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孤女,带着婚书上京寻找未婚夫。
没想到未婚夫径直将我卖到青楼。
笑死,他难道不知道这青楼是我开的?
「你不过一介孤女,如何能配得上我这探花郎?」
认回皇帝渣爹后,他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
「公主,求求您看我一眼吧。」
1
我是江南孤女,不远万里上京,只为寻找我的未婚夫贺知修。
贺知修是爹好友之子。
我爹早年去世,仅剩我与娘相依为命。
贺知修更惨,年方十岁爹娘便接连病死。
十岁的他拿着我俩的婚书求到了我家,此后便住了下来。
为了供贺读书,我娘熬夜绣花瞎了眼,不慎打翻烛火,死于大火之中。
我因给贺知修送饭,这才逃过一劫。
大火烧焦了一切,贺知修在我娘烧得焦黑的尸体面前,对我赌咒发誓。
他说,他以后一定待我如珠如宝,否则不得好死。
此后,他读书越发用功,对我也更加怜爱。
离开江南前,他信誓旦旦让我在家等着,让我做状元夫人。
可他一去不回,我只好带着一纸婚书找来上京。
不曾想他一见到我,便给我下了药,径直将我卖到了春风楼。
五十两银子。
我娘死后,为供他念书,我早起贪黑卖猪肉,整整七年。
五十两银子,我要卖多少头猪才赚得到?
我不奢求做什么状元夫人,他若不中,我便卖猪肉养他便是。
我现已赚得不少银钱,养他绰绰有余。
没想到,他竟将我活生生卖到青楼。
「苏含今,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好好待在江南做你的杀猪匠,非要来上京自取其辱。」
「我乃新科探花郎,你一介卖猪肉的孤女,如何配我?」
可是贺知修,你难道不知道,这春风楼是我开的吗?
2
我娘去世后,我便满心琢磨着赚钱,供贺知修念书。
自从卖猪肉赚得些银钱后,我便摸到些门道,接连开了好几家猪肉铺子。
钱生钱,我接连又开了粮铺,衣铺,甚至还开了青楼。
青楼利润极大,我开的春风楼这些年早已开了无数分铺。
为了贺知修,我更是在上京也开了个分铺。
我想,若是贺知修没中,见识上京繁华后不愿再回江南,我留在上京养他也是使得的。
他一向吃不得苦,穿粗布衣裳身上都会起疹子。
我定要赚更多的银钱,让他天天锦衣华服。
可一朝寒门弟子得势,又怎么会惦记糟糠妻?
他抛弃了我,选择了更快更高的路。
只要娶了尚书千金方秀珠,扶摇直上九万里。
糟糠妻么,只配一直吃糟糠罢了。
泛黄的婚书被贺知修撕得粉碎,狠狠甩在我的脸上,将我的尊严砸得粉碎。
可是贺知修,有朝一日你知晓我真正身份后,会不会后悔呢?
3
身体内的媚毒开始发作,掌柜的春娘急得满头大汗。
「东家,这贺知修真是个畜生!这万春散可是最为难耐之毒,又无解药,若不云雨三天三夜,就会毒发身亡。」
「他分明想要置东家您于死地!」
我死死咬住唇,努力平息身体内的燥热。
「寻个清白的,相貌好的男子来。」
不到片刻,一个容貌绝美的男子便急匆匆地拍打着房门。
春娘倒是办事利落,这人一脸红晕,双眼迷离,明显也被下了药。
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满是乞求,像楚楚可怜的小鹿。
「救我。」
我口水一咽,翻身而上。
红唇纠缠,天干物燥。
4
等我醒来时,已过了整整三日。
与我疯狂三日的绝美男子早已不见了人影。
室内一地疯狂,证明着那三日绝非幻影。
浑身像被碾压似的疼痛不已,我哑着嗓子命人送水。
春娘见我一身青紫,脸上纠结半晌,这才出声。
「东,东家,您睡错人了。」
我疲惫的神态顿时一扫而空。
什么,睡错人了?
原来,春娘给我找的原本是清竹馆的头牌。
春娘花了大价钱才派下他的首夜,不曾想好不容易把他带过来,我却已经与人大战三百回合了。
无奈之下,春娘只得又将人送了回去。
那,与我春风三度的人,是谁?
这上京达官显贵众多,一个不小心,便会惹上不该惹的人。
手中的碧绿玉佩,通体透亮,一看便非凡品。
我不会睡了哪个权势滔天的人吧?
没有时间细细思考,进宫面圣的时间到了。
5
再次见到贺知修,是在他的婚礼上。
他一身喜袍,头戴金冠,通身贵气。
那张清秀白皙的脸上尽是春风得意。
锣鼓震天,宾客络绎不绝,红绸满挂,喜气洋洋。
我的到来,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含今公主为贺探花大人新婚,特赐木簪一支。」
一支,木簪?
传说中含今公主是圣上流落在民间的亲女,这几日刚被找回来。
圣上生了无数个儿子,就是没一个女儿。
含今公主一回来,便成了圣上的心尖宠。
金银珠宝赏赐不停,绫罗绸缎无数,就连那拳头大的玉明珠,都被用来照明。
如此华贵的公主,怎会赏赐一支木簪?
别人不懂,贺知修不可能不懂。
这支木簪,是他细心雕刻了整整三个月,送我的及笄礼。
我一直小心珍藏,妥善安放。
现在,也该物归原主。
毕竟,旧物已去,旧人,也该逝了。
贺知修瞧见我的第一眼,是惊艳。
再然后,是错愕,惊慌,悔恨。
他愣在原地,忘了行礼,被小太监一脚踢中膝盖,狼狈跪倒在地。
「臣,多谢公主赏赐。」
他仓惶行了礼,就要接过我手中的木簪。
在他修长的手指就要接触到木簪的那一刹那,我手一松,木簪掉落在地,灰尘四起。
我掩帕轻咳,身边的太监立马呵斥。
「贺大人好大的架子,公主赏赐都瞧不上了?」
一句话,便给贺知修扣上个大不敬之罪。
贺知修连忙讨饶,小心翼翼地捡起木簪,将灰尘吹了又吹,小心抱在怀里,一脸谄媚。
从前那个清高的,自傲的,如皎皎明月的人,现在也会折断尊严卑躬屈膝了。
可惜,这还只是个开始。
我看着贺知修拜了堂,成了亲,如愿做了他的尚书女婿。
他游走在宾客中间,如同一尾娴熟的鱼。
只那不断看向我的眼神,有志在必得的欣喜。
6
果不其然,贺知修趁机找到了我。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忏悔。
「含今,之前都是我错了,不该将你卖进青楼。可是,那并非我本意。」
「都是方秀珠,是她善妒,不然我怎么会做出这等子荒唐事儿?」
两行清泪,他那张清秀的脸上尽是懊悔。
他抱住我的腿,情深意切。
「含今,我心中一直都只有你,娶方秀珠,也不过是被她逼的。你知道的,我出身寒门,无权无势,胳膊拧不过大腿。」
向来男子犯错,总是将过错尽数推在女子身上,将自个儿摘个干干净净。
明明是贺知修自己想攀高门,却做出这副逼不得已的模样。
真是将人当做傻子。
他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好骗的苏含今么?
他捧住我的绣花鞋,将那张清秀的脸靠在坠满珍珠的鞋面上,像条忠诚的狗。
我一脚将他踹开,狠狠踩上那只纤细修长的,写诗作画的手。
「贺知修,你可真是不要脸。」
他痛得面色惨白,额头冒汗,却不敢吱一声。
「婚书还给我,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两份婚书,我手中那份已被他撕毁,他手中还有一份。
若是他拿着这份婚书去找皇上,纵使我贵为公主,也不得不下嫁于他。
贺知修却是咬着牙不松口。
「含今,我心中只有你。婚书我不会给你的,此生你只会是我的妻。」
他哪里爱我呢,他爱的,不过是我身后的权势罢了。
尚书千金跟公主,任谁都知道怎么选。
贺知修向来不择手段,婚书只能徐徐图之。
我放开他,眉头微皱,做出一副吃味的小女儿姿态。
「你若真心悦我,又怎会娶了方秀珠?」
贺知修果然一喜。
「含今,都是方秀珠逼我娶她的。既然亲事已成,断然不能更改。你放心,等我娶了你,就将她贬为妾,一切以你为主如何?」
他倒是想得美,居然想坐享齐人之福。
堂堂尚书千金,跟金枝玉叶的公主,要共同侍奉他一人,他也配?
「我堂堂公主,万万不可能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贺知修皱起了眉头,满脸纠结。
半晌,他才下定了决心。
「含今,你放心,我这就跟她和离。我贺知修,此生非你不娶。」
我微微勾唇,鱼,上钩了。
既然他什么都想要,那我便让他什么都得不到。
不知这场盛大的空欢喜,他会喜欢吗?
花园旁一抹红色衣角一闪而过,我却没注意到。
7
贺知修果真说到做到。
不出三天,宫中便传来贺知修新婚夜跟新娘子大闹一场的事儿。
此时我正百无聊赖地等着皇上渣爹给我请的夫子。
我在乡野长大,只堪堪识得几个字。
什么吟诗作赋,琴棋书画,我一样不通。
唯有手中的算盘,我拨得比谁都快。
当夫子来到面前时,我的算盘正打得噼里啪啦。
「公主算盘珠子都快崩到臣脸上了。」
这磁性好听的声音,不由得让我心头一窒。
我反射性地抬起头。
眼前的少年一身红袍如火,袖口边用金线绣了繁杂精美的花纹。
视线上移,他肌肤赛雪,面容精致绝美,头戴一顶小金冠,衬得他越发惊心动魄。
是他,与我疯狂了整整三日的人。
他却好似不认得我,规规矩矩朝我请安,认认真真教我识字。
新科状元郎景伏,不仅才华横溢,生得绝美,还是景国公府的嫡世子。
无数贵女抢破了头像嫁给他,更有痴狂的给他下药只为与他一度春风。
不曾想,这个少年郎,竟轻而易举地被我夺去了童子之身。
我屏退众人,将碧绿玉佩拿给他看。
「夫子,你当真不认得我?那日我们在春风楼......」
我话还没说完,景伏便用手中书本给我额头来了一下子。
他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清明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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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看到他颈间的红痕,我当真要将他当成长相一样的陌生人。
睡都睡了,还打死不认账。
「那日我们红床帐暖,云雨......」
景伏一把捂住我的唇,满脸涨得通红,像个纯情的小少年。
「公主既然已经心中有人了,那夜的事便只当是忘了,又何苦来招惹臣?」
原来那夜,在花园中看到的红色衣角,是他。
8
谁也想不到,这个人前高冷无言的状元郎,私底下却是个纯情少年郎。
看他一眼,都能脸红。
当我第十三次摸上他的小手时,景伏终于忍不住了。
「公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您怎可做出这等不合礼的举动?」
我将他的尾指勾在手里,笑得妩媚。
「白天不可以,晚上就可以了?」
他的脸迅速涨得通红,声音也开始结结巴巴。
「白天......白天也不可以,我们又没成亲......」
我摸着他纤细修长的指骨,笑颜如花。
「那夫子,何时娶我?」
景伏脸上的红晕,顿时从耳根子,延至到脖颈。
我忍俊不禁,吻上了他白玉般的脖颈。
「公主,我......」
他眼尾泛红,眼中如水雾般迷离。
一个小宫女却匆匆打断这一室暧昧。
贺知修来找我了。
我将景伏的衣领整理好,温声哄他:
「乖,你先等等,我忙完就回来找你。」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忙,竟生生给忙忘了。
9
方秀珠怀孕了。
他们成亲不过几日,怎么可能在这短短几日功夫就诊出身孕?
贺知修说,他们早就暗度成仓了。
他说,她下贱,她如荡妇般勾引他,他才不小心让她怀上了孩子。
我再一次被贺知修的无耻给震撼到了。
最是繁华迷人眼,乱人心。
从前那个在江南单纯如云的少年,是从何时变得谎话连篇,不断推卸责任的呢?
看着眼前眉头紧锁的贺知修,我心中生出一丝恶心。
我以前到底是多眼瞎,才会看上这么个人?
「知修,你知道我的性子,断然不可能与人共侍一夫。更何况,就是我允许,父皇也不会允许。」
贺知修闪烁不定的眼神,在此刻得到了聚焦。
「含今,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解决这个麻烦。」
「既然她怀了孕,那我便让她流产,趁此机会休了她。如此,才能迎你进门。」
「含今,我为了付出这么多,以后你可一定要在父皇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啊!」
他爱怜地握着我的手,深情的眼眸里是隐藏不住的野心。
我忍着恶心回握住他的手:
「放心,父皇一向疼我,以后势必会器重于你。对了,那婚书不若给我,我替你收着。」
贺知修眼神暗了暗,左右推脱,就是不给婚书。
他一向谨慎,这场戏,还得演得再真些。
10
我回到宫中时,宫门早已落了锁。
待我满身疲惫地沐浴绞发过后,我这才想起来景伏。
等了这么久,他早该出宫了吧。
没想到宫女却告诉我,状元郎还在凉亭等着呢。
现在虽是盛夏,但夜里寒凉,他竟然生生等到了现在?
我到凉亭时,景伏正趴在雕花石桌上,睡得香甜。
他那白玉般的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红疹子,一只硕大的蚊子正趴在他的红唇上吸血吸得正欢。
死蚊子,本宫还没亲过的嘴儿,就被你给捷足先登了?
我气得一巴掌拍死了蚊子,也成功将景伏拍醒了。
「公主可是忙完了,现在才想起来微臣了?」
我忙温声哄他,哄了半晌,这才命人将他送出宫。
临走前,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公主倒是好狠的心肠,连夜将臣赶出宫门。」
我将他往外推了推:
「好了好了,快走吧,以后来日方长,同床共枕的机会多得是!」
他小脸一红,翘着嘴像满足的小媳妇般扭臀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我心中一甜。
这状元郎,倒是好拿捏得很。
11
我命人给贺府送的信,很快就得到了回信。
「贺郎情深如此,公主莫要挑拨离间。」
呵,真是个傻的。
连自己亲身骨肉都下得去手的那人,还将他当成宝。
你将他当成顶天夫,他却将你当成绊脚石。
真傻,就如当初的我一样。
不同的女人,被同一个男人耍得团团转。
我没回信,几天后,方秀珠流产的事儿,便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探花郎在金銮殿大哭一场,哭诉着尚书千金在婚前与人有染,他戴了绿帽。
尚书气得破口大骂,直骂贺知修是个白眼狼。
贺知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给出方秀珠与府中护卫有染的证据,又可怜兮兮地哭诉自己不做那绿王八。
原本与尚书不对付的大臣们趁此落井下石,要为贺知修讨个公道。
于是,贺知修将方秀珠休了去,还落得个苦情的好名声。
12
「含今,我终于把她休了!」
「我现在就向圣上求娶你,以后你就是探花夫人。」
贺知修满脸欣喜地来分享这个好消息。
我装出一副开心的模样:
「太好了,知修,你快把婚书给我,我这就去见父皇。」
直到现在,贺知修还是握着婚书不放。
「不急,含今,婚书如今在我府里,今夜我便向圣上亲自请旨赐婚。你且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贺知修一走,屏幕后便出现一个一脸憔悴的女子。
那人,正是他刚被休的夫人方秀珠。
「现在,你总相信本宫说的了吧?」
方秀珠凄然行了礼,眼眶通红。
「臣女拜谢公主让臣女看清真相。只是臣女不解,公主为何相助?」
我微微抿了口茶。
「贺知修此人生性多疑,本宫帮你,不过是为了那一纸婚书。」
方秀珠了然,朝我跪地再次叩拜。
「臣女明白,公主必定得偿所愿。」
13
贺知修果然向圣上请旨赐婚了。
只不过,他是在金銮殿上当着所有人的面。
他向来谨慎,生怕皇上不舍得将金枝玉叶的公主下嫁给他。
于是,他便让在场所有人当个见证。
他意气风发,高傲不已。
圣上无奈,只得命人接过他手中的婚书。
他伸长了脖子得意满满地等着圣上赐婚。
从此,他便能一跃成为驸马,成为皇室中人,一生荣华。
没想到,太监念出的,不是什么所谓的婚书,而是一纸和离书。
探花郎与尚书千金和离的事,众人皆知。
圣上龙颜大怒,将那和离书一把甩在贺知修的脸上。
「贺知修,你便是如此戏耍朕的?」
「来人,将他拖下去,杖责三十!」
贺知修吓得小脸煞白,慌慌张张地解释,却被人硬生生拖走。
就在他快要被拖出金銮殿时,尚书出声了。
「且慢,皇上,请听老臣一言。」
贺知修一脸希冀地看着尚书大人:
「岳父,您快为小婿求求情啊!」
尚书大人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命人呈上证据,状告探花郎谋害亲骨肉,诬陷爱女,要求严惩。
证据确凿,被污蔑的方秀珠很快便洗刷冤屈。
贺知修因品行不端,又藐视天威,被夺去官职,终身不得入仕。
身为读书人,他这一辈子,怕是毁了个彻底。
没有人可怜他。
所有人都在痛骂他心狠手辣,忘恩负义。
他被没收所有家产,流落街头。
走投无路之下,他终于找上了我。
14
「含今,是你在惩罚我对不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吧?」
「含今,求你看我一眼吧,我是真的爱里啊!」
他日日捧着那枚木簪,在我公主府外哭诉。
父皇为我跟新科状元赐了婚。
我被另赐公主府,成亲后便可继续住在公主府内,不必嫁入景家。
景家一向规矩严,想来父皇是怕我不适应。
我换上新衣,走出公主府。
贺知修跪在我的脚边,眼泪纵横。
此刻的他,衣衫褴褛,胡子乱糟糟的,脸上脏兮兮的,像个要饭的乞丐。
太监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不让他近我的身。
捧在手心的木簪落在地上,沾满泥灰。
我一脚踩上木簪,笑了。
「你一介乞儿,如何配得上金枝玉叶的公主?」
他的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15
贺知修见求我无用,索性又求到了方家。
方秀珠在被休之后,整日闭门不出,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
瞧见贺知修,她气得命人将贺知修打了一顿。
贺知修被打断了一条腿,扔进了乞丐窝。
大雨倾盆,贺知修发起了高烧。
此后,他整日哭喊着错了错了,什么不该是这样的,他应当成为尚书婿,此后位高权重才对。
我知道,他重生了。
上一世,皇帝派的人没能找到我。
我被贺知修卖进青楼,从卖猪肉的,变成卖肉的。
贺知修成为尚书的乘龙快婿,一路扶摇直上,最后甚至坐到了丞相的位置。
而我,却是因染了脏病生生死在青楼里。
青楼的人嫌我晦气,一袭草席将我扔到了乱葬岗。
可惜,这一世,我略施小计,认祖归宗。一切都不一样了。
无人理会疯疯癫癫的贺知修。
有人看他可怜,给他一个发馊的馒头,被他破口大骂。
他以后可是位高权重的丞相,怎么能吃这种下贱的东西?
再然后,他连一个发馊的馒头也吃不上了。
我没再打听他,因为,我要出嫁了。
16
红妆十里,锣鼓震天,皇帝亲自送我出嫁。
我的少年,胸带红花,头戴金冠,骑着枣红马来迎娶我。
这一场婚礼声势浩大,公主府挤满了权贵,我收到的礼金堆满了库房。
皇帝坐在上首,笑吟吟地看我们拜堂。
景伏的爹,是位高权重的景国公,向来不苟言笑的他,在我敬茶时,笑得老脸开花。
景伏的娘,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
她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夸了又夸,给的红包亦是厚厚一叠,其中铺子山庄无数。
景伏面上温润有礼,实则握着我的手,早已出了汗。
我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他身子一僵,然后紧紧回握住我的手。
就在我们拜完天地要入洞房之时,一个灰头土脸的身影快速朝我们冲来。
「苏含今,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现在应该是丞相!」
贺知修拿着匕首快速冲来,像一头发疯的小兽。
眼见着那尖锐的匕首就要刺进我的胸膛。
景伏抱着我就势一转,匕首生生刺入他的后背。
贺知修双目通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他一刀又一刀癫狂地扎在景伏身上,口中念念有词。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你就该死在青楼你才对!」
护卫赶紧拉开发狂的贺知修。
景伏瘫倒在我怀里,口吐鲜血。
明眸皓齿的少年,此刻面色惨白,双眼无神。
「含今,我终于,娶到你了。」
鲜血从他薄唇中涌出,鲜艳得如同绽放的玫瑰花。
我突地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传太医!快传太医!」我凄厉呼号,金摇坠地。
那个容颜绝美的少年,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
17
贺知修被我锁在了地牢里。
我扎一刀,他就痛得面色煞白。
我又命人将他医治好,待伤口快愈合时,又给他一刀。
不仅如此,我还命人日日践踏他,就如他曾经对我那般。
他日日哭嚎,咒骂不断。
他说不该是这样的,他该是丞相的。
我应当死在脏病中,不该挡了他的路才对。
我在他奄奄一息之际,告诉他。
若景伏能醒过来,我便给他一个痛快。
若他不能醒过来,他就要日日承受着这折磨,直至年老八十,直至寿终正寝。
18
景伏还是醒了。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
「今今,我终于娶到你了。」
然后他将我抱得紧紧的,哭得不可自持。
「你还活着,真好。」
上一世,我被送入青楼,成为当红花魁,裙下之臣无数。
景伏被人下药之际敲响了我的门。
我们疯狂一夜,他说他要对我负责。
我笑得凄然:
「妾身一点朱唇万人尝,公子不嫌脏?」
景伏却是拥住我,一脸心疼。
「女子清白,从不在罗裙之下。」
他是我万千黑夜中的一缕光。
可惜,我终究没有等到被救赎。
在景伏好不容易说通他爹娘,要娶我为妻时,我染上了脏病。
在他娶我前夜,我染病而亡,尸体被人扔到了乱葬岗。
景伏一身红袍来娶我时,找到的,便是发脓发臭的我的尸体。
他不顾脏乱抱起我,给我套上喜服,硬生生拜了堂。
我终于成了他的新娘。
此后,景伏染病,不到十九,便撒手人寰。
19
他紧紧抱住我,在我怀中哭得像个孩子。
「还好了,还好,我们都还活着。」
我再次泪流满面。
我将染了脏病的清倌丢进了地牢,贺知修的惨叫声连绵不绝。
终于,他染上了脏病,奄奄一息。
我本打算让他如同我前世那般痛苦死去。
景伏命人将他救了回来。
「贺知修,你这般心狠手辣的人,要是早早去了地府,可就太便宜你了。」
此后,贺知修不断患病,又不断染病。
在一日复一日的折磨中,他终于受不了了。
「求你们了,给我个痛快吧!给我个痛快吧!」
无人理会他的哀嚎。
20
婚后三年,我与景伏恩恩爱爱,如胶似漆。
他不曾纳妾,也不曾有过一个通房。
有好颜色的婢女想爬床,被他径直发卖出府。
此后,再无一人打他的主意。
后来,我终于有孕。
景伏辞去官职,专心陪我养胎。
这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人,竟专心研究起药膳,推拿。
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不让我受一点委屈。
生产那天,我痛得撕心裂肺。
他在我床边哭得满脸通红。
「今今,以后咱不生了,再也不生了好不好!」
「今今,我看着你痛,我也好痛。今今,我的今今......」
产房内的婆子们看着哭得不可自持的丞相大人,个个白眼翻天。
我一边要拼尽全力生产,还要听他哭唧唧。
终于,我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巴掌。
「闭嘴,滚出去!」
话音刚落,婴儿啼哭声响起。
我诞下一女。
21
景伏不愿我再受生产之苦,自己吃了药不让我怀胎。
我原本担心景家会给我压力让我产下男婴。
没想到景家却是直言,将来景国公的爵位直接给我闺女。
父皇本就爱女,对这孙女更是爱不释手,捧在了掌心。
景伏在我生产后,更是粘着我,走到哪跟到哪。
父皇催着他处理朝政,他倒是拎出自己的小徒弟上了朝堂。
此后,景伏径直带着我去了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番外:
我是京中贵女争相求娶的状元郎景伏。
我无心情爱,只想在朝堂上大展拳脚。
不曾想被人下药,与当红花魁春风一度。
她说她叫苏含今, 以前也不过是个卖猪肉。
我说卖猪肉好,薄利多销。
她又说她现在倒成了卖肉的了。
我说不出话来, 只语塞地看着她。
她是个平凡的美人。
上京中像她姿色美艳的女子多如牛毛。
可我却觉得她与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的眼睛,像冰冻了的寒霜。
明明是在笑着,她的眼睛却是冷的。
我想,戏子无情,她大概是没有心的。
可是在老鸨要推一个十五的黄毛丫头侍客时,她却挡在她面前。
她说:
「十五岁的丫头懂什么?哪里不如奴家在床上有趣味?」
可是她,明明也不过才十七。
看着她挽着肥头大耳的张大人进屋时,鬼使神差地,我拦住了她。
张大人向来狠辣, 在床事上更是以折磨女子为乐。
我不想她死。
我成功拦下了她,她却没有想象中的欣喜。
「公子拦下了这一次, 以后还有千千万万次,公子还能次次都拦下不成?」
「状元郎,回去吧。」
她像碎掉的月亮一样,即便碎落满地,却还是散发出莹莹光亮。
她这样的女子, 该生在光亮里,不该被淹没在无边的黑暗里。
我心口涌上酸楚。
鬼使神差的, 我说要娶她。
她笑了,眼睛中有细碎的光。
「我一张朱唇万人尝,公子难道不嫌脏?」
我说, 女子的清白从不在罗裙之下。
我查过了,她是上京寻找未婚夫的孤女。
他的未婚夫娶了尚书千金,将她卖进了青楼。
我也知道, 她从前是多努力赚银子, 才供他未婚夫念了这么多年书。
做坏事的人不是她,忘恩负义的不是她, 心狠手辣的不是她。
为什么最后却是她背上骂名呢?
这不公平。
总不能因为她是女子, 便理所应当地将贞洁视为一切,将所有脏水都泼在她身上。
她的眼中, 开始有隐隐窜起的火苗。
那双绝望孤寂的眼, 第一次有了光。
我命人好生照顾他, 然后拼命说服爹娘。
可是好不容易, 我爹娘已经答应了亲事,一切都已经准备好。
我就要娶到她了。
但当我满怀期待地迎接新娘时,看到的却是她发脓发臭的尸体。
她被迫接客, 客人是患了花柳病的张大人。
明明差一点,我就能娶到她了。
明明差一点,我就能拉她出黑暗了。
就差一点,差一点。
我还是跟她成了亲。
没关心, 今今, 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做夫妻。
后来我染病而亡,追随她而去。
再次醒来,看着活生生的她,我突地落了泪。
还好, 她还活着。
还好,她没受苦。
还好,我娶到了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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