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评选老蒋手下“善于奔跑”的将军,黄埔四期的李弥绝对有资格挤进前三名,孙元良和余程万根本就无法与其相提并论:不管多大的战役,也不管包围圈有多严密,李弥总是能钻空子逃出去,最后还逃出国境,打下了一块不小的地盘。
别的将领逃跑之后,不是丢官罢职就是被打入另册,有的还掉了脑袋,李弥从淮海逃到云南,再逃到缅甸,最后居然步步高升,死后还被老蒋追赠陆军二级上将。
逃跑如戏,全凭演技,就连军统局总务处少将处长、保密局云南站少将站长沈醉,也对李弥的“脱逃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两口子,不当特务真是屈才了!
李弥从淮海战场“战略性”逃脱后到了云南,还是当他的第十三兵团司令兼第八军军长,但是因为他是伪装成被俘伤兵领了解放军的遣散费溜走,所以嫡系部下基本都没逃出来,重建的第十三兵团和第八军都是逃兵和新兵组成,而且成建制的也就是一个第八军而已,第九军、第六十四军、第一一五军都是残兵败将,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也不太给李弥面子。
之所以说李弥在淮海战场是“战略性逃跑”,是因为他在淮海战场知道蒋军必败就开始谋划逃跑,掩护李弥逃跑的原第十三兵团第九军第三师师长周藩在被俘后回忆:“一九四八年十一月三十日早饭后,李弥率弹药汽车数十辆到徐州九里山新营房第三师司令部,指挥策划所部逃跑。他下车一见我就说,我到你这里来,借用你的司令部当我的指挥所指挥部队行动。”
李弥一直躲着杜聿明,因为他知道解放军的首选打击目标就是杜聿明的“前线指挥部”,李弥告诉周藩:杜聿明的指挥部再加上几个兵团几十万人,还有成千上万的车、马、炮兵、战车挤到一条路上,一旦遭到炮击,就会乱成一团,杜聿明让他断后,就等于让他当挡箭牌,这种事情干不得。
杜聿明让李弥占据萧县固守,以掩护孙元良和邱清泉撤退,李弥背后冷笑:“我才连萧县都不去,和他们走在一起,肯定会被缠着腿走不动。”
李弥的战略性逃跑眼光这时候就显现出了“高明”:他避开萧永公路直向薛家湖走。这样既能避免在杜聿明屁股后面挨打,还能从杜聿明主力的右翼绕到前面去——杜聿明想让李弥当挡箭牌,李弥拔脚飞奔,跑到杜聿明前头,这下子杜聿明就变成了李弥的挡箭牌。
曾任徐州“剿总”前线指挥部副参谋长、代参谋长的文强回忆,李弥跑得飞快,而邱清泉则被杜聿明“连累”丢了性命:“李弥兵团一攻就垮了,邱清泉的第五军还能支持一下,邱清泉丢下杜聿明的指挥部不管,自己跑到第五军军部,杜聿明为了安全起见,也到了第五军军部。”
邱清泉甩不掉杜聿明,最后没跑出去,李弥机关算尽,最后也遭到了迎头痛击,但他还是假装投降混在伤兵队伍里逃掉了,周藩也很佩服李弥在逃跑前的准备工作:李弥把所有的金条银圆和钞票全都分给身边的人,自己口袋空空换上伤兵破衣服,于是口袋里有钱的军官都被甄别出来,而一文不名的李弥则被相信确实是个倒霉的伤兵。
李弥授意周藩与解放军谈判投降的三个条件,第一个是不杀,第二个是去留随意,第三个是治疗伤兵,李弥看似“为弟兄着想”,实际是给自己逃跑上了三重保险。
李弥从淮海战场顺利脱逃,然后又被老蒋“起复委用”重建第十三兵团,这也是李弥再次被抓、脱逃的开始,跟李弥一起被卢汉控制的沈醉,在回忆录中详细记录了李弥是如何与老婆配合,通过精湛演技“战术性脱逃”的过程。
李弥在淮海属于战略性逃跑,在昆明则只能算战术性逃跑,因为他用的是特务手段,而这种手段,在当时是不太被正规军将领瞧得起的。
1949年12月11日早上,由《平民日报》改成的《云南日报》头版登出了李弥、余程万、李楚藩、沈醉等人拥护卢汉起义的通电,李弥和沈醉一面在广播电台上命令部下放下武器,一边在私下里密谋出逃。
李弥在报纸和广播中声明支持起义,私下里却要在六个兄弟(李弥倡议与余程万沈醉等人在软禁之处结拜为兄弟)面前表现忠诚,装模作样要从四楼往下跳——昆明植被茂密土地松软四楼跳下摔不坏,如果他真想为老蒋“成仁”,抹脖子撞墙都行,根本就没必要当着身手敏捷的沈醉的面爬窗台了。
手里实际只有一个残军的李弥刚到云南就跟沈醉勾搭到一起,所以他知道沈醉一定不会眼看着他跳楼而“见死不救”,我们细看沈醉回忆录,就能发现李弥出逃前后使用的特务手段,极有可能就是沈醉教的,甚至有可能沈醉也深度参与其中。
李弥到云南,是准备当“省主席”的——当时毛人凤命令沈醉狙杀卢汉,老蒋指定的云南省主席就是李弥:把李弥的第八军,火速编练成四个新军,恢复第十三兵团番号,把二十六军扩编为第九兵团,由余程万为兵团司令,暗杀卢汉后,李弥当省主席,余程万当绥靖公署主任。
李弥和余程万在被控制之前,一直面和心不和,沈醉没少当和事佬,所以沈醉跟这两个军长兼兵团司令(这么说比兵团司令兼军长贴切一些,因为他们的军长是真的,司令是空头的,大家还是习惯性地称他们为军长)的关系都不错,李弥余程万的假起义真出逃计划,沈醉都是一个十分清楚的参与者。
1949年12月13日,二十六军从东南面向昆明进攻,第八军在大板桥与卢汉的保安团交火,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卢汉只好让龙泽汇带着李弥的妻子来见李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李弥通知部下不要进攻,听候改编。
李弥很顺从地按照龙泽汇的意图写了一信,交给自己的老婆送到大板桥去,当天下午李弥的老婆就带回了“好消息”:第八军服从李弥的命令暂停进攻,但希望李弥回到部队,带着弟兄们一起接受改编。
那封信自然是要转交卢汉的,等卢汉派来的人走了之后,李弥的老婆撩起旗袍,露出了第八军写给李弥的密信:“第八军准备集中全力向昆明进攻把您救出来!”
我们有理由相信,李弥的老婆撩旗袍的时候,沈醉就在旁边看着呢,这一点他在回忆录中写得很清楚:“李妻还告诉李、余等人说,保安团把第八军许多军官眷属也打死打伤不少,他们要报仇,决不肯就此罢休。这时大家都气愤愤地又商量了一阵之后,决定设法找机会先离开五华山,再作第二步打算。”
这个“大家”,指的当然就是李弥倡议结拜的“七兄弟”,结果卢汉被李弥骗了,沈醉也被李弥骗了:10月16和17日两天,余程万、石补天、李弥三人先后被释放,他们临走前和新结义的兄弟沈醉、沈延世、李楚藩、童鹤莲话别,告诉沈醉等人等他们打进昆明来“营救”——如果沈醉当时是真心起义,肯定会将这些情况向卢汉汇报,后来的昆明保卫战就不会打得那么惨烈了。
李弥余程万石补天一出去就带队猛攻昆明,卢汉这才发现上当,马上就把剩下的“四兄弟”关进了陆军模范监狱,沈醉也发现自己被李弥骗了:这家伙的跳楼、结义都是演戏,他等于把四个“结拜兄弟”留给卢汉作抵押,为的就是打消卢汉的疑虑,放自己逃之夭夭。
跟有“疯子”绰号的邱清泉相比,李弥无疑要精明很多,沈醉忙乎了好几天,最后还是替他人做嫁衣,读者汉诸君看了李弥在淮海的坑了杜聿明战略性逃跑和在昆明欺骗卢汉忽悠沈醉的战术性逃跑,肯定也会笑着列出一个排行榜:能把卢汉和沈醉都忽悠住的李弥,在老蒋部下的逃跑将军中,能位列第几?比李弥还“善于奔跑”的蒋军将领还有哪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