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练时经过一间平房，房主是以前同事，想到他孩子多年来一直在外地工作，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如果儿子还在，如果悲伤与痛苦未曾发生，如果灾难得以幸免，生活与现在究竟会有怎样的不同，差别会有多大呢？

如若他不走绝路，而是像我们预期的那样，以及按照正常人普通的想法与思维那样发展，应该坦然接受英国教育部意外不予承认他雅思补考通过的成绩，在家里休学一年，然后再努力一把，重新参加学校组织的雅思内考，并顺利通过，料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去到国外，实现他留学的梦想，体验异域不一样的生活。

然后的一切顺理成章，留学两年，再回来，在城里找份工作，恋爱、结婚、生子等等。

他当然不会和我们住在一起，那套安置房当初就是给他预留的，也许到时候能建造完工，他多半会住在那里。若是离工作地太远，也可以先租房，或是我出个首付，给他另买套房子，安置房我们去住，把现在的房子卖掉。这是正常的程序或者路径，也是我们生活该有的样子。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只是，这两者之间究竟又有怎样的差别呢？或许那样的我们，只是比现在多了份真实的念想与牵挂而已。身体无恙吧，学业的情况，在外面打工顺心吗，辛不辛苦，是否恋爱了，要不要钱，等等。至于以后，他该有自己独立的日子要过，我们只是免不了还要为他操心，而他照例会时不时地逆我们的心，拂我们的意。

当然，这不一定是最重要的，最大的也最为重要的区别应该是，如今的我们，缺少了那个最现实的参照以及最真实的存在感。而这份切实的存在感或许就是生活里最为美好与真实的部分，要不然就像是虚无与荒谬的，就是痛苦与悲剧的。没有了它，念想与牵挂像是就无所依附，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而这或许就是我们所希望的最切实的拥有，能带给我们最真实的触感。

儿子走了，让接下来的一切无从谈起。我们期望能重新孕育一个新的生命。若是能愿望成真，我们将会有的，是另一种最真实的陪伴与存在感，是由另一个一天天长大的新生命所带来的苦乐与悲喜，幸福与满足。而这，于我们的人生而言，会不会是更美好的生存状态与幸福感受？

只是如若可以选择，我们宁愿不要，宁愿儿子还在，宁愿他与我们万里相隔，宁愿他按部就班地过完自己平淡无奇的一生。

2022.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