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我意》作者:陈十年

冰悦谈小说 2024-02-29 12:48:07

《盈盈我意》

作者:陈十年

简介:

赵盈盈长了一张心机美人的脸,但每次与家中姊妹交战都输得很惨,大抵是因为脑子都用来换美貌了。

某日她又被姊妹陷害,遭父亲训斥,罚跪祠堂。从祠堂出来后,赵盈盈对月许愿,希望神仙显灵,保佑她下次能胜过妹妹。

从天而降一个纸团,上头详细写了教她如何让妹妹吃瘪。

从那之后,神仙便一直保佑赵盈盈,每回同姐妹交锋,她都能赢,再也不必受欺负。

某日她撞见未婚夫与妹妹柔情蜜意,未婚夫骂她是个胸大无脑的蠢货,一点也看不上她。

赵盈盈气坏了,当夜又对月亮许愿,恳求神仙赐她一个比未婚夫官大一百倍的夫君,气死未婚夫和妹妹。

神仙再次指引,要她去叩响隔壁院子的门,那便是她的未来夫婿。

赵盈盈去了,见到了一位比未婚夫好看一百倍的男人,且听说是京城来的大官,她喜不自胜。

后来随夫君回到京城,才知晓夫君不仅是大官,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赫赫权臣霍凭景。

赵盈盈登时惶恐不已,生怕这位夫君发现自己是个笨蛋,是靠神仙保佑才迷惑了他的心智。

当夜她偷摸溜出房间,再次对月许愿,却听见身后一声轻笑,是她那夫君。

霍凭景牵起笨蛋娘子的手,回屋睡觉:“哪有什么神仙,那都是我在帮你,冷死了,回去睡觉。”

-

霍凭景被人下毒,不得已前往江南静养。

在江南他隐姓埋名,租下一座小院子,平日里折子快马加鞭从京城送来,经他处理后再送回京城。

在江南的日子没什么波澜,唯一称得上波澜的,是隔壁院子里的小姑娘,笨得令人发指。

霍凭景看不下去,决定帮她一把。

这一帮,就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精彩节选:

昨夜刚下过一场暴雨,空气中飘着潮湿的气息,携来似有若无的泥土味道。

庭中的美人蕉频频低眉,从水镜中羞涩欣赏自己的容颜,铺开灰色檐瓦后,续上的是清透的蓝,一直延续到少女的裙摆上。

少女小心翼翼拎着裙摆,亦偏头从镜中窥视自己的美丽。

一张圆润流畅的鹅蛋脸上,嵌一双微挑的狐狸眼,莹润灵动,睫羽浓密而纤长,小巧挺拔的鼻子之下,是红润柔软的唇。一头乌发绾做朝云近香髻,肤白胜雪,四肢纤细却不显羸弱,浅蓝色束腰长裙掐出窈窕的身段。

侍候在侧的婢女红棉不由得有些失神,纵使她是女子,伺候姑娘多年,也时常忍不住感慨,姑娘生得真是好看极了。

“姑娘,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若是去晚了,老爷又该训您了。”红棉回过神来,提醒赵盈盈。

赵盈盈被红棉一说,才呀了声,赶忙加快了步子往明辉堂走。

前些日子赵茂山因公差出门两月有余,昨日夜半才刚回到家中,因时辰太晚,今日一早几位子女才都来请安,一道用早饭。

在明辉堂门口,赵盈盈与两位姊妹遇上。

三个人对视一眼,彼此心思各异。

赵茂山共三个女儿,其中赵盈盈是原配梁氏所生。梁氏生赵盈盈时气血亏虚,没到一年便撒手人寰,不久之后,赵茂山便娶了位续弦林氏,第二年生下一位妹妹,名唤赵婉妍。除此之外,赵盈盈还有一位姐姐赵如萱,则是另一位柔姨娘所生。

姊妹三个打小便不对付,这么些年明里暗里一直有些争斗。

只是输的一向是赵盈盈。

每回赵盈盈与她们交锋,都输得很惨,在红棉看来,大抵是因为她家姑娘脑子都用来换美貌了,实在不够聪明,偏每次又总爱迎着人家的圈套往上凑。

但赵盈盈自己反思其中关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生母早亡,虽说占着个嫡出的身份,但实际上并不讨好,而姐姐和妹妹都有生母护着,时时替她们兜底撑腰。

她并不认为是自己笨的缘故。

赵盈盈目光在赵婉妍与赵如萱身上转一圈,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与二人打招呼:“大姐姐,三妹妹。”

赵如萱回以一个微笑,夸道:“二妹妹今日穿的是新衣裳吧?似乎并未见过,这衣裳当真漂亮,衬得妹妹今日光彩照人。”

赵盈盈嘴角微勾:“其实我觉得也不是衣裳衬得我好看,主要是我人好看。”

赵盈盈对自己的美丽有些自知之明,自幼时起旁人赞许的目光和言语她都知晓,这亦是她引以为傲的事情。

赵如萱本意是客套一下,没想到赵盈盈如此厚脸皮,笑容微微僵住,不过很快圆了过去:“二妹妹的确天生丽质,不然如何能得萧公子的青睐呢?”

萧公子便是赵盈盈的未婚夫。

这话是拐着弯说赵盈盈能与萧公子定亲,不过是因为她的美貌。其实不是夸她,但赵盈盈没听出来。

她听赵如萱提及萧恒,更有些骄傲。

这些年她们三个明里暗里较劲,什么都要比上一比,赵盈盈唯二能胜的,便是皮囊与婚事。

赵盈盈的未婚夫婿名唤萧恒,是湖州太守之次子,湖州有名的大才子,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又彬彬有礼,整个湖州城的姑娘都爱慕他。偏偏萧恒对赵盈盈一见钟情,当即上门提亲,定下亲事,明年便能完婚。

去岁萧恒考中功名,如今已在隔壁湘州做四品大官。

而观她这两位姊妹,赵如萱的婚事早就定了,是个六品小官家的儿子,品行相貌都过得去,但也只算过得去,称不上优秀。

至于赵婉妍,她的婚事倒还未定下,但赵盈盈觉得,赵婉妍找不到比自己的未婚夫更好的郎君了。论家世论相貌论才学,放眼望去,整个湖州,也没有比萧恒更有面子的夫婿了。

赵婉妍听着她们二人言语,只嗤地笑了声,转身进门。

赵盈盈当她吃了瘪,心中暗喜,自觉今日占了上风。

赵如萱见赵婉妍走了,亦与赵盈盈二人跟着进门。

三人进了明辉堂的院门后,又经过一段石子路,再走了会儿,便到了正堂门口。大门敞着,已然能瞧见赵茂山与林氏身影。

与父亲一别两月,赵盈盈心中盘算着,待会儿得在爹爹面前说些吉利话,爹爹总说她不够得体大方,她应该让爹爹看见她的改变。

正想着说些什么好,忽地脚下一重,赵盈盈整个人便身子栽倒,摔在了门口。

这一下刚好扑在门口的石阶上,赵盈盈下意识用手去撑,擦破了手掌,疼痛感登时袭来,赵盈盈眨了眨眼,眼泪落了下来。

赵茂山看了眼摔倒在地的女儿,揉了揉眉心,颇有些不耐烦:“怎么这般毛手毛脚?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般冒失,日后嫁了人,可怎么得了?”

红棉赶紧将自家姑娘扶起来,看着赵盈盈手掌的擦伤,有些心疼。赵盈盈手掌磨破了,手肘与膝盖也磕伤了,今日才穿第一回的新衣裳也弄脏了,狼狈不已。爹爹还说她冒失,可她走得好好的,分明是有人绊了自己一下。

赵盈盈满脑子的委屈巴巴,忍着眼泪小声辩解:“爹,不是我冒失,是有人绊了我一下……”

她方才分明就感觉到有人伸出腿来绊了自己一下,只是不知是赵如萱还是赵婉妍。

赵茂山最讨厌女儿家哭哭啼啼的,手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呵斥道:“闹够了没有?自己行事冒失便也罢了,还泼脏水给其他人,我平日里便是这么教导你的?”

赵盈盈知道爹爹生气了,可自己也委屈,低声又道了句:“您平日里……也没怎么教导过我……”

她觉得自己讲的是实话,落在赵茂山耳朵里,却是怨怼之语。赵茂山脸色更沉,冷着脸对红棉道:“送二小姐回去,换身衣服,也不必再过来了,待会儿把饭食送她院子里去。”

林氏与赵盈盈关系素来不亲近,但场面话还得圆两句,便劝赵茂山消气,保重身体。

“老爷,你也别太生气,盈丫头毕竟还小嘛,不懂事也寻常,咱们先吃饭吧。”

赵茂山哼了声:“她这样子嫁做人妇,日后恐怕要将咱们赵家的脸都丢尽了。”

林氏道:“这不是还有些日子么,让人教着些便是了。”

再后面的话,赵盈盈便听不见了,她已经走出了明辉堂。膝盖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赵盈盈吸着鼻子,不禁想,若是她阿娘还在,今日定然会护着她吧。

这般一想,眼泪更像断了线。又不敢哭得太大声,只好压抑着啜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红棉听得心里难受,却也不知从何安慰起。等回到春山院附近,红棉才道:“姑娘别哭了,奴婢去找药箱来,给姑娘处理处理伤口。”

赵盈盈哭了一路,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抬手擦了擦眼泪,声音还带着些鼻音:“气死我了,我今天才第一次穿的新裙子!”

红棉也跟着破涕为笑,她家姑娘没别的优点,就是性子大大咧咧,看得开得很。

赵盈盈又忍不住与红棉抱怨起今日的事来,“我当时便该仔细些,否则也不能着了道,惹爹爹不高兴。当时光顾着想说点高兴的话哄爹爹高兴了,结果她们两个竟然用这种烂招!”

……

-

霍凭景搁下笔,将那些批过的折子合上,整理好,交给朝南。

朝南颔首,明白接下来该如何做,很快身影便消失在庭院之中。

霍凭景起身,推开支摘窗,潮湿气息霎时间扑面而来,窗外残雨顺着屋檐滴落,苍绿的树叶被水洗过后,透亮几分。

这是他搬来湖州的第二月。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在这里的日子,正如诗中所说那般,安静闲适。

霍凭景深深一嗅,这种下雨天的味道,勾起了他一些尘封的回忆。

与这潮湿气息一道飘进霍凭景耳朵的,是少女带着哭腔的嗓音,从一墙之隔的宅院中传来。

“……我今天才第一次穿的新裙子……她们俩居然用这种烂招……”

霍凭景长眉微挑。

这倒是他在湖州平静生活里唯一的波澜了。

隔壁院子里住了个小姑娘,三不五时便要哭上一番,一面哭一面要控诉自己的委屈。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与她姊妹又如何交战,如何输得很惨,被爹爹训斥了,诸如此类。

霍凭景其实不想听,可是两个院子只隔了一堵院墙,他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不想听也听得见。而那小姑娘又总爱在院子里说话,大抵从没想过隔墙有耳这一说。

今日少女埋怨的话,似乎是说她爹爹出了趟远门,她原想留个好印象,却被姊妹绊了一跤,被爹爹训斥一番,她不忍于是想辩驳,却惹来爹爹更严厉的训斥。

这等小事。

霍凭景一声叹息,摇头失笑。

从这些日子的被迫偷听中,霍凭景对那少女的唯一印象便是:笨得令人发指。

在霍凭景看来,隔壁那位少女所苦恼的一切事宜,压根都不值一提。

内宅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固然有时百转千回,可在宦海浮沉的风云诡谲面前,还是太过稚嫩。更何况隔壁那家姊妹之间的争斗,连百转千回都算不上,小打小闹,如同过家家一般。

但凡那少女聪明一些,都不至于回回惨败。

隔壁院子里的声响渐渐小了,霍凭景收回视线,注意到小院外的动静,眸色微沉,回身。

支摘窗下置一张四方小桌,并不名贵的材料,与普通市井百姓家中的无异。桌上放了一个并不精致的陶瓷茶壶,与几只配套的茶盏。

霍凭景淡然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茶叶亦不名贵,是普通百姓常喝的那种,味道并无层次感,有些涩有些苦。霍凭景浅抿一口,却不觉得喝不惯。

放眼整座小院,朴实无华的装潢,简约淳朴的陈设,放在这湖州城的居民坊中,丝毫没有起眼之处。似乎这里只是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院,没人会将这座小院的主人,与当今大盛朝的赫赫权相联系在一起。

这正是霍凭景想要的。

如今在大盛,明里暗里想要他命的人不少,因此他的行踪不能让旁人知晓,除了朝南与朝北,没人知道他其实在湖州休养。

而霍凭景之所以会来湖州,正因为有人想要他的性命。

世上剧毒玉黄泉,只差一些便能要霍凭景的性命,可惜差了一招,那刺客被重伤后逃之夭夭。而霍凭景虽然没死,却也中了毒,暂时无法拔除,不得不遵循医嘱,寻一处幽静的地方休养。

湖州地处江南道,虽不算特别富庶,亦与贫瘠挂不上边,在江南道四州之中,并无甚特别之处。即便有人猜到他在江南道,一时半会也不会想到他在湖州城。

霍凭景纤长手指圈住茶盏,轻啜一口。

门外一阵风吹过,霎时间一袭黑衣出现在门廊之下。朝北风尘仆仆,垂首行礼:“大人,属下回来了。”

“嗯。”霍凭景轻晃了晃手中茶盏,等待着朝北的下文。

朝北继续说道:“给您下毒那刺客,属下已经抓住了。只是这人骨头硬,属下尚未能撬开他的嘴。”

“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朝北将头垂得更下,主动领罪。

霍凭景在听见那刺客的名号时,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起来吧。”他又尝了口茶水,涩味偏重,的确不是好茶,但与他记忆里的味道相差无几,“人关押在何处,稍后我亲自去会会他。”

刺杀他那人武艺不俗,当是江湖人士,一个江湖人士,却能筹谋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局,其中各方牵扯,若无人在背后指使,推波助澜,没可能。

只是到底是何人在背后策划一切,霍凭景尚不知晓。离京之前,他已经着手调查过一番,但太干净了,什么都查不出来。

太过干净,愈发证明其中存在问题。

霍凭景只当不知道,明面上没再彻查此事,之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小皇帝告假。

朝北答:“人现下被属下关押在城郊的一处偏僻宅子里,大人可是现在便去?”

审讯时难免有些大动静,须得确保不会被人发现。

霍凭景就着茶盏又抿一口茶水,思忖片刻后道:“再等等,晚上吧。”

青天白日便去做修罗,似乎会将这种悠闲日子打破。

他话音落地,思绪微顿。

又念到那首词,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朝北默然,只当没听见霍凭景的感慨。这时朝南送完东西回来,顺便给霍凭景带了外面早点铺买的早点,多嘴问了一句:“大人今天心情不错?都念起诗来了。”

朝北瞥他一眼,并不多言。他们二人是同胞兄弟,被霍凭景救下之后跟在霍凭景身边伺候。

霍凭景只笑了声。

朝南摸了摸鼻子,不敢多问,放下早点后与朝北一道退了下去。

“我去给大人熬药。”

-

赵盈盈与红棉埋怨过一番后,将弄脏的衣裳换下,又去洗了个澡。好在那裙子只是沾染了泥污,还能洗干净。

之后林氏命人送来饭食,菜色倒还不错。赵盈盈气已经消了大半,没影响吃早饭,吃了两碗。

晨起便没再下雨,到晌午时更是日头高照。天气晴好,赵盈盈在屋里闲不住,找了红棉来踢毽子。

主仆二人原本踢得开心,只是赵盈盈忽然又想起早晨的事,忽然间便有些气恼,脚下力道便重了些,一下将毽子踢飞出去。毽子远远地抛过了墙,稳稳当当落进隔壁院子里。

赵盈盈怔了怔,与红棉面面相觑。

“隔壁院子里是不是没人住啊?”赵盈盈问。

红棉道:“从前是没有人住,不过前些日子好像有人搬进去。”

赵盈盈哦了声,让红棉去搬把梯子来。

红棉很快搬了把梯子来,架在围墙边,看着赵盈盈往上攀爬的动作,有些害怕:“姑娘,要不还是我来吧?”

赵盈盈已经踩上梯子:“不用,我来。”

她沿着梯子爬上围墙,先四下望了望,将隔壁院子里的环境打量一番。

很简单的一个小院子,似乎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那个,请问有人在吗?”她清了清嗓子,出声。

-

霍凭景一整个上午都在房中练字,那次刺杀虽然没能要他的命,却也给他留下了一些暂时无法治好的毛病,头疼之症。

大夫说,除非有解药,否则暂时无法根治,只能靠药物缓解些许痛苦。

这头疼之症有时出现在上午,有时出现在下午,有时则出现在晚上,时间不定,但疼起来真真是要难以忍受。饶是霍凭景这般能忍之人,有时候也有些受不住,且若是他思虑太多,便疼得越厉害。

没法子,霍凭景这才不得不来到湖州静养。

明媚的阳光从窗中透进来,落在竹制桌案上,映在霍凭景的字上,遒劲有力,正是那首词: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霍凭景动作倏地一顿,听见了院子里的声响,是隔壁那少女的声音,比平日里听到的更近。

“那个,请问有人在吗?”

霍凭景搁下笔,抬头循声望去。隔着葱茏苍翠的树叶,影影绰绰地看见不高的围墙上趴着个少女,双眸灵动,四下打量着什么。

阳光从她身后洒落,在她身上映出一道光圈。一阵清风拂过,将树叶拂动,露出间隙,霍凭景将那少女的样貌看得更清晰。

霍凭景好看的眉头微蹙。

朝南听见动静出来,看了眼少女,不敢轻举妄动,回头看霍凭景吩咐。

“有什么事吗?”朝南斟酌着开口。

赵盈盈见有人出来,莞尔一笑:“抱歉,是这样的,我方才与婢女在院中踢毽子,不小心将毽子踢进了你们院子里,你能不能帮我捡一下那个毽子?”

她将朝南当成了小院的主人,指了指地上那色彩斑斓的毽子。

朝南哦了声,不敢擅自行动,看向霍凭景。

在赵盈盈的位置,瞧不见霍凭景,只能瞧见一树的郁郁葱葱。

霍凭景却在郁郁葱葱之后看那少女。

少女生得美貌动人。

只可惜,是个不聪明的美人。

霍凭景视线微低,示意朝南:“给她。”

朝南这才拾起地上的毽子,扔给赵盈盈。

赵盈盈接住毽子,道了声谢,沿着梯子爬了下去。

霍凭景看向那堵院墙的方向,喃喃自语:“美则美矣。”

只可惜,若空有美貌,美貌只会成为负累。

他眸色微凛。

朝南走近时,恰巧将这句话听得清楚,顿时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得了,他跟在大人身边十年,头一次听见大人夸一个女子美。要知道,从前京城那么多美人,在大人眼里就跟浮云一般。

霎时间,朝南脑袋里想了许多事。

大人如今已经二十五岁,早该娶妻生子,只是大人从前一直醉心于事业,没顾得上成家。兴许是大人在湖州住了这段时日,想开了?

这自然很好,朝南会为霍凭景拥有美满幸福的家庭而高兴。

可……

转瞬之后,朝南想到一件可惜的事。

“大人,这位赵二姑娘有未婚夫了。”朝南没头没尾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在霍凭景住进来之前,朝南自然将这处院子附近邻居们的底细摸得清楚。

霍凭景不解:“所以?”

她有未婚夫,与自己何干?

片刻之后,霍凭景又听朝南道:“不过无事,大人若是喜欢,将人抢来便是。”

霍凭景终于听懂,一时有些好笑。

他以为自己看上了隔壁那个笨蛋?

霍凭景轻笑一声,道:“我对蠢货可没有兴趣。”

朝南眨了眨眼,心道,可你刚才还夸人家美呢。

-

赵盈盈拿回毽子,却没了踢毽子的心思,回了房里,百无聊赖,不禁又复盘起早晨那场战争。

分明在门口的时候,她还占了上风的呀!

怎么就又输了呢?

她记得赵婉妍当时脸色难看,莫不是她绊了自己一跤?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红棉打起帘子进来:“姑娘,老爷来了。”

赵盈盈愣了下,没想到赵茂山会过来,转瞬之后便面露喜色。

她就知道,爹爹还是疼她的。早上她摔倒时,只听见爹爹训斥自己冒失,没听见爹爹关心自己有没有受伤,就连红棉都会心疼她受伤呢,那时赵盈盈心底对赵茂山有些埋怨,这会儿听说赵茂山来看自己,那点闷气顷刻间烟消云散。

赵盈盈从里间出来,见赵茂山坐在明间的高背椅上。

她缓步走近,在赵茂山身侧站定,低头柔声唤了句:“爹。”

赵茂山抬眸看向自己这个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不禁有些感慨,当真是岁月如梭,光阴似箭,时间一打眼就过了。他看着赵盈盈,难免想起自己的发妻梁氏。

梁氏嫁给他时,他还只是个穷书生,二人少年夫妻,感情自然恩爱。梁氏从不嫌他没出息,总是会温柔地安慰他,说他马上便能考中功名。后来他也的确考中了功名,做了官,让梁氏过上了好日子。可惜好景不长,梁氏生产时难产,虽然当时保下性命,没多久还是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

思及此处,赵茂山不禁有些感伤,态度也软和不少:“早上没摔伤吧?”

赵盈盈摊开手心,点头:“有的,爹,你看,磨破这么大一块,痛死了。”

她肌肤欺霜赛雪,显得那些磨破皮的地方便愈发可怕,红棉已经给她清理过伤口,又涂了些药膏,这会儿泛红消了些,但依旧扎眼。

赵茂山看在眼里,到底是自己亲生女儿,不免有些心疼,嘴上却仍说:“不过是磨破了些皮,何况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走路摔跤,怪得了谁?”

赵盈盈把袖子往上撸,要给赵茂山看手肘上的伤,急道:“爹,当真不是我自己摔的,就是她们俩绊了我一下。”

赵茂山脸色再次沉下去,拦下赵盈盈的动作:“你一个女儿家,没一点女儿家的矜持!成何体统?”

赵盈盈垂下脑袋,瘪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样。

赵茂山继续说下去,颇为语重心长:“你都十六了,明年就要与萧恒完婚,操持中馈,还如此冒失,叫爹如何放得下心?又叫你娘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赵盈盈听他说起自己母亲,瞬间红了眼眶:“您还记得我娘呢,我还以为您早把我娘给忘了……”

这些年他与林氏夫妻和睦,赵盈盈看在眼里,时常替母亲不平。

赵茂山听她一副怨怼的语气,好似自己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重重拍了下桌子,怒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何时忘了你娘?你实在是不成体统,没大没小!你娘若还活着,难道愿意看你这般没教养的样子?你母亲说得对,你这性子是该好好磨一磨,你现在就给我去祠堂,去你娘灵位前跪着,好好反思反思。”

赵茂山生气地拂袖而去,赵盈盈看着他的背影,肩膀耷拉下去。

她好像又惹爹生气了,不像她们,爹就很少对她们发脾气。

红棉不知发生什么事,只是看赵茂山脸色不虞,似乎与姑娘不欢而散,赶紧进来。

“姑娘……”

赵盈盈惆怅地叹息一声:“红棉,你说,难道我真的很笨吗?”

红棉心道,姑娘,你终于有自知之明了吗?

但还是安慰道:“也没有,姑娘已经很聪明了,下雨会撑伞躲雨,不会捡掉在地上的东西吃。”

赵盈盈附和地点头,随后又反应过来:“不对啊,你说的这些,那不是只有傻子才不会吗?”

红棉笑道:“所以姑娘不是傻子啊。”

赵盈盈觉得红棉这话好像有些道理,又好像哪里不对劲。

算了,想不通不如不想,她叹气,反正她确实不笨。

-

赵盈盈在祠堂里跪了三个时辰,出来时已近戌时,天色不早。

一轮圆月高悬头顶,映出两条瘦长的影子。

赵盈盈倚着红棉,腿又麻又痛,走起路来忍不住地打颤。她躬身轻锤了锤腿,声音哀怨:“幸好春山院离祠堂不远,倒方便了跪祠堂。”

红棉听着姑娘的话,心里一阵阵的发酸。她跟在姑娘身边十年了,当真是心疼姑娘。

这么些年,姑娘与另两位争总是输,其中除了姑娘不够聪明,也不乏有老爷的原因。

红棉觉得老爷偏心,对姑娘格外严苛。可她也不知晓为何自家姑娘不得老爷喜欢,兴许是因为自家姑娘不会做小伏低地示弱吧,大姑娘与三姑娘倒都是深谙此道。

“姑娘,您仔细些,慢着点,别摔了。”红棉小心翼翼扶着赵盈盈。

赵盈盈跪了一下午祠堂,连晚饭都没吃,这会儿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她揉了揉肚子,对红棉道:“好红棉,你帮我去弄些吃的来,我自己走回去吧。”

红棉迟疑不定:“您一个人能行吗?”

赵盈盈点头:“我慢慢走,你快去给我弄点吃的,最好我回到春山院就能吃上。”

红棉犹豫片刻,同意了赵盈盈的话。

“那您慢着点走,千万别摔了。”

赵盈盈点着头,目送红棉离开。她扶着腿,慢慢地往前走,月华如水,照着她的孤影,小道上的路灯泛着微黄的光,越发显出一种静谧而清冷的气氛。

赵盈盈低头看自己的影子,不由得想到一些鬼怪志异的故事,不禁后背有些泛凉。

她胆子不大,尤其怕这些鬼啊怪啊的东西,方才在祠堂里倒还好,对着她阿娘的牌位,就算有什么,她阿娘也定会保护她的。可现在出了祠堂,就不好说了。

赵盈盈心里发虚,咬了咬牙,用酸痛的腿往前快步走。她膝盖本就摔伤了,又跪了许久,强撑着走到春山院门口时,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扑通跪倒在地。

赵盈盈吸了口气,索性没起身,抬头望向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

若世上当真有鬼,是否亦有月神?

若世上真有月神,不知能否实现她的心愿?

赵盈盈双手合十,朝向月亮道:“月神啊月神,若您真有灵,能不能帮帮信女?

信女赵盈盈,湖州人士,年芳二八,心愿不多。只愿日后我与几位姐妹交手时,都能胜过她们,叫她们落花流水。

除了这个小小的心愿之外呢,信女还有一个小心愿,就是以后能不能让我爹对我好一些,温柔一些,耐心一些,保佑我不要再天天惹他生气了。”

“求求你了,月神大人。”赵盈盈说完,磕了三个头。

霍凭景回来时,恰好听见这么几句。

他唇角微勾,飞身上了檐瓦,便瞧见了月亮下那虔诚叩拜的少女。

她的月神大人是不可能显灵了,不过,他是看下去了,决定大发慈悲,帮一帮这个草包美人。

“月神大人,你可千万别记错了,信女名字是赵盈盈。”

赵盈盈还在絮絮叨叨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愿,忽地感觉头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下。她俯首,瞥见自己身前不远处有个小纸团,似乎是从天而降。

赵盈盈抬头,扫视一圈,除却明月与晚风,什么也没有。

难道……月神大人显灵啦?!

赵盈盈心头一喜,忙不迭打开那纸团,只见上头龙飞凤舞写着几行字,正是教她如何实现心愿的。

她又抬头望了一圈,确见无人,唯有清风明月。

那这必然是月神大人显灵了!

“多谢月神大人保佑,月神大人放心,改日信女必定好好答谢月神大人。”

赵盈盈将纸团塞进袖中,小心翼翼扶着地砖起身,牵扯到膝盖,又是一阵吸气,一瘸一拐地进了春山院。

霍凭景身影藏在树影之下,目送少女离开,唇角微漾笑意。

月神大人,啧。

霍凭景自墙上飞身而下,停在廊下,推门进房间。一阵清风拂过,携起似有若无的血腥味,霍凭景轻嗅了嗅,进了净室清洗。

他方才亲自去审了那个给他下毒的刺客,如朝北所说,的确骨头硬得很。只不过,霍凭景最喜欢的就是一寸寸敲碎旁人的骨头。

朝南端了煎好的药过来,停在门廊下,房门关着,朝南不敢随意打扰,他家大人一向不喜旁人打扰。何况今夜大人前去审问那刺客,也没能叫刺客开口,交出解药,只怕大人心绪不佳。

朝南顿了顿,才朝门内道:“大人,药煎好了,您趁热喝了吧。”

房内很快传来清冽的嗓音:“进来。”

朝南这才敢推门,他走近,将药碗放在方桌上。抬头见霍凭景倚着窗框,目光落在那月亮上。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大人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大人了。

朝南道:“大人,您别担心,总有法子撬开那刺客的嘴,让他交出解药的。”

霍凭景收回视线,回身走向方桌,声音带了些轻微的笑意:“不急。”

他抬手拿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这药苦得厉害,朝南熬药时都能闻刺鼻的苦味,大人一口气喝了竟然连眉头都不眨一下,不愧是大人。朝南心生佩服。

“大人,时辰不早,您也早些休息,属下告退。”朝南退下后,看了眼大而圆的月亮,忽地想起什么,难怪大人心情不错,今日大人的头疼之症还未犯过呢。

亥时三刻,霍凭景仍未睡下,头疼得厉害。

他索性起身,行至窗边,瞥见皎月洒落,又想起隔壁那个少女。

她应当不至于笨到,连照着他说的去做都不会吧?

-

赵盈盈回了房后,在灯下将那纸团小心翼翼展开,重新认真地看过几遍。

虽然她觉得这上面的招数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高明,但这毕竟是月神大人显灵给她的指点,定然是能行的!

想到明日的胜利,赵盈盈顿时雀跃不已。

红棉从外头拎着食盒回来时,就看见自家姑娘在灯下傻笑。

这个时辰,晚饭早过了,府里的后厨也没剩什么能吃的,红棉只能尽力拿了两个白面馒头,和一些晚上的剩菜。

“姑娘,您怎么还站着啊?”红棉将食盒放在桌上,赶紧来扶赵盈盈。

赵盈盈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嗅到食物香味,激动地快要哭了,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

“没事儿。”虽说都是些残羹冷炙,但赵盈盈实在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

吃过东西后,红棉打了热水,让赵盈盈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赵盈盈换了寝衣,坐在美人榻上,红棉给她揉腿。

“红棉,明日一早,你便去告诉我爹,就说我病了。”赵盈盈想着那纸团上的字,交代红棉。

红棉抬头,和自家姑娘对视一眼,有些不解,姑娘这是打算装病?

红棉尴尬笑了声,想劝姑娘要不还是别折腾。

不是红棉不想帮她,只是装病这一招姑娘从前便用过了……

结果嘛,自然是三两句便露馅了,反而惹来笑话。

“要不然,姑娘好好休息两日?这几日什么事都别管,就好好在院中休息,养养伤吧。”红棉委婉劝她。

赵盈盈却眼神坚定,月神大人都站在她这边,怕什么?

“红棉,我叫你去你就去嘛,不许多话。”赵盈盈不给红棉继续劝说的机会,兀自定下。

红棉拗不过她,只得叹息一声,点了头:“那好吧,奴婢明日一早便去禀报老爷,就说您病了。”

赵盈盈满意点头。

今日这许多事折腾得赵盈盈身心疲惫,不由打了个呵欠,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这日夜里,赵盈盈做了个美梦。在梦里,她与两位姐妹争斗占尽上风,在爹爹面前独享宠爱,好不风光。

翌日一早,红棉记着赵盈盈的吩咐,她刚醒,便去禀报了老爷,说她病了。

赵茂山的确不大喜欢赵盈盈,父母对子女总是很难一碗水端平,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难免有所偏好。至于不喜二女儿的原因,说来也简单,赵盈盈是梁氏为他生下的唯一一个孩子,可偏偏什么都没随梁氏。

梁氏自然也生得好看,可却是一种端庄温婉的好看,而盈丫头呢,却生得颇为妖冶姝丽。这性子就更南辕北辙了,梁氏温柔可人,是解语花,可盈丫头却好似压根看不懂人的脸色,还总是行动冒失,也不够聪明。

总而言之,与赵茂山想象当中的梁氏的女儿相去甚远。

自然而然,也就没那么喜欢。

何况每每看见盈丫头,他难免会想起去了的梁氏,睹人思人,勾出伤感。

但赵茂山并不认为自己亏待了二女儿,他只不过是在情感上略有偏心,于物质方面,却几乎可以说一视同仁。哪怕是庶出的女儿,他也不曾区别对待。

听罢红棉的话,赵茂山微蹙眉头,先是有些担忧。毕竟不论如何,都是他的女儿,生病了他还是关心的。

“病了?怎么会病了?可请了大夫?”赵茂山说着便要起身,往春山院走。

这些话赵盈盈可没交代,红棉只好自己圆上:“兴许是祠堂阴冷,姑娘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吧。至于大夫,还未来得及去请。”

赵茂山急道:“荒唐,既然病了,怎的不先去请大夫!”

昨夜赵茂山宿在林氏的院中,林氏亦在一旁听着。林氏是不信赵盈盈当真病了的,毕竟装病这种招数,她自己便用过。

怎的就这么巧?昨日刚与老爷闹过,今日便病了?再说了,病了不急着请大夫,倒急着请老爷去,那更说明是假的了。

可林氏不能直说盈丫头是在装病,若说了,老爷定会不悦。她跟在老爷身边这么些年,将老爷性子摸得七七八八。

林氏抢在红棉前头,不动声色道:“李嬷嬷,快去请大夫。”

说罢又转头对赵茂山道:“老爷也别急,春日易染风寒,盈丫头身子一向强健,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不过盈丫头既然病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该去瞧瞧她,红花,你去叫三姑娘,姐姐病了,做妹妹的自然也该去瞧瞧。”

林氏知晓赵茂山的性格,赵茂山不喜欢后宅闹腾,亦不爱看女儿家哭哭啼啼,最好是后宅和睦。

这一点不止林氏与女儿知晓,赵家后宅都清楚,也只有一个赵盈盈,傻里傻气的看不明白。

因而每回她们有什么争斗,也都不会摆在明面上来说,唯有赵盈盈会大咧咧说她姐姐害她,她妹妹害她,惹得赵茂山不快。

赵茂山听林氏如此说,果真露出欣慰之色。

“你说的是,既然如此,咱们便一起去瞧瞧盈丫头吧。”

赵茂山对这位续弦的妻子亦是满意的,她与梁氏一般,都是温柔可人的解语花,总在他烦恼时开解他,又替他操持家事,任劳任怨。

连她生的一双儿女,也被她教导得很懂事,向来不会惹他不快。

他对自己的后宅是很满意的,一位正妻,两位妾室,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不像旁人家中那般不得安宁,甚至于闹出人命来。也只有二女儿时常有些任性,惹他生气,这也是他没那么喜欢二女儿的原因之一。

红棉看着他们一堆人往春山院去,心里已经暗道不好。以她家小姐的拙劣演技,这么多人看着,肯定得露馅。

这会儿老爷是真担心,待会儿若是知晓姑娘装病,只怕又要生气训斥姑娘了。

红棉心中忐忑不安,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暗暗后悔昨夜答应姑娘,当时就该劝住姑娘的。

红棉怀着不安的心情,与赵茂山等人回到春山院。

红棉看了眼寝间里的姑娘,在门口柔声唤了句,是想给姑娘一些准备时间。

“姑娘,老爷和夫人还有三姑娘,来看你了。”

林氏站在赵茂山身侧,流露几分胸有成竹的眼神,道:“盈丫头,听说你病了,老爷和我来看看你。”

林氏给赵婉妍使了个眼色,赵婉妍会意,当即绕过桃木落地障屏,往寝间里走。

“二姐姐,你还好吧?”

却见赵盈盈披了件衣服,倚着圆枕,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双眸含水,面色亦有些苍白,倒像是真病了。

赵婉妍心里犯嘀咕,怎么一日不见,这赵盈盈手段长进了?

她故作担忧,抬手探赵盈盈额头温度,嘴上道:“哟,二姐姐怎的病得这么严重?”

却发现赵盈盈额头果真烫手。

赵茂山听了这话,也进了寝间,在拔步床侧坐下,唤大夫过来给她把脉。

林氏与赵婉妍对视一眼,皆有些意外。

她还真病了,竟不是装的?

大夫给赵盈盈把过脉后,说:“回老爷,小姐的确是风寒入体,兴许是着了凉的缘故,根据脉象来看,小姐还有些忧思郁结。不过都不是很严重,老朽给小姐开几副药,好好休养一番便能好了。”

赵盈盈适时地咳嗽几声,赵茂山叹了声,目光流露几分温情。

赵盈盈记起昨日月神大人的指点,垂下眸子,道:“爹,都是女儿的错,让爹担心了。”

赵茂山哼了声,服软:“也是爹不好,昨日不该让你去跪祠堂。”

赵盈盈摇了摇头道:“那也是女儿惹爹生气在先,不过昨日女儿在祠堂反思,的确反思出了许多问题。爹说得对,女儿的确是有些冒失,日后女儿会改的,爹爹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赵盈盈这话并非真心,不过是照本宣科,只不过她病哑了嗓子,喑哑的嗓音,加上时不时咳嗽几句,显得十分真情流露,楚楚可怜。

赵茂山心当即软下来,叹气:“我这做爹的,难道还会和你这做女儿的计较不成?”

赵盈盈看着赵茂山的反应,心头一喜。

月神大人果然很灵!

她朝赵茂山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爹最好了。”

而后又咳嗽几声,想起那纸上所写,道:“昨夜阿娘还给我托梦了,在梦里……”

赵盈盈一怔,哎呀,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来着。

她卡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了。

“阿娘训了我,说我不该惹爹爹生气,还说爹爹说得对,我这么大的人了,是该收收收性子。”

她的低眉停顿落在赵茂山眼中,恰似思念亡母,一时伤怀。

赵茂山亦想起了梁氏,看着这会儿病容苍白的二女儿,只有无尽的怜惜。

赵盈盈又道:“爹爹,我忽然好想阿娘。不如你给我讲讲阿娘以前的事吧?”

赵茂山应下:“好,爹给你讲讲你阿娘以前的事,不过你得先把药喝了。”

这父慈女孝的架势,林氏与赵婉妍再留下来倒显得碍事,二人对视一眼,说了几句嘱咐赵盈盈好好养病的话后,便暂时先离开了。

赵盈盈喝了药后,赵茂山果真给她讲起她阿娘年轻时候的事。赵盈盈躺在床上,听着父亲慈爱的声音,渐渐进入梦乡。

她已经许久没这样和父亲相处过了。

月神大人果真很灵验呢,就连她真生病都能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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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2-29 14:49

    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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