小人无朋" 的荒诞。这种将朋党分为 "君子" 与 "小人" 的二元论,犹如给混乱的政治生态装上了 CT 扫描仪。

君子之交:超越利益的精神同盟

文中最具突破性的观点,是对 "君子之朋" 的重新定义。欧阳修笔下的君子之交,是 "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 的精神共同体。这让我想起管仲与鲍叔牙的千古佳话 —— 前者三次临阵脱逃,后者理解其家中老母;前者三次治国失败,后者明白时机未到。这种超越世俗功利的信任,正是君子之朋的灵魂。

北宋文坛的 "欧苏之交" 更是典范。欧阳修甘当铺路石,将初出茅庐的苏轼推向文坛中心;苏轼则在恩师被贬时仗义执言。这种文人相重的传统,恰似文中 "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 的生动注脚。

政治智慧:给皇帝的 "朋党管理学"

欧阳修的高明之处,在于将朋党问题转化为帝王权术的考试题。他提醒宋仁宗:"为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 这种 "疏堵结合" 的策略,比简单禁止朋党更具现实操作性。

对比同时代的《资治通鉴》,司马光强调 "君子不党",而欧阳修则创造性地提出 "朋党可导不可禁"。这种辩证思维,恰似现代管理学中的 "团队建设理论"—— 与其严防小团体,不如建立健康的组织文化。

千年后的今天重读《朋党论》,依然能感受到欧阳修的超前视野。在这个 "点赞之交" 泛滥的时代,我们或许更需要思考:如何在利益交织的社会中,找到真正的精神同道?当团队协作遭遇信任危机时,怎样建立超越功利的合作关系?这些跨越时空的叩问,正是经典留给我们的珍贵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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