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里形骸论》——朱新建笔墨中之人性图鉴

孤丝阅览生活 2025-04-17 17:40:43

丹青之道,向为圣贤余事,然朱氏新建以颓毫破墨,竟凿开人间一副活肚肠。其笔下女子或慵倚纱橱,或坦腹横陈,眉眼间流转的岂止胭脂色相,实乃千年礼教帷幕后,人性本真之微光。今试以四六骈俪,解其画里玄机,为诸君剖此皮相囊橐。

美女

观夫朱氏墨戏,似拙实巧,类放弥真。焦墨枯笔处,恍见魏晋名士扪虱之态;胭脂晕染时,恰逢盛唐仕女解佩之姿。市井之徒谓其"春宫",腐儒之流斥为"败德",殊不知画者以肉身作道场,正为破那"存天理灭人欲"的虚妄桎梏。昔年八大山人画翻眼鱼鸟,是亡国之恨;今朝新建公写肉感钗裙,实生命之颂。

其人物开相,尤见玄机。眉必八字低垂,非关愁绪,实摹食色之馋相;眼常半阖微眯,岂止倦意,暗藏机锋之窥探。丰乳肥臀者,非媚俗也,乃母性土地之图腾;弓腰叠股者,非猥亵也,是尘世倦客之真容。苏子瞻论画贵"形神俱妙",此公笔墨,分明是剥去衣衫观脏腑,褪尽铅华见本真。

至若构图章法,更显深心。残破条案半露椒乳,恰似道德缺口窥见天机;歪斜枕席横陈玉体,宛若文明床榻翻出野性。画中常有狸奴窥牖,分明人性幽暗处那点狡黠;席间偶现残经半卷,暗喻欲望泥潭里几星灵光。黄宾虹言"五笔七墨",朱氏却以"破笔败墨"写尽人间烟火色,此中叛逆,岂非对道貌岸然最妙反讽?

细品其设色之道,尤堪玩味。胭脂混煤黑,似将风月场中金粉化作劫灰;石绿兑赭黄,竟把文人案头清供染成俗艳。最绝是那肌肤用色,非玉非雪,乃掺了尘汗的暖黄,分明告诫观者:此非瑶台仙姬,实乃会疼痛、能生育的血肉之躯。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论"气韵生动",朱氏偏以"腥膻鲜活"另辟蹊径,岂非对人性本相最诚实的礼赞?

究其精神谱系,上溯青藤白阳之狂态,近接关良马得之稚趣。然其特异处,在敢以"下流"笔墨作"上流"文章。市井俚俗之态,经其笔墨点化,顿成生命庆典;床笫私密之景,由其思想烛照,竟显哲学光辉。白石老人画虾得水之乐,新建公写人得欲之真,二者异曲同工,俱是穿透表象直抵本原。

丑书邪画

或有诘难:此等"丑书恶画",何足论道?应之曰:昔韩幹画马,肉中见骨;今朱氏绘人,淫里得贞。看那《美人图》系列,酥胸半露却眼神澄明,非荡妇也,实婴孩般本真;《江湖图》中醉汉坦腹,非酒徒也,乃竹林七贤转世。程朱理学束人如裹小脚,新建笔墨恰似快剪,喀嚓一声——解放的何止足踝,更是被囚禁千年的自然天性。

照见本心

而今重睹《打眼》《脂粉俗人》诸作,忽悟此公实乃当代《金瓶梅》作者,以笔墨代俳优,演尽浮世悲欢。不同的是,笑笑生尚需"劝善惩恶"为幌,朱氏却直言"食色性也"本无善恶。八大以冷眼观世,新建以热肠绘欲,二者皆真相的勇者。当画廊里充斥着精致的虚伪时,那些"粗陋"的春宫,反倒成了照见本心的明镜。

结语

概言之,朱新建之艺,是蘸着唾沫星子与胭脂泪的警世通言。其笔下形骸,非为诱人堕落,实乃引人回归赤子之真。在道学面具与欲望肉身间,他选择诚实面对后者,这种诚实本身,已成当代艺术最稀缺的高贵。二千三百六十八言终矣,诸君若于某幅《裸女》前忽觉面热心跳,不必羞赧——那正是被唤醒的生命本能在叩击文明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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