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骏突然开口,柳翠娥被吓了一跳。原本精神就高度紧张的她,脚步越发沉重,甚至不敢再向前迈动半步。
“爸爸!”
小骏趁着妈妈发呆,用力挣脱她的怀抱,朝着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奔跑过去。
两岁多的孩子,话都还说不利索,但心里也是想念爸爸的。
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还是那么疼他宠他的人,他心里其实什么都懂,就是不会用言语表达而已。
这些天,他时常会问爷爷奶奶和妈妈:“爸爸呢?”但发现他们都会红着眼眶偷偷抹眼泪。虽然告诉他爸爸出去工作了,可小骏却感觉得出来,他们都和平常不一样了。小小的孩子,也开始愈发的沉默寡言。
儿子脱了手,柳翠娥才从幻想中醒来。
那人已经将小骏抱起来,可能是小骏看清了他的脸,“哇!”地一声扭着小小的身体要下来。
柳翠娥也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就要抢回儿子:“快放开我儿子!”
“嫂子,是我,莫害怕。”
柳翠娥本来就惊,一听这人的声音就更惊了,吓得连忙抢过孩子,就要往老屋跑。
“诶!嫂子你莫跑啊,我是来跟你说正事的。你看,我还给你和小骏买了水果,这瓶麦乳精是给小珊的,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什么诚意?我不要你的诚意,你快走,要不我喊人了!”
对于他的步步紧逼,柳翠娥连连后退,可离她家最近的一户人家,都需要拐过拐角,走两三分钟才到。
当时因家里不富裕,同婆婆关系差,她硬要搬出来,这块地还是丈夫刘大山求了他 妈好久,才肯答应给他的,原先是两块棉花地。
柳翠娥这会儿心里没底,这人名叫陈红来,外号陈癞子。不是他人长得癞,而是性格像条癞皮狗似的,是村里人见了都唯恐避之不及之人。
这人都快四十岁了,还没讨到媳妇儿,平日里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会躲着他。只因他出了名的好色,看到漂亮女人总爱拦着人家说荤话,甚至还喜欢动手动脚吃人豆腐,不晓得被多少有媳妇儿和姐妹的男人打过。
“你、你别过来!”
柳翠娥心里害怕极了,扯开嗓子就喊救命,小骏也意识到了危险,小嘴一撇,哇哇大哭起来。
“翠娥,你就跟了我吧,我陈红来发誓,以后一定会对你们母子好的。你想想看,你一个寡妇,从前又被刘大山那么宠着,花钱大手大脚的,还有一个吸血鬼娘家,除了我,谁还会要你啊!翠娥。”
“你、你痴心妄想!我就是死,我也不跟你,你快滚,滚啊!”
柳翠娥抱着小骏,被他逼得退无可退,眼看陈红来就要欺上身来。
“别过来,别过来!”
“翠娥!”陈红来果真站住,不过从腰后抽出一把刀来,那刀足足有小臂长,刀身细长且尖,在月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寒光。
只见他将刀拿在手里,不时朝柳翠娥母子比划一下,将她们逼到门口小路的山壁上,嘴里开始说起荤话来:“翠娥啊,你这出了月子后,越来越丰满了啊。”
他眼神停留在柳翠娥的胸口处,柳翠娥只能紧紧抱住小骏,挡住他贪婪的视线。
“啧啧,你看大山兄弟都走了快两个月了,你是被滋养过的,怎么能受得了那独守空房的苦咧,来,让哥哥帮你。”
陈红来越说越离谱,柳翠娥心里害怕极了,眼看他就要扑上来,吓得她一猫腰,用尽全力朝路口跑去。
喊叫声很快引起了路口那两户人家的注意,两家人跑出来,就看到月光下,柳翠娥抱着孩子踉跄狂奔,身后的男人举着一把刀,紧追不舍。
“那不是陈癞子嘛,他还有胆子回来?”
这两家人都姓陈,说起来和陈癞子家几十年前还是一家,如今出了五服,陈癞子又出了名的好赖不分,他们早就没了来往。
“快救救我们!”
柳翠娥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忙向这两家人跑来。
“翠娥姐,快过来!”
说话的是右边那家的女主人,也就是之前同柳翠娥关系还不错的陈家新媳妇王菊芳。
柳翠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忙跑到王菊芳夫妇身后躲了起来。
“呦!陈桐(王菊芳老公)你不会也看上这新寡妇了吧,嗯……瞧着是比你媳妇强。”
陈癞子也停下脚步,用刀尖轻轻刮着他的灰指甲,在那里颠倒是非。
“这样吧,等我同柳翠娥结了婚,到时候我们换着玩几天,你现在给我让开,别耽误我入洞房。”
“你!”王菊芳顿时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活剐了他。
一旁的大嫂李玉娥忙把她拉住,急道:“弟妹你可千万别冲动,这陈癞子是村里出了名的无赖,他也不是头一回拿刀了。上回就是他把村里的吴伯捅伤了腿,才跑出去的。”
李玉娥说完又转头看向丈夫:“陈粽,你带着孩子们先进屋去,莫伤着了。”
她又转头看向小叔子:“陈桐,你也是,这事管不得,带着菊芳进屋吧。”
“哈哈,还是大嫂子识相。以后我抓鸡尽量不抓你家的哈,这全村人,就数大嫂子你懂事,明事理。”
陈癞子对着李玉娥一顿虚夸,他倒要看看,自己名声在外,谁敢挡着他!
“翠娥,要我说,你干脆嫁给癞、红来算了,你看他虽然名声不太好,但人长得是实打实的帅啊,要不以前也不会骗到那么多小妹妹跟他不是?今天我们两家人要是帮了你,以后可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你就放过我们吧,行吗?”
李玉娥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再加上她之前一直同柳翠娥不对盘,这落井下石的事,她乐意做得很。
“玉娥嫂子你!”柳翠娥抱着儿子的手猛地一哆嗦,难免有些心如死灰。
“嫂子,你说话太过分了!你们要是怕事,就赶紧躲回去。有我在,他陈红来除非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他休想欺负翠娥姐!”
“呦,弟妹还挺烈性,大爷我喜欢,要不去房里交流交流?要是伺候得好,我就放了柳翠娥,怎么样?”
“放你的狗 屁!”陈桐听到他出言侮辱妻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抓起禾场里晒谷子用的铁钉耙就朝陈癞子打去。
同村这么些年,他可太清楚陈癞子的德性了,典型的欺软怕硬。
见双方就要打起来,一向胆小怕事的陈粽被妻子推了一把,有些不放心的进了屋,夫妻俩带着孩子们再也不敢出来。
王菊芳怕丈夫吃亏,也从地上捡起压薄膜的一截砖头,就要冲上去拼命。
这会儿功夫,坡下边的几户人家也被惊动了,纷纷跑过来帮忙。
有人问清原由,调头就往刘家老屋跑,要去报信。
半路遇到在屋外头乘凉的刘流一家,一听是陈癞子拿刀逼着柳翠娥做老婆,气得他们一家三口拿起农具,就朝事发地点跑去。
尤其是刘流,此刻竟气红了眼,他拖着自家的大开山斧,活像那宋朝时期打虎的武松,光看一眼,都叫人闻风丧胆。
大山哥死了,而且死因或许还与自家老娘的迷信有关,他心里本就又痛苦又内疚,发誓今后一定好好保护他的妻儿。这陈癞子他真敢,今晚他就一斧头劈了他,也算为民除害了。
这边刘父刘母得了信,两人急急忙忙就要去帮忙,可没跑几步,刘母忽然就朝地上倒去,很快就人事不省了。
刘父只能先照顾妻子,在来人的帮助下,将老伴背进了屋。
屋里的煤油灯盏正冒着黑烟,被风一吹,时不时还会发出噼啪的声响,此时微弱的光亮照在刘母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刘父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害怕。
“可千万莫出什么事才好。”他两手交握在一起,六十多岁的老汉,此刻心里竟慌乱得像个无措的孩子。
另一头,在众人的帮助下,陈癞子被陈桐举着钉耙逼到了猪圈旁,刘流更是一斧头劈过去,吓得陈癞子哇哇乱叫着,一不留神就掉进了猪粪坑里。
四周顿时臭味四散,那浓烈发酵后的气味,熏得令人作呕。
陈癞子这回被吓得不轻,想不到自己不过是想睡个寡妇,就被一群人逼着打进了猪粪坑里。
他往日的嚣张劲儿再也使不出来了,这一下子,就打落了他的嚣张气焰。
要不是老村长来了,怕闹出人命,今晚陈癞子还不晓得要受到什么更厉害的惩罚。见他满身狼狈,灰溜溜的逃走,众人只觉得狠狠出了口恶气!
“你受伤了!都是我不好,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伤。”
柳翠娥将孩子交给刘婶,忙过来拉住王菊芳的胳膊,疼得对方倒抽了一口凉气!
“咝!”王菊芳疼得一张小脸发白,还反过来安慰柳翠娥:“翠娥姐,没事的,养几天就好了。”
她方才在大伙儿没来时,被陈癞子胡乱挥舞的刀子划伤了胳膊,不过他也没讨到好,被她拍了一板砖,那声音,听着就疼。
“谢谢,谢谢,要不是你们,我、我今晚只怕……”
柳翠娥哽咽着,朝着大伙儿跪下致谢,这会儿她还沉浸在后怕中,连话都说不利索。
也怪以前刘大山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再加上她在娘家就是个受气包,嫁给刘大山后,渐渐被他宠成了窝里横。
在外边,她除了时常明里暗里炫耀一下自己的新装扮和新零嘴外,就是炫老公,这要论跟人起冲突,她还是嘴硬心慌多。
不过经此一事后,她也意识到,自己以后不能当纸老虎了,即使是为了两个孩子,她也必须强大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