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景宗耶律贤到底有没有从韩匡嗣与萧思温两家婚约中强娶萧绰?

和运超 2023-12-21 10:21:50

辽景宗耶律贤保留下来的另一心腹大臣韩匡嗣,他的身份虽然是中原蓟州出身的汉地官员,可实际是资深的契丹旧人。从韩知古起就是属于淳钦太后述律平的陪嫁家仆(被视为入籍契丹迭剌部落),韩知古当年就深得述律平和阿保机倚重的亲信。并非后来韩德让才使韩家受承天萧太后的青睐,而且众所周知,韩氏因宠信还被赐契丹姓耶律氏。后来根据考古出土的家族墓志,韩家其实早从韩知古就开始拥有契丹名字(比较古怪的迪里姑鲁),只不过作为著名的汉官大臣,一般还是被记录为本姓韩氏。

韩匡嗣虽然大的才干较为欠缺,可他精通医道,从小就是给述律平看病的长宁宫侍从,被形容深得喜爱,当他为子侄(可能有些美化夸张,也可能的确如此)。辽太宗耶律德光继位后,韩匡嗣开始被提拔做详稳,授将军(详稳其实就等同中原传统的将军,就相当于这一词语的翻译),太宗之子穆宗耶律璟时,韩匡嗣被卷入李胡之子耶律喜隐反抗的旋涡,但是耶律璟表现大度,没有追究。因为韩氏毕竟和耶律氏关系匪浅,而且韩匡嗣本人应该的确没有参与其中,至少不是什么核心成员,甚至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

影视剧中的韩匡嗣形象

但是韩匡嗣为什么会被指和耶律喜隐有关联呢?这场风波的依据在哪里?笔者推断:一方面,韩匡嗣正是因为多年来与述律平的资深仆从渊源,难免就与李胡一家有较多往来,这是一种追溯背景,可以视为同李胡的直接关系;另一方面,还有来自耶律喜隐的姻亲背景,但对喜隐的角度算间接关系。就是喜隐的妻子萧氏是萧思温的另外一个女儿——萧绰的二姐萧夷懒。而萧思温与韩匡嗣关系同样不浅,后来的历史也证明,萧绰和韩匡嗣儿子韩德让的亲密超出一般想象。

宋人使者路振的出使日记《乘轺录》就指萧绰和韩德让其实早年曾有婚约,足以得出萧思温与韩匡嗣关系匪浅,后来萧思温出于攀附目的,将萧绰改嫁耶律贤。按说宋人的看法一般属于道听途说和八卦消息,但这些所听所见被记录下来,确实是当时使者必须做的事,何况是对于契丹的高层人物。而路振来历也非同一般,他出使契丹正在宋真宗时期最关键的澶渊之盟后,探听的消息具有非常重要的情报价值。

当然这消息毕竟来自民间的八卦,可这种传闻多少表明萧家和韩家的亲密渊源在辽方民间有相当程度流传。虽然不敢说绝对百分百属实,但如果分析萧思温和韩匡嗣的背景,也可见萧思温之所以会被众多大臣针对和眼红,绝对事出有因。而萧氏与韩氏,他们都是耶律贤很早就在结交的人物,本来只有共同的利益,没有什么互相的分歧,两家有姻亲之意可说是自然而然的事。

再看从中横插一杠的耶律贤,以史书所记,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娶萧绰是刚继位的时候,耶律贤二十一岁左右,萧绰是十六七岁的花样年华,论年纪是极为匹配。反观韩德让已经二十八九岁,若以古人习惯来说应早已成婚,甚至孩子都该有一两个了。韩德让足足年长萧绰十岁以上,作为北方儿女就不太提什么男女有别,按说这样的两个人在童年时不太会有很多的私下往来,总感觉他们应该玩不到一起,所以很多人印象中他们属于“青梅竹马”的可能性,笔者实在觉得非常牵强。

至少萧家和韩家在文化传统上差异很明显,韩氏家族毕竟不能说完全地已经契丹化。证据在于,看韩匡嗣教育一众儿子显然是按中原士大夫方式培养的,当然也接受契丹风俗,他们也看重骑射等武技,所以韩家儿郎成才者较多。

再看萧思温自身的才能平平,从他的角度来说,对三个宝贝女儿感觉未必刻意追求精心培养。可以认为生活条件肯定优渥,但教育才能恐怕非萧思温能做到,但以萧思温这等尊贵傲娇的背景,也不可能请什么名师去栽培女儿,完全是放任天性。从这两家背景环境客观分析,笔者就感觉韩德让和萧绰两人各方面成长差异相差非常大,他们早年应该是有过来往,也应该认识,但恐怕并不是什么“青梅竹马”的亲密玩伴。

影视剧中的韩德让形象

以上仅视为萧绰与韩德让之间年轻时的真实关系并不如后人传言那么亲密,但这并不能避免双方家庭有结亲的意愿,萧思温可能确实曾经许婚韩家,待萧绰长大以后嫁给韩德让。因为哪怕就两人年轻时完全没见过面,那也不影响两人到时候成婚。但笔者这里真正在意的是分析何以令萧思温半路改变主意、背弃盟约(在古人来说可是较为严重的道德瑕疵,不论是草原人还是中原人均有这种习俗)?

一般人肯定会认为,耶律贤当时成功上位成大辽天子是最大的一个利器,还不够他见风使舵吗?可这其实是让萧思温改变主意的结果,却不一定真的是原因。

须知他们三方在穆宗应历年间的交往至少有近十年的基础,耶律贤是风度翩翩的少年王子,萧思温是一心各方下注来博上位的投机分子,对太平王,对李胡之子都有所安排(萧绰的二姐萧夷懒也较早就嫁给耶律喜隐,假如推算她年长萧绰有五六岁,萧夷懒应该与耶律贤年纪差不多或略长),如果真打算攀亲耶律贤,盘算此人也有机会飞黄腾达,以萧思温这等功利心极重之人,何不早表明态度属意耶律贤?

萧思温有两个女儿都已经嫁给了契丹的亲贵宗室,如果他真的运筹帷幄,目光远大,同样地提前再压一注在耶律贤身上,那自然就不会有流传许诺韩家又背盟的八卦风波了。所以原因何在?笔者认为萧思温不是没有分析过局面,显然起初他并不这样看好耶律贤。

早年的耶律贤是失势的东丹耶律倍后裔,在穆宗耶律璟成功上位以后,虽然为人看起来严酷,但萧思温其实心中所想,没有把这个年纪较小的王子视为有什么出头之日。所以他一个目标在耶律璟的同胞兄弟太平王罨撒葛,另一个备胎目标是多年仗着老太后撑腰的李胡之子喜隐。

在应历中期以后,显然萧思温早就看清形势,穆宗耶律璟很难有子嗣,所以当时最大的机遇其实是大女儿萧胡辇所嫁的太平王。兄终弟及在当时有着非常大的优势,何况罨撒葛和萧胡辇本来都有很不错的运作能力。

即便耶律贤很早和萧思温就有不错的交情,但是笔者何以判断萧思温没有嫁女给耶律贤之意?一个自然是不便明说的出身失势的东丹一脉,其父耶律阮本来好容易挣得一个机会,可短短几年就失势,耶律贤纯粹属于寄人篱下,加上年纪尚轻,人望远远不够。除了他们几个较为同情和出于礼数交往的大臣,原则上耶律贤根本没有丝毫上位的机会。

再一个就身体条件来说,其实耶律贤和耶律璟恐怕半斤八两,史书就明言不怎样,小时候的惊吓令他体弱多病。当然耶律贤为人确实比较上进,个人才干表现也很突出,这方面比耶律璟是好不少,这也算萧思温愿意主动结交的原因。可对结亲结盟来说,这个女婿的身体健康条件就不仅关系自身前途,那同样也关系女儿的一生幸福,所以绝不敢轻易下注,这是更加直接的因素。

综合来看就是,萧思温肯定是一个非常功利投机之人,但出于他有限的才能和目光,所以在耶律璟时期,他真正看好的是德光一系、尤其是穆宗同胞兄弟,为此他嫁了萧胡辇。其次,虽然通过观察和交往,也发现耶律贤为人很不错,可未见得将来能够成大事。

再看当时韩匡嗣一家人才倍出,几个儿子都算资质不错,尤其韩德让比耶律贤还大几岁,相信少年时留给萧思温印象极佳,以至于有过联姻一说,以自家小女配韩家的年轻才俊,这对日后萧家在新君的环境下同样会有很好的发展和巩固,这样的精密盘算在萧思温来说,显然是极为正常且符合逻辑的。假如相信这个传闻属实,笔者认为以上就是各方面的理据,应该有很大的采信基础。

影视剧中的萧思温形象

可历史往往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罨撒葛在耶律璟遇害一刻相距遥远,萧胡辇虽然很想推动他回来继位,偏偏身边之人早被耶律贤收买拉拢。其父萧思温善于投机,眼见事情发展大出预料,所以这才很快改弦更张,就推掉了和韩匡嗣儿子的婚约,改为把女儿献给大辽新君耶律贤。

最后一个环节就是耶律贤,他们三方交往多年,同样肯定早就听闻萧家女儿个个才貌出众,他要坐稳这得来不易,甚至要算十分侥幸的龙椅,当然需要借重萧思温一家的关系。究竟是耶律贤提出要强娶萧绰,还是萧思温推掉韩家主动献女,已经很难判断,但不管如何,他立刻就册封萧绰为后,更迅速提拔萧思温远超其他功臣。由于这种特殊的机缘巧合,萧思温的“咸鱼翻身”戏码自然引起朝野极大不满,完全看得出有深刻的内部背景。

而韩匡嗣虽然失去了萧思温的姻亲关系,可“截胡”的是当今天子,只能算吃了哑巴亏,心里当然也只能对萧思温有所嫌隙,面上还不能表露出什么情绪。他的才干和地位同样被耶律贤看重,为了大力安抚,同时避免大家时常见面、将尴尬继续扩大,所以调任为南京留守,加封为燕王,跟着加卢龙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地位同样大为攀升。在萧思温被刺之后,其他的功臣也多被清除,韩匡嗣反而继续重用高升,萧家和韩家的渊源再次升温。

从耶律阮、耶律璟再到耶律贤,虽然他们互相之间的关系算是很平淡,但对于契丹辽朝的振兴,运用的策略却基本延续。辽代的历史在他们三位期间,逐步结束了内部危机,一步步迈向繁荣鼎盛,事实表明他们都算是不错的辽代之主。

假如单纯根据传统印象,认为耶律璟在位已经是很糟糕的局面,内部是一塌糊涂,单靠耶律贤在位的十二年左右时间,要想完全搬回局面,理顺契丹那种极为复杂的内部头绪,还要在大范围的军务、行政等方面奠定扎实基础,因为接下来的半个世纪就是大辽最巅峰鼎盛的时期。换句话说,拿耶律贤可比清代的雍正,假如前面的耶律璟留下的是烂摊子,指望短短十来年要传给妻子萧绰和儿子隆绪的是一个生机勃勃,充满光明和希望的大辽,显然很难做到。

何况耶律贤的身体和精力恐怕远不如雍正,所以合情合理的解释就是,从耶律璟到耶律贤,再到萧绰、隆绪母子,这漫长的半个多世纪,契丹大辽的内部问题已经不大,总体是蒸蒸日上,接下来应对外部频繁的战事,反而越战越盛,与中原晚起的赵宋,在朝野气象方面居然是占上风的,形成颇为明显的反差。

笔者也认同一些研究者的看法,他们这三代辽主都坚持融合南北,使契丹和燕南的汉地官员大体协调,因为他们都打破了互相出任南北面官的规矩。经过前后三十多年时间的积累,方才能够为后来的全盛时期开辟局面。

影视剧中的耶律贤形象

景宗耶律贤在位前期,他继续依靠像耶律屋质这样的老人稳定局面,比如在关键时刻率军解围河东北汉一役,耶律屋质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他以精妙的疑兵之计成功骗过宋军,耶律贤对他的功绩大为赞赏,特别加封于越。

要知道,当时宋军是在太祖赵匡胤的率领下,正处于大张旗鼓混一南北的兴盛阶段,宋军初年的战力也处在顶峰。开宝元年、开宝二年(968、969),宋军两度准备趁着一股锐气彻底解决北汉。第二次赵匡胤还亲自领军围攻太原,当时汉主刘继元刚继位,同时耶律贤也是年初才继位,情形对辽和北汉都非常危急紧张。耶律屋质是面对这样一种局面,没有与宋军硬碰,巧妙挫败了宋军的围攻,所以,这一功劳又是一次挽救辽和北汉的关键。

虽然于越是一个荣誉性职务,但也是最高的爵位。就契丹而言比封王还要尊崇,地位也超越南北面官体系之外。一般人会认为,封王在中原传统朝代可能已经是顶峰,但在契丹辽代却根本不算什么,但凡有大功都可以得到王爵,连一字王也有点烂大街。唯有于越才是真正金贵的荣誉,据说整个辽代总共见记载的于越不过十人,耶律屋质要算是最著名的之一。

其他有名气的大功臣,像辅佐阿保机的耶律曷鲁是最早的于越,而耶律洼和耶律屋质大体算同时期的人物,但耶律洼是世宗耶律阮拜的于越,甚至耶律阮天禄年间还拜了另外一个贵人耶律鲁不古为于越,体现他安抚众贵人加以笼络的态度。耶律鲁不古虽然也有军功,但真正的成就却不在此,而是他创造契丹文字。之后就是圣宗年间的一代名将耶律休哥。中后期则有阿鲁勃、耶律仁先(在道宗耶律洪基继位前期,发生著名的叔父耶律重元反抗时,营救出耶律洪基之人,金庸把他的这段经历在小说中巧妙地改写给了虚构的萧峰)、耶律洪古、耶律乙辛、耶律阿思。

就在耶律屋质替北汉解围后,景宗保宁四年(972),北汉主刘继元派使者进贡时,还单独送给耶律屋质一些钱财表达感谢。耶律屋质将礼物全数呈交,耶律贤慷慨地命他收下。次年五月,耶律屋质逝世,年五十七岁,耶律贤十分悲痛。

笔者认为,耶律屋质不仅堪称辽代数一数二的贤能大臣,对于历史上经历数代君王的大臣中,他的杰出都能排在前列。像经历过三代乃至以上的大臣,每一段时期能够做出一些事情的,假如不是刻意贬低,像五代里的冯道就是一个典型,就宋代如王珪等也都算不错。可每一代都称得上是力挽狂澜,维护社稷根基这种重要功绩,耶律屋质实在要算世所罕见的大功臣。所以《辽史》最后的评价称赞尤其令人感佩: “姿简静,有器识,重然诺。遇事造次,处之从容,人莫能测。博学,知天文。”后来辽代道宗年间,还在上京专门为其修立祠堂进行祭祀。

影视剧中的萧绰与韩德让形象

除了耶律屋质之外,耶律贤非常器重的宗室还有前辈于越耶律鲁不古之子耶律贤适(汉名只比耶律贤多出一个“适”字),贤适除了父亲是于越外,他自己也格外受另一个于越屋质赏识,所以成长非常快。

实际在穆宗应历年间,耶律贤适已经颇有地位,只不过他为了契合耶律璟的喜好,也表现出闲散嬉戏的一面。可同样很早就被耶律贤拉拢,但他不似萧思温、高勋、女里一样,表现出来互相之间结交很深的样子,似乎游离在他们之外。甚至为了耶律贤的地位,耶律贤适还曾暗中进言,希望耶律贤不要和众人过于亲近,因为他很清楚穆宗绝非真的万事漠不关心。

耶律贤对他的良苦用心非常欣赏,甚至要他在穆宗跟前多多帮忙,所以耶律贤在穆宗年间没有被觉察到有野心有盘算,耶律贤适在耶律璟跟前的释疑多少是有一些助力。

包括在景宗保宁年间,真正在朝局做主打维系的干臣应该主要就是耶律现实,宽减刑法,审理积累的案件,包括设登闻鼓院,令百姓有申冤之地,安定百姓,居功至伟。因为耶律贤身边其他的一等功臣,全都牵扯在对萧思温一事的漩涡之中,不管是表露出来的针对,还是被无心的攀扯。

像伴随高勋、女里等功臣互相发生较劲,耶律贤适也曾再次进言,但大约在保宁八年(976)左右,就是耶律贤身体病得越发严重后,萧绰开始出面主事。对耶律贤适这种旧人,虽然礼敬,但他不是萧绰可以完全放心的人,所以有点被冷落。但耶律贤一直对老人念念不忘,耶律贤适又不能就此去职,坚持到乾亨二年加封西平郡王后病故,年五十三,他的儿子耶律观音出任大同军节度使。

保宁八年确实是辽代历史的一道分水岭,萧绰就此脱颖而出,开始全面报复当年对萧思温有意见的人,借父亲之死清除老人。耶律贤为了给萧绰主事铺路,诏谕言官,要求以后记录她在处理事情的口吻也一样称“朕”或者“予”,当时她不过二十四五岁。正是随着耶律贤身体开始衰弱,萧绰需要站稳脚跟,辽的内部又经历一些风波,而宋军方面在太宗光义上位后,趁着又一股喘息之机,终于占据了河东,解决了北汉,开始正面与辽军交锋。

如果总体来看耶律贤在位的十二年左右,其实也能发现有着和前面耶律阮、耶律璟一样的危机,只是相对比较缓和,已经没有明显针对辽主,基本转变为朝臣之间的纷争。

在外部危机方面就比穆宗耶律璟更加显著,之前穆宗耶律璟虽然避开了十分强劲的后周柴荣,但耶律贤无法避免了。尤其耶律贤的后期伴随身体衰弱,终于使大辽丢掉了北汉这个缓冲,此后辽宋之争演变成为伴随萧绰一生的要务。

0 阅读: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