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常说“男人愁选错职业,女人忧嫁错人”,咱们这一生的道路,好多时候,或许就在那么几个关键的时刻被偷偷换了方向。就在毕振远抬手要打她那一刻,女知青白启娴眼前一闪,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年轻自信、满心都是对未来美好梦想的自己。那些充满活力、阳光明媚的时光,真的曾经点亮了她的生活,现在回想起来,却好像是从另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记忆。
现在,她眼前似乎只剩下那个越来越不熟悉的老公,还有一条看起来毫无希望、一片漆黑的人生道路。这些事情之所以会发生,说到底可能就是因为别人随口开的一句玩笑,加上她年轻时不懂事,任性而为,没体会到生活的艰难。要不是因为这些事,她的人生说不定会是另一番模样呢。
1943年,白启娴在河北省的一个普通工人家里呱呱坠地,不久后,她的家里又添了个小妹妹。尽管白启娴在6岁前经历了战乱的岁月,但她那会儿年纪还小,所以父母努力为她营造了一个相对安稳的成长空间。白启娴六岁那年,碰到了她人生里的头一桩大事儿,就是她妈妈生病走了。后来,虽然妈妈不在了,没法再疼爱她们,但爸爸一个人扛起了所有,既做父亲又做母亲。因此,尽管白启娴小时候就没了妈妈,但她的童年还是挺快乐自在的。
上了学之后,聪明伶俐的白启娴学习根本不用父亲费心,每次都能考出好成绩,带着几张荣誉证书回家给家人看。跟大家心里那种乖乖的好学生形象不一样,白启娴不是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反而是个活泼开朗,有点像假小子。她学习又好,性格又讨喜,所以老师和同学们都特别喜欢她。随后,白启娴凭借出色的成绩考入了河北师范大学,马上就要迎来全新又精彩的大学生涯。这时候的白启娴,对将来满怀信心,满心期待着新生活的到来。
那时候,要是能上个大专,简直就是人生的大赢家了,以后铁饭碗稳稳拿在手,更不用说是大学生了,多读几年书,出来的前途一片光明,让人干劲儿十足。然而,在平平淡淡过了四年之后,白启娴压根儿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来个急转弯,踏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新旅程。
上中学那会儿,她身边的好多同学老爱往附近的农场、山里头跑去做义工。毕业以后,还有同学跑到边疆去帮忙搞建设,这事儿让她挺受触动的。那时候,她老爱跟同学们跑到周边的村子里,一起参加村里的集体劳动和各种活动。她特别喜欢农民朋友们那份纯真质朴,跟他们在一起感觉特别自在开心,而且她也特别憧憬乡下那种自由自在、天地宽广的感觉。早些时候,因为城市里找工作特别难,所以很多有文化的年轻人主动去了乡下,决心在农村安家落户,为那里出力。1968年,毛主席提出号召:让有文化的年轻人去乡村,跟着农民伯伯再学习,这真的很有意义。就在那一年,白启娴完成了大学学业。老爸和小妹都盼着她能在城里寻个差事,但她不乐意过上那种一眼就能看到老的日子。于是,她和几位同学一块儿,奔向了河北沧州的相国庄大队,当起了知青。
到了农村,白启娴体验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尽管刚开始时,每天辛苦繁重的农活让习惯了校园生活的她感到非常吃力,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挺了下来,渐渐地,农村生活向她展现了它的另一番风情。她刚到这儿,公社的领导们一听说有个漂亮的女学生来这儿参加劳动,而且还是个学霸,心里别提多乐呵了,感觉就像是天上掉下个金疙瘩。刚到村里那会儿,大伙儿特地给他们搞了个热闹的欢迎会,场面挺温馨的。村里的老乡们对这几个来支援的知青,展现出了地道的淳朴和热情,让这几个刚离家的年轻人心里头暖洋洋的,感受到了别样的关怀。白启娴来到这里后,很快就习惯了这儿的日子,她那活泼开朗的性子让她很快和村里人熟络起来。干农活时,她总爱和乡亲们聊聊自己上学时的趣事,这些新鲜故事让大伙儿听得津津有味。
除了平时的家务活,白启娴还经常帮忙村里的宣传活动。她那不错的学历背景,让她干起这些活来特别顺手,表现得十分优秀。不久之后,村里人都喜欢上了这个性格开朗、热情,既有文化又朴实无华的女孩。大家跟她越来越亲近,让她感受到了如同家人般的温馨。大家混熟了之后,常常聚在一起开些玩笑,互相逗乐,就为了找点乐呵。多年后回想起来,那些不经意间的小事,其实已经在点点滴滴中,悄悄为白启娴的未来人生铺好了路。
由于受过良好教育,在插队一段时间后,白启娴转到了村里的小学教书,给孩子们传授知识,讲述人生道理,给他们讲述一个更加灿烂的未来。这位老师特别尽心尽力,讲课时还很有趣,城里来的这位新老师,受到了孩子们和家长们的一致喜爱。时间一天天溜走,白启娴觉得过得既满足又开心。不知不觉间,几年光阴一闪而过,到了70年代,很多知青都慢慢回了城。老爸开始忙着为她回城的事情打算,白启娴要走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可村民们都不愿意让她走,她也曾表达过,自己非常享受这里的日子,打算和大家“紧紧相连”。
然后就有人带着点玩笑又带着点认真的语气问她:“白老师,您乐意一辈子都待在农村不?”白启娴毫不犹豫地回应道:“当然愿意啦,这里我可喜欢得很呢!”接着有人问道:“白老师,您老是说想和我们这些农民朋友亲近亲近,可具体该怎么做,才能算是真正亲近了呢?”白启娴突然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啥来回答。然后那人接着道:“我说啊,要是你能和咱们这儿的小伙子喜结连理,那才叫真正的般配呢!就是不知道白老师你乐不乐意呀?”聊着聊着,白启娴不假思索地说:“我当然愿意啦,哪有不愿意的道理?”“你乐意嫁给毕振远吗?”“好呀,没问题!”于是,大家伙儿热热闹闹地开始嚷嚷起来,说城里来的高才生居然嫁给了农民,这种事儿他们头一回碰见。
毕振远是村里大队的文书,小学文凭吧,字认得不太多,但在咱村里头,他就算是个“有文化的人”了。正因为这样,他在大队里当上了文书,是专门拿笔头子干活的。村里人看他,觉得他是个憨厚老实、不善言辞的人,平时话少得可怜,跟陌生人聊天都会紧张得结巴,因此成了“娶妻难”的典型,二十六七岁了还没女朋友,在那时的乡下,这情况差不多就是要一辈子单身了。自己拍板的事儿,真没法儿改口。等大队办公室的红章子往她和毕振远的合照结婚证上一盖,白启娴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嘿,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嫁人了,以后的日子,八成是要在这个地方扎根喽。从初次相遇到变成两口子,短短六天时间,对白启娴而言,感觉就像一场梦。在办婚礼前,她提过一句,说结婚这种大事,得先跟老爸聊聊才行。后来有大队的领导说,现在都已经是新社会了,婚姻大事得自己拿主意,不能再像老一辈那样靠父母和媒人安排了。结果,白启娴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把自己嫁出去了,等婚礼都办完了,她爸爸还蒙在鼓里呢。
那天,村里好多人都提着鸡蛋和其他礼物来了,毕振远家的小屋被堆得满满当当。不少亲朋好友来闹洞房,一直嬉嬉闹闹到很晚才结束。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房间变得安静下来,白启娴这才仔细端详起身旁已成为自己另一半的毕振远。他皮肤黑得发亮,为了婚礼特意穿了件红外套,但看上去有点大不太合身。不过最让白启娴注意的是,他指甲里竟然还有没洗干净的黑泥巴。白启娴劝他去冲洗一下,可他满不在乎地说不用不用,直接躺床上就睡了。白启娴望着那昏黄的灯光,突然间感觉未来一片模糊,不知该往哪儿走。
按照老规矩,婚后得回娘家一趟,所以白启娴带着毕振远回了趟城里。老爸看到这个从没见过的女婿,听完他们结婚的来龙去脉和毕振远的一些情况后,好一阵子没说话,不过当着女婿的面,他也没好多说什么。晚上,爸爸把白启娴叫到房间,先叹了口气,然后才跟她说:“孩子,你咋能不跟爸爸说一声就自己嫁人了呢?”白启娴默不作声地垂着头,父亲接着劝道:“老爸就盼着你过得好呀,瞧瞧你找的这个对象,以后的日子你咋过呢?你有没有好好想过啊?”白启娴反驳道:“你就是看他是个农民就小瞧他呗?农民又咋啦?工人和农民是一家人啊,你自己不也是工人阶级嘛!咋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呢?”我并非贬低农民,只是你还年轻,好多事情远比你想的要复杂。你读了大学,应该去闯荡更宽广的世界,如果嫁给了农民,往后可能就留在农村了,那你学的那些知识还能派上用场吗?再说了,你和毕振远家庭背景、学历还有成长经历都太不一样了,老爸不是故意贬低他,但生活不就是些琐碎事嘛,他恐怕不能让你过得舒心幸福!”
白启娴心里明白,老爹的话在理,可她还是忍不住嘟囔:“我都已经嫁人了,您现在说这些,还能改变啥!我还能咋整嘛!”咋办呢?只能选离婚了!爸爸那句话让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呆站在那儿。接着,她气鼓鼓地说:“您怎么能讲这种话呢!”说完,拉着毕振远就走了。或许带着点儿较劲的意思,白启娴心里暗下决心,非得把日子经营得红红火火,让大伙儿瞧瞧,嫁给农民照样能过得美滋滋的。起初那段时间真不错,就是手头紧了点。毕振远就像是白得了个大学生媳妇,这可是能给祖宗长脸的事儿,因此他特别看重白启娴,两人互相尊重,小日子过得也挺和睦。
白启娴像其他农村妇女那样,学着担水烧饭,洗衣刷碗,还有打理家务。有时她心里会犯嘀咕,自己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难道就是为了干这些没文化的人也能干的活儿吗?日子一长,毕振远的真面目就露出来了。他其实没啥大能耐,可思想却老古董得很,大男子主义十足,总觉得你嫁给我了就得啥都听我的,在家侍候我。白启娴其实把家里的事儿都扛起来了,做饭打扫这些活儿都是她在干,孩子也是她自己带。但人总有分身乏术的时候,想让老公搭把手,却往往指望不上。由于她嫁给了当地的农民并在农村安了家,成了附近村庄的榜样。某天早晨,公社的领导邀请她去分享经验,因为还得处理学校的事务,她来不及给家人做饭,就匆匆离家出门了。
当她带着一身的劳累踏进家门,迎接她的却是冷清的厨房和丈夫那张气得变形的脸庞。他大声嚷嚷着:你死哪儿去了?饭都不做,想让我饿肚子啊?“你就不能自己动手做顿饭吗?老指望我呀,每餐都这样!”白启娴心里也很不满。“砰!”一声响,她脸上立刻像火烧一样疼,耳边传来丈夫怒吼:“啥都得我自己干,娶你回来有啥用?”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白启娴一气之下转身离开,跑到大队干部那里要求离婚。可大队干部却不当回事儿,轻轻松松地对她说:“谁家生活没有点争吵和不如意呢,别老把离婚挂在嘴边。回去好好聊聊,把事儿说开了,继续好好过日子嘛。”说起来沟通不顺畅,但白启娴心里还是放不下孩子,于是决定回家。一到家,毕振远就连忙恳求又发誓地认错,这事儿最后就这么算了。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渐渐成了她的日常生活:吵架、动手,接着又是和好道歉。日子一长,白启娴觉得又累又麻木。白启娴本想收集证据去离婚,可毕振远一直恳求她,加上孩子又饿得直哭,她心软了,就没去。之后,她向隔壁村的小学申请教书,先躲家里远点儿。有次碰巧的机会,她把自己的故事写成文章,发给了《河北日报》的编辑,没想到竟然上了头版。她并没有直接抱怨,加上那时候的形势所需,她的这篇文章最后被视为“坚决反对轻视农民观念”的榜样,而她自己也成了进步青年的代表。一夜之间,白启娴的名字仿佛传遍了全国,吸引了四面八方的人前来探望,让她瞬间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就是因为这样,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总是强调自己留在农村的信念和毅力,却对老公的家暴和两人之间的矛盾只字不提。
1979年,中国开了个重要的会,叫十三届三中全会,从这以后,社会开始有了全新的变化和气象。现在社会的新重点是经济发展,白启娴那种在农村扎根的榜样形象没那么重要了,慢慢地,大家也不再关注她,她又变回了一个普通人。那一年,她转到了沧州师范专科学校工作,离开了相国庄,和老公的感情也从之前的紧张对立慢慢变成了互不关心。没过多久,她爸爸就离开了人世,临终时,老人心里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她,对她说:“别硬撑,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和他分开吧。”爸爸离世后,白启娴又琢磨起了离婚的念头。身边的同事偶尔会嘲笑她,嫌她嫁给了农民,还背后嘀咕她是靠这种不光彩的事儿才评上了先进。那时候,大家的想法都有了挺大变化,连好朋友都站在她那边,鼓励她随心走。就这样,在1981年,白启娴鼓起勇气,向法院递交了离婚申请。
这时候,毕振远也想通了,他答应离婚。不过这次有个难题,他们最小的女儿还年幼,夫妻俩都特别疼爱她,谁也不想放弃抚养她。结果,离婚的事儿又被暂时放到了一边,白启娴答应等孩子长大点儿再考虑这事儿。从那以后,白启娴就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学校里,她的婚姻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她满怀希望地期待着开始新生活。可是,在1982年的冬天,毕振远突然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说白启娴在前天晚上不幸离世了。
白启娴辛苦了一天,回到宿舍倒头就进入了梦乡,可没想到煤气漏了出来,而且门窗都关得紧紧的。结果,她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那年,她仅仅39岁。她的一辈子就这样急急忙忙结束了,真让人伤心,也让人想很多。现在五十年都过去了,回头瞅瞅,还是为她年轻时冲动做的那个决定,感到特别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