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的高铁站，我被表姐林曼堵在检票口。她的香奈儿包带子缠住我行李箱拉杆，睫毛膏晕成两团黑：“阿宁，救急！我妈又找了六个相亲对象，你就当我男朋友陪吃顿饭，演完这出给你五千！”

我盯着她新做的法式美甲，想起小时候她偷塞辣条给我被舅妈罚跪的模样。行李箱轮子在瓷砖地上发出刺耳声响，最终我跟着她拐进开往老家的大巴。

家族年夜饭的圆桌转得吱呀作响。舅妈夹起螃蟹就往我碗里堆：“阿宁在上海当程序员？年薪五十万够养曼曼吧？” 表姐踢了踢我的鞋，我机械点头，余光瞥见她手机屏幕上跳出 “宝贝想你” 的消息。

二姨突然凑近：“小情侣住一起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表姐呛住的瞬间，我鬼使神差摸出刚买的钻戒 —— 本来准备向女友求婚的。“过完年就订婚。”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饭厅炸开，舅妈笑得合不拢嘴，往我兜里塞了叠红包。

正月初二的家族旅行成了噩梦开端。在温泉池边，表姐前男友突然冒出来，搂着新女友冷笑：“林曼，这就是你说的金融精英男友？上个月还在我们公司送外卖呢！”

手机照片一张张弹出：穿黄马甲的我在暴雨里送餐，蹲在马路牙子啃馒头，还有表姐偷偷给我转账的记录。舅妈撕碎红包拍在石桌上：“我们家供你读大学，就换来个骗子？” 二姨扯着嗓子喊：“早说他没出息，曼曼你糊涂啊！”

表姐缩在人群后不发一言，美甲抠着香奈儿包的菱格纹。我突然想起行李箱里那封诊断书 —— 母亲的胃癌确诊单，而这五千块本是用来付化疗押金的。

“是我让他冒充的！” 表姐终于开口，声音却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你们天天说‘女人过三十就掉价’，说我挑挑拣拣活该单身，我受够了！” 她扯开高领毛衣，锁骨处赫然趴着块淤青，“上个月相亲对象动手，你们还说‘男人脾气大点正常’！”

饭厅陷入死寂。舅妈颤抖着摸她的脖子，表姐却后退半步：“妈，你们逼婚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快抑郁了？” 她抓起我的手按在诊断书上，“阿宁为了救他妈才送外卖，你们骂他穷，可谁给过他尊严？”

返程的高铁上，家族群消息 99+。二姨说要给我介绍医院资源，舅妈发来两万红包，表姐的消息却静静躺在对话框：“阿宁，对不起。如果遇到喜欢的姑娘，别学我用谎言对抗世界。”

车窗外的山峦呼啸而过，我摸着口袋里的钻戒。原来在催婚的硝烟里，我们都成了困兽。但总有人，会在谎言拆穿的废墟上，重新长出真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