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报应

隆鸿讲小说 2024-04-10 02:25:11

题记: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它成了我少女时代挥之不去的记忆……

张老头跪在院子里

又是一个北风呼啸的日子,饿了半天的张老头终于爬出了屋门,和他一起生活的老儿子大庆不知又去了哪里鬼混。

自从老伴去世后,大庆几乎不和他说话,每天不是去外面喝酒,就是去赌钱。只要他拦着不让他出去,大庆就会邪着眼睛冷笑着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有钱给我钱,没钱别和我哔哔。”

张老头对大庆很无奈。打,打不动。骂,骂不听。他看着曾经热闹富裕的家如今这样破败荒凉的样子,任记忆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一天,小村特别热闹,是他们老张家给小儿子大庆娶媳妇的日子。说起这媳妇,也算是老张家最露脸的事。人漂亮,大高个,眉目如画,和仙女似的。最主要的人家还有文化,是高中毕业,这在小村媳妇中可是凤毛菱角独一份。

大庆今年25岁,因出生时脐带缠脖体质不好,人不像前面俩哥那样高大健壮,有些清瘦,肩有点驼背。长相不丑,就是眼睛有点儿凹陷,东院周大婶说他这长相像过去抽大烟的烟鬼。

大庆媳妇叫素梅,家在小业村,离这不到二十里。素梅家有姐弟三人。大姐和她是一母所生,小弟是后妈生的。

素梅小时候家庭条件很好,父亲是木工,手巧能赚钱。母亲人好看又能干,是家里家外的一把手。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母亲在村里做节育手术时出现了医疗事故,腹胀下漏,不能再从事重体力劳动。没办法,只好把离婚住娘家的小妹请来帮忙。可这个看着本分实际没有廉耻的小妹看姐姐家条件好,硬是背后勾搭上了姐夫,让原本幸福的家庭狼烟四起,吵闹不停。两年后,素梅的母亲含恨去世。

母亲去世的那一年,大姐刚刚出嫁,素梅在读高中。因为母亲的突然离世她高考发挥失常,名落孙山。本来,父亲答应她继续复读,可心黑的小姨以自己怀孕,家里没人帮干活为由说服了父亲,让素梅失去了复读的机会,留在家里帮小姨干活带孩子。

一晃儿,小弟也五岁了,素梅成了老姑娘。素梅虽然年龄不小,但长得好看,南北二屯来求娶的后生不少,但都被小姨打发了,与自家男人说是男方配不上咱家素梅。其实,私下却觉得男方给的彩礼少。

恰好,邻村的喜婆给她提了四海村的张大庆,别的不说,一听说彩礼给三千,小姨就动了心,连人都没相看,就在二上给素梅做了主。

吃订婚饭那天,大庆一看到身高一米六七,皮肤白净,眉目如画,一笑唇角边有一个小梨涡的素梅,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让父母抓紧给他办结婚。而素梅看到瘦得脱相的大庆立即沉下了脸,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悔婚,坚决不同意嫁给大庆。

人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爹,不管素梅怎么抗议,她父亲都让她听小姨的,软弱的素梅最后还是哭着被送到了大庆家。村里人看到瘦弱的大庆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有的替素梅可惜,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有的很嫉妒大庆,说别看大庆现在乐呵呵,以后头上肯定绿油油。因为娶到漂亮媳妇而开心不已的大庆听到这些话,又看到从进家就没有笑脸的媳妇,一个多疑的种子悄悄地埋在了心底。

新婚第一晚,大庆的左右邻居听到了素梅半宿的哭喊声。可大家知道人家是合法的夫妻,虽然有些同情新媳妇,却谁也没有出去,都是关好自家门去睡觉。

第二天,东院周大婶去村头大井打水,遇见了大庆的新媳妇素梅也在打水。在素梅挽起袖子拎水桶的时候,周大婶看到素梅的双手腕有几道深紫色的绑痕,不禁同情地看了看素梅,却没敢多说什么。

从素梅嫁进老张家,除了打水干活,她很少出去。有时候,去大门外的厕所回来久一些,也会听到她的哭声和讨饶声。左邻右舍都不忍心这么好的媳妇遭罪,最后周大婶忍不住委婉地劝老张头张老太管管大庆,两口子得好好过,总打媳妇终归不好。可周大婶走后,素梅迎来的不是家翁家婆的劝谏,而是站在门口对她说:“敢哭出声就是打得轻,打就使劲打,看她下次敢再哭出声让别人看咱老张家笑话。”

后来,村里人很少再听到素梅的哭喊声和讨饶声,只是看到她变得更清瘦更沉默了,即便夏天也穿着长袖衫,捂着脖子。

一年后,素梅生了一个女儿。虽然公婆对她生女儿冷言冷语,但因为老张家儿子多,孙子好几个,也算没有得到重罚。

张大庆因为素梅给他生了一个好看的女儿,知道她有了孩子不能再跑了也对她稍好一些。虽然,还会因为她说话文质彬彬地和一些特别讲究的生活方式而骂她,却很少动手打她。

素梅做了母亲后,觉得这世间多了一个和她血肉相连的人,也就慢慢地开始认命,安心地和张大庆过起了日子。她每天精心照顾女儿,从女儿牙牙学语就开始教她认字说话背儿歌。

小姑娘很聪明,口齿流利,刚过周岁,就认识了不少字。还特别乖巧,不哭不闹,很是遭人稀罕。

那一天,是孩子的25个月,素梅抱着女儿妮妮去赶集,想给妮妮买件新衣服。在快到集市的路口,遇见了骑着摩托车来给家里养猪场买饲料的高中同学伟强。伟强在高中时暗恋素梅,本想毕业向她表白,结果毕业后再也联系不上。这次遇见,就和她多聊了一会儿,把同学们的现状分享给素梅。

可是,不巧的是俩人街口谈话的一幕被来集市卖烟的张老头看到了,张老头没有问儿媳那人是谁,而是气呼呼地回了家,对大庆说:“好好管管你媳妇,丢人现眼的玩意,在大街上和别的老爷们眉来眼去的,一股狐媚样。”

大庆一听父亲说的话火腾地上来了,冷着脸等着素梅回来。素梅今天很开心,在同学伟力那知道了很多同学的消息,尤其是她最好的朋友,已经毕业做了老师,真为她高兴。

她迈着轻快的脚步进屋,刚把孩子放在炕上,一个大茶缸子一下子砸在了头上,紧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大庆边打还边说:“MD,你这娘们一天不打就不老实,让你和人眉来眼去,老子打折你的腿,看你还和谁撩骚……”

素梅从开始的抵抗到后来的放弃,像一个破碎的娃娃任大庆拎来拎去,踢来踢去。她的鼻孔、嘴角鲜红的血,两眼无神地望着房顶,内心似乎对自己说:“就这样去了吧!从此也就解脱了。”

这时,老张头进来了,说:“打差不多得了,打死了老子还得给你凑彩礼重娶。”

大庆狠狠地又踢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素梅,说:“起来给老子做饭去,别在那装死。”说完,甩上门,走了出去。

素梅慢慢地爬起了身,对着镜子整理着凌乱的头发,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全身,一种绝望席卷她全身。她慢慢打开了她的梳妆台,取出了纸笔,流着泪,写下了她的绝笔信……

就在那个晚上的午夜,素梅穿着出嫁那天穿的礼服,在院子里的玉米栅栏边,喝了农药。而在她身体的旁边,放着用血写下的几个字:你们会得到报应的。在素梅死去的第二天,寒冬腊月,突然下了一场大雨。村民们说,那是老天在为素梅委屈,悲哀。

后来,小村人在公安人员调查时还是看到了素梅的绝笔信,一封是给女儿的,希望女儿坚强长大,妈妈会在天国祝福她的。而另一封是控诉信,说他们全家对她的暴力与虐待。原来,新婚夜她反抗丈夫施暴时,公婆都参与了打她。他们帮着丈夫把她手脚绑上,看着丈夫大庆对她施暴。看到这些,村民们都骂老张家人真是牲口,再也不愿搭理他们……

突然,一片雪花落在了老张头的脸上。紧接着,片片雪花接踵而来。瞬间,他的头上、身上落了一层的雪。

老张头从回忆中醒过来,叹了一声:老张家完了。他的大儿子病了,脑血栓,走路一瘸一拐的。他那健壮如牛的二儿子肺癌死了,死时才48岁。紧接着,她的二女儿、四女儿也都癌症死了,如今三女儿也是子宫癌晚期。他的家在这二十年间死的死,病的病,最小的女儿离婚后去向不明。

如今,偌大的家只剩他和一个病歪歪的赌徒,他终是为他一生的恶行后悔了。他捶打着自己不能行走的双腿,哭泣着说:“报应呀!”说完,拧开放在门口的农药,一口喝了下去。喝完,慢慢地爬向了当初儿媳死去的玉米栅栏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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