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0日，京东外卖宣布签约10000多名全职骑手，并称要逐步落实五险一金的缴纳工作。次日，刘强东在朋友圈发了一段文字，呼吁所有快递员和骑手都可以获得五险一金待遇。

为外卖小哥缴纳社保，帮助他们“老有所养、病有所医”，这是社会保障体系的一大进步。

不过，这项福利政策在外卖骑手群体中，反响不一。有小哥满怀期待转为“全职骑手”，也有小哥跑了一天后主动退出。

纠结背后，必有深意。

近日，一位叫马闯的外卖骑手开了场直播，连线多名外卖小哥。骑手们纷纷讲到自己做京东全职骑手后的切身体验和真实心声，也谈了对“五险一金”的真实需求。

我们认真听完了这场直播，小哥们的真实心声，让外人更理解这份工作的同时，也看到了他们更现实的需求，和不同选择背后的复杂原因。

“五个人跑一天全职骑手，退出了三个”

“我给你说一下全职是怎么回事。昨天开始，北京这边把所有全职的人统一拉了一个全职小队。派单只能派，不能抢。整体收入打了折。所以现在，入了一半全职的人，现在都要求回原有小队。”

一位ID为“京东秒送张哥”的用户，在马闯直播间连线时表示。

马闯连线的“京东秒送张哥”（为方面后文理解，我们称呼他张哥），就职于北京市朝阳区某个小队，是全职，担任队长。

张哥的小队里有6个人。最近收到通知，除了小队里年纪大的骑手外，5个人收到了转全职的通知。直播连线前一天，这5个人被拉进一个全职小队，开始跑单。结果，一天下来，进去的5个人，有3个人回来了。为什么呢？

原因之一是太累。

张哥说，他小队里的成员被转去的全职小队，要求工作时间为早八晚八，共计12个小时。也有网友表示，开工必须在线最少10小时，并且“中间下线”的时间不算在线时长。

还有一张在社交媒体上流传的聊天截图显示，有人在一个“达达Pro-京东全职骑士”的群里咨询，是否一定要在小队排班10个小时？随后一位头像为京东秒送的工作人员回复称，必须要去小队，不去只能提交离职。

对于很多人来说，跑外卖就图个灵活和自由。

等饭点高峰期了，多抢单赚钱；到非高峰期的时候，还能刷刷短视频、打两把王者荣耀，摸鱼放松。相信很多人都在写字楼下见到过，过了饭点后，成批的外卖小哥躺在电瓶车上刷手机，等到高峰期的时候，他们又集体奔波在路上了。

这种“潮汐式”的工作状态，正是外卖小哥们日常工作的真实写照。对众包小哥来说，更是如此：

一个人、一套装备，同时服务多家外卖平台，统筹规划时间，赚得更多；家里有地的，可以选择农忙季节回家耕种、收农作物，农闲了再来城里跑单增收；有些人暂时没找到理想工作，来当外卖员是为了过渡一下，可能一天跑几单，剩下的时间要去备考、面试。

但现在“每天排班10小时”的全职工作，让零工变得没有那么灵活了，这也是被外卖小哥们吐槽最多的一个点。

“订单只能派，不能抢，整体收入打折”

“（全职小队）不能抢单，只能派单，派的都是兜底的单。一个哥们，之前在午高峰结束就能跑300多块钱，但是昨天跑完10个小时，不到300。”

“（京东）虽然给你五险一金，但是你收入上不去怎么办？你要是少一点，那也差不多，但事实上直接腰斩了。”

“我这边是合肥的，（五险一金）低于我的预期，公积金双边200多。”

这些吐槽，还是来自直播间的外卖小哥们。

跑单送外卖，大部分人更看重的是现钱。

这也是骑手这份职业“有劳有得、多劳多得”的意义所在。

对小哥来说，要赚得更多，很重要的一点是，单量足够多，再者就是，通过抢单、拒单等操作统筹规划送单路线，从而获得收益最大值。而单量少，正是京东外卖目前所面临的问题之一。

▲网友评论

张哥说，京东全职骑手还不能抢单，只能派单，派的都是兜底的单。“没有好单。”这影响了兄弟们赚钱的效率。“比如一个哥们，之前在午高峰结束就能跑300多块钱，但是昨天跑完10个小时，不到300元。”

目前，享受“五险一金”的全职骑手收入组成，比如是否有底薪、跑单有绩效，还是以跑单时长为考核、送单收入为真实工资等等，外界还不得而知。

不过，仅从直播间里小哥反馈的情况来看，简单地算一笔账，假设每个月工作20天，一天收入250元，全职骑手每月可收入5000元。即便一个月30天不休息，也仅赚到7500元。这对小哥们来说，收入和预期相差甚大。

“上小美、小饿，大神一个月能有2w，再不济也有1.5w，你想混个保险，在这挣一天200来块钱，不知道混到啥时候呢！够吃够喝吗？”张哥说。

长期保障不应以降低收入、牺牲灵活为代价

长期保障是骑手的真实需求。

不然，马闯也不会在听到京东要给全职骑手缴纳社保时痛苦流涕了。

今年2月，马闯对着镜头说：因为文化程度不高，不得不做骑手，没想到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再也不是三无人员了！感谢东哥，让外卖人员有了尊严。

但面对现实中庞大的外卖骑手群体，要帮助他们完善福利保障，应该尊重小哥们的真实意愿，也要贴合这份职业的特征。

毕竟，实事求是，才是任何改革成功的前提。

需要肯定的是，给外卖骑手上“五险一金”是一项巨大的进步，从情感上来说，我们举双手欢迎；但从现实举措来看，这不应以收入腰斩和极端工时为代价。

“虽然给你五险一金，但是你收入上不去怎么办？你要是少一点，那也差不多，但事实上直接腰斩了。”张哥说。

另一方面，也有骑手抱怨京东为全职骑手缴纳的五险一金偏低。

另一名在直播间连线的外卖小哥说，五险一金每个城市不一样。他这边公积金双边200多，“低于我的预期。”如果按照5%的公积金缴纳比例来看，“全职骑手”们实际的月缴纳基数，大约在4000元左右。

有一位骑手小哥在直播间说，“有总比没有好”。不过也有小哥在评论区说，“超时要扣钱，一个月下来扣钱多了，那就比上五险一金还多。”

今天，外卖员所面对的选择，不是“要社保”还是“不要社保”，而是要不要以收入腰斩和漫长的工时为代价，换来一份保障。

这从来就不是个“非此即彼”的问题。我们不是要反对给外卖小哥完善劳动权益保障，而是要思考用工厂时代的“工时考核”来管理数字时代的灵活用工，是否是一个好办法？

期待未来骑手们能有更容易的选择。

比如，在不降低收入的情况下，能拥有一份灵活而基本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