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珍在捞蛤蜊
天没亮,阿珍就蹑手蹑脚地起了床,怕吵醒刚刚好不容易睡着的奶奶,她摸着黑,把衣服一件一件地套在身上。
昨晚,她和东院的勇利哥约好,今天随他们一起出海捞蛤蜊去。快过年了,家里的生活用品快用完了,奶奶的药也该买了,还有她的本子和笔,也得再买一些。前些天,她看了她的存钱罐,里面只剩20元钱了,她得赶紧挣钱,要不她和奶奶就得饿肚子了。
从她记事起,家里就只有她和奶奶。那时,奶奶还年轻,四五十岁的年纪,还可以捡废品做打零工养活她。可是,随着她的长大,奶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那次,奶奶昏倒了,医生说奶奶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心肌缺血,必须得长期服药,否则有生命危险。
奶奶不吃药,是她给奶奶跪下,哭着求奶奶,奶奶才答应了吃药。可那些药太贵了,她们吃不起。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弱,发病次数也越来越多,她想问父母的消息,给奶奶治病。
奶奶抱着她哭,说:“珍丫头,听奶奶的话,别找那对白眼狼,我没他这个儿子。”
从此,阿珍没再问奶奶,她觉得奶奶只能靠她,她得给奶奶挣钱治病。
十四岁的阿珍是个聪明的女孩,班里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老师心疼她的不容易,在班级的角落给她放一个袋子,供她放每天上学路上捡到的瓶子和废纸。
阿珍在学校也有隐形收入,那是她的秘密。她把自己的学习笔记和学习方法整理出来悄悄出售,她还帮同学写作业辅导功课,这都是有酬劳的。
她知道,同学们背后给她起了外号“破烂妹”和“葛朗台”,可她一点都不恼。她哪有时间去计较这些外号呢?她的词典里只有“奶奶”和“赚钱”两个词。
这个周末学校休息两天,她准备利用这两天和隔壁的勇利哥他们下海去捞蛤蜊。听说捞一天蛤蜊能挣50到100,她两天怎么也能挣100多块。想到手里能有100多块钱,阿珍就有使不完的力气,甚至开心得想唱歌。
阿珍简单洗了一把脸,往脸上抹了点手油,把围巾围在脖子上,从锅里拿出两个玉米饽饽就急匆匆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咬着手里的饽饽。
来到与勇利约好的大碾盘,勇利还没到,天依然黑漆漆的,呼呼的风吹得阿珍的头发直挡眼睛。阿珍把手里的饽饽放到嘴里咬住,拿起围在脖子上的头巾,紧紧地包在头上,打了一个结实的结,然后拿下饽饽继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时,勇利也从家里赶了过来。他的脚步声不知惊醒了谁家的狗,汪汪地叫个不停。
勇利看到阿珍已经到了,笑着说:“阿珍早到了呀!东西带好,咱们走吧!”
他们来到码头,和其他人一起坐上一艘已经坐了十来个人的小船,驶向大海。
阿珍坐好后开始观察今天同去捞蛤蜊的人。他们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身体有胖有瘦,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脸色很黑,是那种长期在阳光下劳作的黑红色的黑。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放松地倚靠在船边,相互调侃着,说着让人脸红的荤话。
阿珍往勇利的身边靠了靠,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完全成为他们。她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走出渔村,带奶奶过上幸福的好日子。
一个多小时后,渔船到了目的地。他们换上防水服,开始下海捞蛤蜊。
这里虽然是海沟子,海水也是不浅。高个子男人到腰,像阿珍这样的矮子,水位已是齐胸了。好在阿珍从小在海边长大,可以自在浮水,也就不怕水深水浅了。
这一天,阿珍虽然力气小,每次捞上来的蛤蜊没有那些男人多,但胜在她身体灵活,又有不服输的韧劲,总能找到蛤蜊多的地方,也是不比他们少捞多少。
晚上结账的时候,老板给阿珍80块,笑着说:“阿珍真能干。”。
阿珍笑着说:“谢谢大叔!”
阿珍拿着自己赚的80元钱,觉得身上疼的地方都不疼了。她一遍又一遍地数着,幸福得心都快跳出来。
船上岸后,她和勇利打声招呼就往家里跑,她想快点把这好消息告诉奶奶,她准备明天买一斤肉,好好地犒劳一下自己和奶奶。
跑到家门口,她愣住了。“哪来的汽车呢?”她好奇地看着停在家门口的那辆高档轿车,心里蓦然紧张起来。
推开过道门,她嘴里喊着“奶奶,我回来了吗”。随之,她的声音在看到屋里的一对穿戴高贵的陌生中年男女而停住了。
她看了看坐在炕上的奶奶,见奶奶还好,问中年男女:“请问你们找谁?”
那个看起来优雅漂亮的中年女子眼睛不错眼珠地望着她,然后紧走几步,一把抱住了她,哭着说:“我的孩子,你受苦了。”一滴大大的泪水滴到了她的脖颈上,她缩了缩脖子,一动不敢动。
这时,那个中年男子也走了过来,温润地对她说:“你是我们的女儿。是这家的儿子儿媳,我家的花匠和保姆拿自己的孩子替换了你……”
阿珍一下子愣住了,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听不清声音了。她茫然地看向了奶奶,她希望奶奶告诉她这不是真的。可她那相依为命多年的奶奶什么都没有说,羞愧地低下了头。
原来,奶奶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女,选择了沉默。
阿珍轻轻地拍了拍抱住自己的母亲的后背,又向清俊的父亲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臂,紧紧地环住了他们……
她笑了,眼角有泪。原来,她也是个有父母疼爱的孩子,只是,她的人生被错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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