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何淑芬,今年57岁,退休后闲不住就出来做保姆,每年能多挣个6万来块补贴家用。
3年前,婆婆不幸患上了脑梗,虽然救治及时,但还是影响到了腿脚,以至于走路不稳,要人搀扶或者拄拐才能短时间活动几步。
加上她年纪大了,一身基础病,这样一来,身边不能没人照顾。
老公是家里的老幺,前面还有大伯哥和大姑姐,只是他们都在外地生活,一个身体不好,一个帮儿子带二胎,两人都不能过来照顾,更不方便把婆婆折腾过去,就数我们离得近。
于是我和老公商量,把婆婆接到家里照顾,大不了我先不接活,专心在家帮婆婆恢复,这样老公和远在外地的大伯哥他们都放心。
大伯哥和大姑姐得知后,还特意找时间跑回来一趟,一个劲地向我表示感谢,说我替他们尽孝受累了,还主动提出每月两家各拿出1000块用于给婆婆养老,如有特殊情况需要大笔支出,他们会和我家摊钱,绝不推脱责任。
我有退休金,之前做保姆也存了些钱,加上老公没几年就退休了,儿子也结了婚,我们再没啥用钱的地方。
相比之下,大伯哥和大姑姐就没那么轻松,不仅要给孩子还车贷房贷,还要帮着带二胎,属实压力不小,所以我让他们别计较,照顾老人是儿女的义务,谁条件允许,谁有时间,就尽量伺候呗。
大伯哥和大姑姐听我这样讲很受感动,坚持让我把钱收下。
无奈,我便把他们每月给的2000块孝敬钱交给婆婆,婆婆没推辞,让我按月存到她的卡里。
在我的精心照顾下,婆婆恢复得很快,尽量走路还是不太利索,起码不用搀扶和拄拐了。
一直以来婆婆就喜欢养花,来我家的时候,特意叮嘱我把花也搬过来,于是我腾出一块地方专门给婆婆养花弄草。
婆婆偏爱茉莉,也养了好多年,她说茉莉素洁清纯,不掺私利,开花时满屋飘香,沁人心腑,很适合养在家里。
自打婆婆逐渐好转后,就不怎么依赖我了,平时自己就能到公园遛弯,累了就找个长椅歇歇脚,好不自在,看她状态越来越好,我打心里感到高兴。
直到那天下午,婆婆一到家就情绪激动,哭着跟我讲,说她的碧玉戒指丢了,我心里一惊,那可是婆婆的命根子,据说是她婆婆传给她的,平时宝贝得很,偶尔才拿出来戴戴。
我问她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可能在什么地方丢的,婆婆急得团团转,还一问三不知,我一边穿衣服,准备出去沿着婆婆遛弯的路线找找,一边给老公打电话,把事情给他说了,要他下班赶快回来。
要说我这婆婆,各方面都不差,就是有些偏心大伯哥和姑姐,为了照顾她,我连保姆都不做了,每个月起码少进账5千块钱,可她从没说过一句暖心的话,反倒是经常和大伯嫂和姑姐打视频,言语间尽是关心之词,说实话,每每听到我心里都堵得慌。
碧玉戒指丢了,婆婆像丢了魂似的,和姑姐好一通自责,姑姐劝她想开点,丢就丢了,没准因祸得福呢,还说下次回去,买个样子差不多的给她。
半个月后,婆婆便不再提了,看样子心里差不多放下了,家里又如平常一样祥和。
老实说,婆婆因为这事情绪低落,我们这些做儿女的看着也难受,虽然戒指本身可能值不了几个钱,但其赋予的意义深远,既是一份念想,更是一种传承,对于思想传统且念旧的老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有价值了。
婆婆后来很少出门了,专心在家摆弄花,我闲来无事时,也跟着她偷学了不少养花技艺。
每次婆媳俩伺候花的时候,婆婆总是不厌其烦地跟我介绍,什么样的花该如何去养。那天,婆婆一反常态地叮嘱我:“淑芬呀,这盆茉莉是好东西,能给家里带来福气,将来我要是走了,你一定得照顾好它,千万不许给我扔了,它可是咱的命根子呀。”
我心想,戒指的事都翻篇了,怎么这盆茉莉花又成了她的命根子?难不成有什么说法?
其实我不太喜欢打理花,一来我嫌照顾起来费心费力,二来开花的时候经常有飞虫,搞得满屋子都是,瞅着就头皮发麻。
可婆婆只剩这一点爱好,总不能因为我喜欢就不许她养呀,有道是婆婆也是妈,处好了胜似亲妈,何况这么多年婆媳情,我若连她这点喜好都容不下,还谈啥孝顺了。
有时候看着婆婆颤颤巍巍的身影,我就会想起我妈,如果她还在,那该多好。亲妈走了8年,婆婆一直待我跟亲闺女没两样,虽然不像对姑姐那样,嘴上说好听的,但我知道,啥事都逃不过她老人家的眼睛,她心里明白得很。
婆婆在我家住了3年多,我们没发生过任何不愉快,说是亲如母女大家或许不信,但关系融洽却是一点都不夸张。
然而人生总是与苦难并肩而行,虽有喜乐,但远不如电视里演的那般岁月静好。
上个月中旬的一个早晨,按说快7点了,婆婆平时早就起床了,可左等右等不见她出来,我便到卧室去查看,怕她哪里不得劲,挺着不说。
没想到这一眼,竟成了永别,婆婆在睡梦中安然离世,享年81岁。
虽是喜丧,但她的故去,还是让我悲痛万分,明明头天晚上还好好的,我们还聊了很多,怎么睡一觉人就没了,越回忆我心情越沉重。
猛然想起,那晚是她头一次夸我,她拉着我的手说:“淑芬呀,你过门这些年,妈一直很满意,尤其是你在家住的这3年,啥烦心事儿都没有,妈知足了。老疙瘩(我们这边对小儿子或小女儿的称呼)快退休了,往后养老不是问题,倒是老大和老二,生活压力大,平时我总惦记着,如果哪天我蹬腿了,多分给他们点家产,你可千万不要怪罪。”
我刚要接话,被婆婆摆手制止了,她接着说:“别看妈眼神不好,耳朵又背,但谁对我好,付出了多少,妈嘴上不说,但心里有数。你记着妈一句话,哪天我要是不在了,那盆茉莉可要留心照顾着,就算养不活,也别连花带盆一起扔,那盆可是老玩意了,值些钱的。”
一想到这,我立马反应过来,平时婆婆从来不这么说话,一下子反常起来,竟是和我交代后事,我当时怎么就没意识到呢?
我顿时泪如雨下,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始终在自责的情绪中走不出来。
婆婆过世后,我和老公决定按婆婆临终前的嘱托,把所有的家产(一套房子和8万多现金),都给了大伯哥和姑姐。
还有婆婆在家生活这3年来,他们每月给的孝敬钱,都存在婆婆的卡里,一共7万多块,我一分没动,如数还给了他们,大伯哥和姑姐坚持不要,我把婆婆的交代搬出来,他们才含泪收下。
为了走出悲痛,处理完婆婆的后事我便继续出去做保姆,并让老公照顾好婆婆留下来的花,特别是那盆茉莉。
隔了一个月,老公在电话里跟我说,水浇多了,叶片都打蔫了,眼瞅着不行了,让我回来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等我回家,连花带土一起倒了出来的时候,发现花盆底部竟藏着那枚丢失已久的碧玉戒指,被完好地装在一个封口袋里。
看着这枚戒指,我百感交集,终于明白婆婆的一番苦心,也恍然大悟,为啥婆婆总是嘱咐我要照顾好这盆茉莉,没想到小小的花盆竟藏着她视若珍宝的命根子。
到头来,婆婆把念想和传承都留给了我,站在婆婆遗像前,我潸然泪下,嘴里不停地哽咽道:“妈,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